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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清早，宋月明將鍋里蒸熟的南瓜片拿出來，這是黃梔子給送過來的嫩南瓜，她特地做給倆孩子當輔食，可以吃到奶粉以外東西的崽崽很高興，她將早晚端到院子里的飯桌上，初秋的早上天氣涼爽，何況還要給倆崽子喂飯，場地寬敞一些更能施展開。

「雲開，把他倆帶出來吃飯啦！」

早上陪玩換衣服的是衛雲開，宋月明樂得做早飯，對付倆活動力日益增加的崽崽太難，做飯簡直不能更清閑，最起碼飯菜聽她調派啊！

衛雲開一手一個將人抱出來，而後隨意交給宋月明一個，孩子放在腿上，圍上圍嘴開始喂飯。

給倆崽喂完南瓜泥，再放到嬰兒床上，讓他們躺著自己玩，倆人快速解決早飯，篦子上面餾的是白面饃和茄子，下面煮的是鹽水花生毛豆，都是黃梔子送來的。

如今分了自家的地，想種什么就種什么，即將是豐收季，一個比一個有干勁。

「等星期天咱們回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幫上忙，順便當八月十五走親戚了，咋樣？」

衛雲開點頭笑道：「行，咱也不能白吃東西。」

宋月明挑眉：「還有你喜歡給老丈人家里干活，是不？」

他但笑不語，難道干活不實在嗎？

吃完飯，衛雲開去看一眼雙胞胎就准備出門上班，剛打開門袁大姐就來上班了，略略打個招呼，這一天的生活正式拉開序幕。

雙胞胎已經不像小時候那么愛睡，喜歡被人抱著逗著玩，宋月明清閑時候就跟袁大姐一起抱著他們，如今正是農忙，照相館的生意稍稍冷清，但因為她從外面買回來一件婚紗當道具，來照相館拍照的人還真不少，有好些都是慕名而來。

「月明姐，今天忙嗎？」

宋月明抬頭一看，是蘇妙宇來了，身後跟著許久沒見的李佳佳，她揚揚手里的照片，笑道：「不忙，這不，就剪一下昨天剛洗出來的照片。」

蘇妙宇笑眯眯的將手里提著的兩塊月餅放下：「我媽讓我給你帶來的，月明姐，佳佳想拍照，你抽空幫她照兩張唄。」

宋月明放下剪刀同時也在打量李佳佳，去年李偉東父子雙雙槍決，李家在縣城一落千丈幾乎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李佳佳不再是公安局長的千金，衣著打扮比往常素凈，日漸消瘦，宋月明與她也沒太多聯系，大多消息都是從蘇妙宇口中聽到的。

李佳佳捏著裙角，帶著三分小心：「月明姐，你都有孩子啦？」

「對啊，你這段時間都沒來，可能沒見過他們，你想拍什么樣的照片？」

「就，隨便拍一下就行。」

這一回李佳佳可沒上次大方，拍兩張每張洗兩份，拍照的姿勢都是猶豫許久才決定，宋月明也沒有不耐煩，按著要求給她拍出來。

拍完，蘇妙宇看見用防塵布罩住的婚紗了，得到允許後小心翼翼掀開看了看，摸上頭紗時目露憧憬之色。

「月明姐，你什么時候弄回來的婚紗啊？」

宋月明說了時間，讓她去看牆上的照片，上個月有對顏值不錯的新人來拍照，商議之下，她多洗一張掛在牆上當例圖。

李佳佳也跟著去了，二人都有些贊嘆，就是市里的照相館也不一定有這么時髦。

「月明姐，你應該去市里開個照相館的。」

宋月明指指倆在嬰兒床里不老實的崽子，攤手苦笑：「那得帶著這倆寶貝疙瘩一起去，再說孩子爸爸的工作還在這兒。」

蘇妙宇猜到了原因，得到這回答還是有些遺憾：「你要是去市里，一定比那些照相館拍的都好看。」

「你說的太誇張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可不敢這么誇自己。」

說話間，宋月明寫好了收據，以及取照片的時間，李佳佳恍如初醒，從衣兜里掏錢，宋月明將收據遞過去：「你都是老客戶了，這次還給你優惠，一共給我五塊錢就行。」

李佳佳預備的是六塊錢，聽聞可以省下來一塊錢，心底的不舍又減少許多。

蘇妙宇在一旁看著，忽然抗議道：「月明姐，你上次都笑話我，這次怎么不問佳佳照片要給誰，我問她她都一直不說！」

傻姑娘！宋月明笑容不變，攤手道：「左右你們都是要送給對象，肯定不願意告訴我對象是誰，我問出來也沒趣啊。」

蘇妙宇撇撇嘴：「我還以為你能問出來佳佳要送給誰，既然這樣還是算了吧。」

李佳佳臉上浮現出一抹羞澀，閉著嘴巴都不肯多說一句。

「你們倆還有一年多就畢業了，早晚我會知道的。」宋月明興致勃勃。

二人都紅著臉找個理由離開照相館，宋月明笑容漸淡，繼續拿起剪刀做自己的事。

傍晚的時候，宋月明開著收音機聽新聞，婚姻法修改了，男女婚齡挪後兩歲，明年正式施行，她啃著排骨看一眼老神在在的衛雲開，又看看眼巴巴盯著她吃菜的雙胞胎，幽怨道：「如果婚姻法提前兩年修改，咱們結婚的時候我似乎還不符合條件。」

她到今年八月十五才剛剛滿二十周歲。

衛雲開沉吟片刻道：「咱們遵從的是修改前的婚姻法，月明，你現在得為三哥考慮考，他是不是符合條件？」

宋月明仔細想了下，未來三嫂比她小半歲多，明年夏天才二十歲，但他們的婚禮大約定在明年春天。

「那咱們回去跟爸媽說一聲，免得到時候才知道耽誤事。」

宋家只有一台收音機，但正常情況下都是聽些戲曲，很少聽新聞時事。

等他們一家子去了宋家跟黃梔子說婚齡修改。

黃梔子沒當回事，大手一揮道：「沒事兒，等你嫂子滿二十再去領結婚證也不晚。」

宋月明這才想起來農村有的新人結婚時，為省事，或者不知道這回事，根本沒有領結婚證，擺了酒把人娶進門就算正式結婚，等到生了孩子，上戶口才想起來去登記。

但宋建軍不願意鑽這個空子，他是當過兵的，一定要遵紀守法才行。

宋建軍撓撓頭，忍痛道：「媽，要不然問好兒的時候問到明年夏天吧？」

黃梔子一臉愁容：「問到夏天不好弄，天熱飯菜都放不住，再說夏天都忙著種地，你結婚請人家不一定過來，那不熱鬧啊！」

宋月明托著下巴：「那就提前唄，今年冬天把事兒給辦了，三哥你也想提前的吧？」

宋建軍咳嗽一聲，抱著左左義正言辭道：「我都無所謂，要不然明年冬天也行，等收了麥再結婚，肯定不忙。」

那差不多就是推遲一年時間，黃梔子還怕夜長夢多呢，更不忍心兒子繼續打光棍，反正房子都建好了，今年辦就今年辦！

「冬天不中，太晚了，我叫媒人去她家問問，看今年十月十一月的中不中！」

黃梔子一拍大腿決定了，宋建軍忍不住的笑意，偷偷往左左兜里塞上兩塊錢，吩咐宋月明：「你回去給我倆大外甥買點好吃的，別虧待他們！」

宋月明一點都不客氣的收下謝禮，早點結婚也好，再過兩年就要實行計劃生育，早點結婚還有機會多生個孩子。

就是他們自己……要不要再生個？可誰也不能給她保證再生一個就是閨女，上次生產的痛覺歷歷在目，宋月明暫時揮走這想法，就算要生也不是現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他們說回來幫忙干活也不是一句空話，衛雲開作為他們小家主要勞動力代表，下午不太熱時候宋月明也想帶著倆崽崽去開開眼，一起去地里給娘家干活。

宋家種了花生玉米大豆高粱紅薯，一定讓自家口糧豐富多彩，玉米已經掰回家，下午主要在花生地里忙活，花生長在地里結結實實不好拔，就算用了大力氣拔也會有不少花生落在里頭，最好用鐵爪鉤先挖一遍，再讓人跟在後面拔起來抖掉花生上面的土。

黃梔子還在花生地里插了兩趟子芝麻，芝麻割下來放到塑料布上，芝麻粒從里頭往下掉，只不過芝麻桿還是青著，要邊曬干邊把芝麻打出來，收下來的芝麻可以榨油，不過自家做不出來，都是拿著芝麻和賣香油的店里換油。

宋月明帶著娃純屬是湊熱鬧的，雙胞胎睡著了，她給人蓋好小杯子，帶著倆侄子當孩子王。

「小妹，柴火我都給你拾好了，你帶著他倆烤花生吧！」宋建軍扔下一堆干柴和半盒洋火。

宋月明很有自知之明：「我適合干這個。」

反正讓她干活也是毛毛雨，不如看著孩子。

新出的花生還濕著，烤熟的口感又香又糯，與干花生烤熟的味道大不相同，宋月明蹲在挖出來的花生堆邊挑選顆粒飽滿的。

宋建鋼兩口子的紅薯地跟花生地挨著，宋建軍十分不客氣的去挖出來四五根細長容易烤熟的紅薯交給宋月明，才去干活：「你慢慢玩吧！」

衛雲開是用鐵爪鉤刨花生那個，回頭看一眼宋月明那自得其樂的孩子樣兒頗覺得有意思。

宋月明似有所感，抬頭與他的目光對上，吐吐舌做個鬼臉，繼續坐在地上給火堆添柴。

吳秀秀也在自家花生地里割芝麻，遠遠看見小叔子一聲招呼不打的竄到前面紅薯地里挖紅薯，頓時忿忿的對宋建鋼說：「咋還說都不說一聲就挖紅薯？」

宋建鋼瞥她一眼：「你現在說，大聲說！說之前想想紅薯秧子擱哪兒弄來的！」

種紅薯要先養出來紅薯秧苗，用去年挑出來的紅薯種，放在溫暖濕潤的環境讓它發芽，等收了麥子再給紅薯種上，他們結婚的時候紅薯秧子都是宋衛國和黃梔子弄好的，要不然他們想種紅薯都種不上！

吳秀秀閉了嘴，心知她敢說一句，黃梔子就能蹦起來罵她，這婆婆不是個軟茬子，她不敢惹。

宋建鋼這邊兩個人干活，自然比不上這邊有五個成年勞力干得快，偏偏花生最難收，吳秀秀干了一會兒扶著腰，心想也不知道公婆一家能不能給自家幫幫忙，她懷著孕，宋建鋼也是個不喜歡干農活的，照這樣下去他們家的地非得荒了不可。

等割芝麻走到宋月明的位置，吳秀秀主動笑著走過來：「月明，你這是干啥呢？」

她懷孕嘴饞，這又是她家的紅薯，總得給她吃一塊吧？

宋月明抬頭看看她：「我烤紅薯，二嫂子不是都看見了？」

到現在，宋建鋼兩口子也沒說還三哥那二百塊錢，給吳秀秀的彩禮悉數留在娘家，宋月明真心看這二嫂子不順眼。

「那能叫我吃一塊不？」

「這火里的紅薯都有家了，沒烤二嫂子你的，要不你去挖一塊湊著火烤烤？」

吳秀秀臉上笑容僵住，烤紅薯的香氣不斷往鼻子里飄，她不住地分泌口水，可看宋月明的樣子不肯分她只好作罷。

紅薯烤好，前面干活的人趁著休息都來分一塊，雙胞胎也醒了，宋月明拿著烤得最軟的一塊喂他們吃了點紅薯泥，甜甜糯糯的，倆人知道吃到了好東西，抓著宋月明的手還要吃，但宋月明不敢再喂，也拒絕了黃梔子嚼碎喂給他們的提議。

她以前沒養過孩子，卻也知道嚼碎喂孩子的吃法不大健康。

宋月明這一家子傍晚還要回城，他們下午從宋家出來的時候就收拾好了東西，干完活直接從地里離開，剛剛晚霞遍天就被趕著回去，還帶著半袋新鮮挖出來的花生。

走到半路，衛雲開感嘆：「咱這真是連吃帶拿的啊，哪一次都沒落下過。」

宋月明啃老啃的毫無愧疚感，大言不慚道：「給你就拿著唄。」

衛雲開輕笑著嗯了一聲，這些東西他們也能買來，貴重的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回了宋家回魏家，都是農忙，院子里堆著好大一堆玉米要剝皮，今年不用集體勞動，但哪一家看著這么多收成都是喜氣洋洋的。

魏根生也忍不住感嘆：「要是你家分上地，隨便干干也夠你們一家子吃的了。」

衛雲開搖頭：「這哪有誰能抽出來時間干活，你看那倆，現在知道認人了，太纏人！」

對這倆孫子魏根生也是喜歡的，不過大多時間忙的份身乏術，經常就是回來的時候多抱抱。

幾人都圍在玉米堆旁邊剝玉米，宋月明剝的最慢，還要防著玉米頂端冷不丁冒出來的蟲子，次次都要把尖叫忍下去，慢慢的也就很淡定了。

王寶珍問了兩句他們平時帶孩子的日常，忽然道：「要不然等種上麥還讓春玲去你那給你招呼著帶孩子吧？」

宋月明笑容不變：「行啊，他倆現在越來越活潑，袁大姐一個人顧不住。」

家里請了人帶孩子，兩邊老人都知道，黃梔子是心疼閨女，扔點錢請人就請人唄，魏家這邊沒說過什么，但王寶珍說這話讓人膈應，上回回來還說住在城里耽誤她閨女定媒。宋月明膈應歸膈應，但魏春玲要是來小住她也沒啥意見，畢竟袁大姐一個人不能抱倆孩子，她總不能讓孩子一直躺著，如果再出錢請個人就太誇張了。

魏春玲就在一旁坐著，連忙擺手；「我去干啥，有人在那引孩子，我去太多余了。」

她沒想到王寶珍會忽然這么說，先前孩子小的時候說好她去帶，王寶珍沒讓她去，現在她咋有臉再去？

王寶珍憋氣，冬天家里沒啥事，讓春玲去幫幫忙，正好養養身子，說不定來年就要結婚了，總得好看點吧？另一層心思就是，當初說過看孩子多添點嫁妝，現在她舔著臉說出來，老三兩口子應該明白她的意思。

是以，王寶珍忍著耳根子的熱度，脫口而出：「孩子都半歲了，還要請人？」

宋月明想了想：「帶到一歲多再說吧。」

等孩子大點就能上幼兒園，確實不需要人全天候的看管。

但聽到王寶珍耳朵里就是委婉的拒絕，她動了動嘴，魏春玲搶在她前面開口：「那也行，聽說現在城里小孩兒都上啥幼兒園，那要是能上學就省點心啦。」

「是啊，我是盼著他倆趕緊長大，又覺得還是不會跑的時候好，讓干啥干啥。」大寶和二寶現在就是最好的對照組，看他們，宋月明就知道自家這倆長大是什么樣子。

她們姑嫂倆一唱一和的，完全沒有王寶珍說話的余地，至於衛雲開似乎注意力並不在這上面，慢悠悠和魏根生說了些單位的事。

王寶珍狠狠瞪了魏春玲一眼，她都是為了誰啊！

魏春玲則在心里嘆氣，想著私底下說說王寶珍，三哥三嫂又不是傻的，再這么繼續算計人家，以後能落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