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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魏根生已經清醒過來，見此情景不由問：「月明，你們認識？」

「她就是小宋庄的那個楊敏。」

魏根生立刻明白過倆，看向楊敏的目光激動起來，「原來你就是，可真是太巧了。」

他住院開刀，魏春玲從駐地趕過來探望，昨晚借住在從前的鄰居家，楊敏知道魏根生住院也跟著過來探望，誰知道板凳還沒暖熱就碰上宋月明和衛雲開進來。

楊敏心里怪怪的，她和魏春玲剛認識的時候因為是鄰村人，無形之中拉近了關系，但她從未聽魏春玲說起有個跟她同村的嫂子宋月明。

魏春玲奇怪不已的問：「爸，嫂子，你們在說什么？」

「噢，你這鄰居嫂子是開子的親表妹，前段時間才找回來的。」

魏根生解釋了實情，宋月明和衛雲開也沒攔著，事情都處理完畢，不用藏著掖著。

「這么巧？」

魏春玲和王寶珍的目光里都是詫異。

楊敏勉強笑著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故意避開了魏春玲的目光，其實她自己心里不大舒服。

衛雲開將那兜蘋果放到桌上，開口問候魏根生的病情，順便轉移了話題。

「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刀口怎么樣？」

「挺好的，就是個小口子，我沒事了，今個兒就能出院。」

魏根生不想添那么多麻煩。

衛雲開不置可否的說：「我們來的時候碰見給你開刀的醫生了，說是讓你多住兩天，老年人的體質不比年輕人。」

魏春華也說：「爸，三哥說得對，你是得多住兩天，要是回家再出點啥問題，不就是來回折騰了？」

魏根生不說話了。

宋月明冷眼旁觀，年老之後有的人會怕死，何況他現在還不能死。

「仨孩子都上學去了吧？乖不乖？」

「對，今天得上學，挺乖的。」

這么些人在場，聊天話題也是乏善可陳的場面話。

過了一會兒魏根生就忐忑不安的說：「你們都忙去吧，我這兒有人看著，沒事兒。」

今天不是星期天，他們都是手頭有工作的人，魏春華是請假過來的，上午後兩節還有她的課，真得盡快趕過去。

魏愛國跟魏愛軍終於從電視里抬起頭，在魏根生面前他們不敢這么攀附衛雲開，但人都在市里頭呆著，他們家里還得賣菜，彼此對視一眼，魏愛國大著膽子開口：

「醫生說咱爸最好住在這兒五六天，我跟愛軍輪流在這兒，家里也得留個人，要不家里頭你嫂子跟孩子都嚇的不輕。」

倆兒子輪流在這兒，別人也得輪流伺候吧？

王寶珍坐在一邊直直盯著宋月明和衛雲開，沒見他們有任何表示，渾濁的眼睛仍舊不肯挪開視線。

魏春玲先說話：「我特地從駐地趕過來就是為了伺候咱爸，你要忙都去忙吧。」

魏春華也表態：「我也抽空過來。」

魏根生皺著眉頭，粗聲粗氣的說：「我這就是個小毛病，不用你們都在這兒，你媽在這都管了。」

開過刀就不是啥大毛病，用不著那么多人在這兒。

王寶珍聽著忽然開口：「那也不管，我一個在這兒，要是你有點啥不得勁，我都抬不動你。」

楊敏一聽他們要說家事，連忙尷尬的准備離開，剛站起身還沒說話就被魏春玲按住：「敏姐，你坐會兒再走吧，不著急，待會兒我送你下去。」

魏春玲心里有事兒，還行問問楊敏。

楊敏蹙眉，她就是個來探望病人的外人，留在這兒太不合適，偏偏魏愛國附和一句：「別急著走，咱都是親戚，擱這兒說說話唄。」

這女人是張康上司的媳婦兒，魏愛國當然想讓人留下多攀扯攀扯交情。

楊敏只得坐回去。

魏愛軍看向衛雲開，嬉皮笑臉的開口：「開子，昨個兒來送飯的是誰，就給那么點雞湯，都快是甜的了，連點油腥都沒有，咱這都吃不慣。你別叫她送那樣的飯了，炒個土豆燉雞塊唄。」

說伺候老人，兩口子憋氣不吭，那只能討點別的好處了。

魏根生聽著老臉一紅，雞湯特意撇去油腥是想讓他吃點清淡的，冷聲訓斥道：「魏愛軍，你瞎叫喚啥？沒你說話的事兒！」

「爸，我這不是——」

「這是醫院不是飯店，你不願意在這就回家去！」

宋月明好整以暇抄兜，淡淡說：「我倒不知道魏二哥有這么挑剔的嘴，許大姐做的飯菜不合你們胃口，我也不敢送了，樓下有人租借廚房，你們想吃什么，想給干大補什么，自己做正合適，出醫院門口往北一百米就是個菜市場，想買啥都有。」

就算倆兒子不會做飯，親閨女杵這倆，想吃什么做不出來？

衛雲開同樣擰眉，「右右感冒不舒服，我們得看著他，可能顧不上干大這邊，秘書已經交過錢，要是有什么問題，可以聯系我或者秘書。」

魏春華局促的表示：「晌午我做飯送過來，爸，你想吃啥跟我說。」

魏根生紅著耳根子點頭：「我吃啥都中，你們去忙，都忙去吧，我這真沒啥事兒了。」

要工作的四人都沒准備久留，魏春玲送他們下樓。

病房門一關上，魏根生的惱怒不加掩飾的，瞪著魏愛軍說：「你是不是想把我氣死才算好？」

魏愛軍訕訕的：「爸，我這不是想叫你擱醫院里過的舒坦點？」

「你少說話，我就能過的舒服！」

魏根生說著就要起身打人，王寶珍連忙按住他，皺著眉頭說：「你嚎啥，醫院里都能聽見你的聲音，軍子說的又不過。」

魏根生恨恨咬牙，低聲怒道：「你們遲早給我作死！」

……

五人下樓的時候走的樓梯。

路上，魏春玲故作輕松的問：「敏姐，你是不是暑假去京市那會兒就認識我三哥了？我還聽航航說起過表舅舅，是那一回吧？」

她心里感覺怪怪的，從跟著楊敏學刺綉，她都將楊敏的話奉為圭臬，以為兩人是交心的好姐妹，不想，楊敏竟然瞞著這件事，該不會是從三哥三嫂口中知道了她吧？

楊敏沉默著點點頭，仍舊不願多做解釋。

魏春玲笑著自說自話：「那咱們這關系又近了。」

宋月明並未理會，抬手看過腕表，離既定的開會時間還有一小時，時間還早但腳步未停，扭頭對衛雲開說：「你送我回家一趟吧，我開我車去公司。」

衛雲開時間充足，當然不會不答應：「行。」

魏春玲聽著他們說話，不由問：「春華怎么走？你坐三哥的車走唄！」

魏春華連忙搖頭：「不中，根本不順路，我搭公交車就行。」

「噢，不順路啊。」

其余人均是沉默，魏春玲期期艾艾的看向宋月明，宋月明不閃不躲的看過來，眸子里平靜無波，下一刻，魏春玲自己移開目光。

彼此在醫院門口分道揚鑣，宋月明和衛雲開去停車場，魏春華去對面的公交車站。

魏春玲拉住楊敏的胳膊，紅著臉解釋：「敏姐，你不會生我氣了吧？我當時不知道你跟三嫂子認識，就沒說過這回事。」

楊敏一想也是，但那點別扭並未消除，隨口應付道：「沒生氣。」

「那你不生氣就中。」

魏春玲如釋重負的一笑，楊敏又覺得不該遷怒魏春玲，她確實不願意面對跟宋月明有關的人，前段拿回來的那三十萬她原本想捐獻出去，但存折拿回家不小心被婆婆看見，賀梅香堅決不同意將三十萬捐出去。

原本，八月十五應該去衛雲開家里走親戚，都被她刻意忘記，原本想著關系就這么著了，誰知道又扯出魏家這檔子事。

宋月明坐在副駕駛上打哈欠，衛雲開以為她沒睡醒，稍稍放慢車速說：「時間還早，你能眯瞪一會兒。」

「還是別了，我怕我待會兒不夠精神。」

「那你待會兒別犯瞌睡。」

宋月明扭頭瞪他一眼，「有這么不放心我的車技嗎？」

衛雲開討饒一笑，繼而說起別的，「你不用管他們了，等快出院咱們過來一趟就行。」

「你不說我也不會再管的。」

時至今日，宋月明不怕因為這家人會和衛雲開有什么隔閡，能做的他們都做過了，他們才是站在一條戰線上的人。

是以，關於這家人，宋月明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態度，且理直氣壯。

衛雲開輕笑，「你別生氣就行，我前兩天看到人推銷汽車，有一輛紅色小汽車很適合你開，咱們星期天去試試？」

宋月明抿唇笑：「好啊。」

她正打算換輛車來著。

回家開上車，宋月明直奔廠區，到地方離開會還有十來分鍾，蘇妙宇抱著文件看她，笑著問：「你早上不是給我打電話說可能會遲到嗎？右右怎么樣，不嚴重吧。」

「醫生說是不嚴重，這小子就是欠挨打，早上出去跟旺財玩還不好好穿衣服。」

「小孩子就是這樣，調皮唄，我們家胖胖現在也是越來越磨人。」

嘴上說著譴責的話，但彼此都是嘴硬心軟的老母親心理，彼此對視一眼，惺惺相惜，而後並肩走入會議室。

月音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壯大，早就已經不是當初的小作坊，產品推廣至全國九成城市，倡導的衛生理念經得起挑戰和贊揚，但宋月明想要它堅持走下去，要走的長遠。

會議結束之後，宋月明抱著她的茶潤嗓，看看時間給家里打了個電話，問衛越的情況。

如果衛越不配合，許大姐肯定制不住他，他們還得回去監督衛越打針。

電話是衛銘接的，許大姐正盯著衛越量體溫，宋月明耐心等著結果，不過測出來的體溫偏高，還得去打一針。

「媽媽，我陪右右過去打針就行，你不用回來了。」

宋月明不太放心，「他能聽話嗎？」

衛越懶洋洋的坐在沙發上，伸手跟衛銘要電話，衛銘躲閃不肯給，堅定的說：「右右都那么大了，肯定會配合的。」

「唔，那好吧，左左你幫媽媽照顧弟弟，如果有事就給我打電話，媽媽謝謝你。」

衛銘嘻嘻笑，「媽媽，我知道了，不客氣。」

電話掛斷，衛銘朝衛越做個鬼臉，許大姐笑眯眯的去端午飯，衛越這才露出本來面目，嘟囔著說：「衛銘你使壞！」

「我哪里使壞了，你都那么大了，該乖乖去醫院了好不好？」兩人是雙胞胎，對彼此的想法了如指掌，衛銘豈能不知道，衛越就是想撒嬌讓爸媽陪著。

衛真從廚房拿著筷子出來，聞言也做鬼臉，「小哥哥，你實在太嬌氣了。」

衛越哼了一聲：「我懶得搭理你們。」

飯還沒吃，衛雲開打回來電話，衛越搶占先機拿到聽筒，虛弱又堅強的表示：「爸爸，我會乖乖去打針的。」

衛雲開欣慰極了，柔聲說：「你乖乖的，等星期天咱們出去吃飯，就吃你一直想吃的鳳尾蝦？」

「爸爸一言為定！」

「當然。」

電話掛斷，許大姐監督仨孩子上桌吃飯，飯後順順利利帶衛越去打針，又給送到學校。

等到晚上宋月明回來，衛越見到她就哼哼唧唧蹭過來，宋月明摸摸他額頭，涼涼的並不像是在發燒了。

「右右，你可真乖！」

衛越得意的揚揚小眉毛。

宋月明看他這小模樣愛的不行，俯身親親他額頭，「乖兒子，媽媽有空給你做好吃的。」

衛銘坐在沙發上目露嫌棄，衛越就是故意賣乖！

誰知宋月明放開衛越，又走過來揉揉他腦袋親親他：「左左和右右都很懂事，值得獎勵。」

衛銘小聲嘟囔：「我已經長大了。」

但對上媽媽了然的目光，耳朵一紅，不大好意思的笑起來，嗯，它很喜歡這個誇獎。

衛真原本在書房擺弄自己的畫筆，跟衛雲開顯示她的畫技，聽到客廳的說話聲蹬蹬蹬跑過來，嘟著嘴巴抗議：「媽媽，你回來都不叫我一聲。」

「可真對不起，寶貝真真，媽媽回來了！」

抱著軟軟的小閨女，兩人難舍難分，聽衛真嘰嘰喳喳說一天在學校的見聞。

衛雲開倚在門框上看這妻子兒女熱鬧，而後緩步走到沙發那兒坐下，他們是男子漢了，不能再這么膩歪。

只不過睡下之後，就只屬於他一個了。

宋月明總覺得她冬天的大暖爐異常的熱情：「嗯？」

「誰讓你晚上回來都沒和我說話的。」

「那你好意思讓我在孩子面前親你嗎？」

「所以現在補回來。」

他低沉的聲音里帶著無限笑意。

星期天果然去看了那一輛紅色小轎車，特背適合女性來開，不僅宋月明喜歡，衛真也喜歡，小聲嘀咕著說：「媽媽，你能開這輛車送我上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