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城(1 / 2)

如珠似玉 月下蝶影 3085 字 2023-03-03

「沈大人。」顧之瑀走進多寶國使臣居住的院子,並沒有搭理旁邊姿態不雅的多寶國使臣,而是向沈清河行了一個禮。

「顧大人。」見到顧之瑀,沈清河在心底松了一口氣。他與顧之瑀同部門為官,又都是從三品鴻臚寺少卿,所以常常在一起共事。他靠著祖母的照拂,初入朝便是鴻臚寺少卿,與實打實靠著資歷與能耐升為少卿的顧之瑀相比,才華雖然相當,但是處事經驗上還稍微有些欠缺。

「貴國使臣這是做什么?」與沈清河相互見禮後,顧之瑀才眼神凌厲的看向多寶國使臣。為首的使臣長得人高馬大,皮膚黝黑,孔武有力,看起來就像是脾氣不好的樣子。

顧之瑀以前沒見過此人,猜測對方是第一次代表本國出使,便道,「不知諸位貴客對我大豐有何不滿之處?」

多寶國使臣見新來的這個官員與先來的這位穿著相同的官袍,心里有了底,為首的人當即便道:「非是對大豐不滿,而是我等代表多寶國所有臣民,帶著美好的祝願來面見偉大的皇帝陛下與皇後娘娘,為何爾等卻不安排我們跟陛下見面,貴國這是瞧不起我們多寶國嗎?」

這話說得火葯味十足,好幾位鴻臚寺的官員都皺起了眉頭。

「這位大人既然在朝為官,自然也該明白一個道理,」顧之瑀垂下眼瞼,輕飄飄道,「臣子面見陛下,必然是要講究規矩與禮儀的。」

多寶國使臣皺眉道:「可是我等乃是遠道而來,難道這就是大豐的待客之道?」

「若是貴國的國王陛下求見,皇上自然會立刻召見,」顧之瑀說到這,停了下來,目光灼灼的盯著這位使臣,「難道您的身份,竟比貴國的國王陛下以及我國皇帝陛下還要尊貴?」

多寶國使臣被顧之瑀這話噎得差點沒喘上氣來,可是他卻不敢說自己比這兩位尊貴。

明明覺得對方這話哪里都不對,可他偏偏就是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還請貴客不要惱,我們大豐為了歡迎各位使臣的到來,特意准備了一場豐盛的國宴,屆時請諸位務必賞臉出場。」難聽的話說了,顧之瑀又換上了笑臉,「到時候皇上與皇後娘娘也會正式露面。」

原本被顧之瑀的話擠兌得有些不太高興,見顧之瑀又說了幾句好聽話,多寶國使臣總算找到了台階下,笑著答應了下來。盡管顧之瑀還沒有說國宴什么時候舉辦,在哪里舉辦,但還是很快借坡下驢,不僅不再吵鬧,甚至還客客氣氣的把沈清河與顧之瑀送了出去。

「顧大人,」出了別宮,沈清河有些不解的問,「為何我對他們以禮相待,他們反而越加不講理……」

「多寶國民風彪悍,貴族也向來不□□分,他們這次來與其說是為了恭賀陛下大婚,不如說是打探我們大豐對他們的態度。」顧之瑀把手背在身後,「所以對這種人不用太講理,對於他們來說,太過講理就是好欺負。」

說難聽一點,不就是因為他們見大豐現在是位年輕的帝王掌權,想借此了解陛下的脾性么?

沈清河目瞪口呆:「他、他們……」這是什么奇葩個性,欺軟怕硬?

「當年陛下剛登基的時候,多寶國的使臣也鬧了一場,」顧之瑀眯了眯眼睛,「當初是禮部孫大人接待的他們,當時他們鬧得太厲害,氣得孫大人直接說,若是繼續鬧下去,就斷了與多寶國的邊市,日後再不來往。」

「那後來呢?」沈清河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疑惑,這樣鬧不會造成國與國之間的糾紛嗎?

「後來他們就規規矩矩,不再鬧事,」顧之瑀風淡雲輕道,「這個國家作風向來如此,你習慣就好。」

習慣了世家貴族之間斯文禮貌的相處方式,沈清河覺得自己整個人有點不太好。

見他這個樣子,顧之瑀不由得想起自己剛進鴻臚寺當差時,也被這些使臣各種各樣的奇葩行為驚呆了。不過再奇葩的事情,見多了也就淡定了。

剛出別宮,還沒走到拐角處,兩人見主道上有喪葬隊經過,於是都停下腳步,讓喪葬隊先通過。

待喪葬隊走近,沈清河看清送葬隊伍里有哪些人後,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甚至不好意思抬頭多看顧之瑀一眼。

不過顧之瑀只是冷冷的看著這支喪葬隊伍吹吹打打的行過,仿佛棺木中躺著的不是司馬家三房太太,而是一個與他無仇無怨的路人。

「顧大人,在下的家仆來了,失陪。」沈清河覺得自己不好意思再待下去,等喪葬隊經過,也不管還在漫天飛舞的紙錢,便匆匆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慢走。」顧之瑀朝他拱了拱手,然後繼續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著這支喪葬隊伍越行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這位三房太太真可憐,聽說司馬家不打算把她葬入祖墳。」

「你知道什么,聽說是這位太太死的時辰不好,八字又與司馬家祖墳犯克,所以才不讓她入祖墳。」

「什么克不克的,我看就是這司馬家做事不厚道,人家三太太好歹也為他們家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這么把人孤零零的下葬,像個什么話呢?」

「這些富貴人家的事情,不是咱們這些卑賤小民清楚的,你管人家怎么下葬,這位三太太若是有個得勢的娘家,司馬家恐怕也不會如此行事。」

「所以說什么世家貴族,不過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罷了,待自己發妻尚且如此,就更別說其他人。」

「你這話說得也不太對,當初顧家那位大太太,死時帶煞,並且還沒有為顧家生育一子半女,顧家不也讓她葬入祖墳了么?」

「世間又有多少個顧家,要不然怎么他家的女兒能夠做皇後,不就是因為家風好,品行好嗎?」

世家貴族的一些事情,往往都是百姓茶余飯後的談資,很多時候他們對某些事只是一知半解,甚至只是聽到一些風聲,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們的大膽猜測以及勇於探索真相的決心。

畢竟比起村頭張三,街角李四的陳谷子爛芝麻事,還是世家的那些事情對大家伙有吸引力一些。

聽著四周百姓津津有味的談論著這些事,顧之瑀茫然的往街頭走去。

這個世間,有太多的苦痛與無奈,但是對於不相干的人來說,除了作為一項談資,便再無作用。

司馬香披麻戴孝的走在送葬隊伍中,嗩吶聲猶如一位老婦人絕望干癟的哭聲,一聲聲的傳到她耳中,讓她喘不過氣。

堂堂司馬家太太亡故,竟然沒有幾家人設路祭。這些人仿佛把他們三房當做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拉開遮住自己視線的孝帕,司馬香雙手死死地捧著母親的牌位,在漫天的紙錢中,一步步朝城外走去。

司馬家大房,此時正在商議是否要把司馬香接過來教養。從內心里來講,鄭氏是不願意的,實際上就連司馬鴻這位大長輩,心里對司馬香這個晚輩,也不是特別喜歡。

可是現如今不是他們願不願意的問題,而是司馬香已經沒有母親,家中沒有女性長輩教導,若是他們大房此時不站出來,到時候不管他們有多占理,別人也會在背後說他們一句冷情。

然而別人家女兒是那么好管教的么,輕不得重不得,又是已經長成的姑娘,即便是由他們大房現在開始教養,又能教出多大的變化呢?

鄭氏對這個外甥女有些不太喜歡,不僅僅是因為司馬香小家子的問題。不知道為什么,她看司馬香這個外甥女,總覺得她缺少活力,暮氣沉沉,心思也不太純凈。

十多歲的小姑娘,心思總放不開,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過再怎么不願意,作為看重臉面的世家夫人,鄭氏還是主動去三房,把司馬香接了過來。

皇宮中,顧如玖正在康泉宮陪周太後下棋,她近來的棋藝也沒什么長進,陪太後下了幾局便輸幾局,輸到最後,連太後都沒心情跟她繼續下了。

「看來這種事情真是無法強求,」太後叫宮女把棋盤收了下去,然後道,「聽說各國使臣已經陸陸續續抵達京城,不久之後你可能要與皇上一起接待這些使臣了。」

顧如玖早就聽說過大豐有好幾個附屬國,並且邊境四周還有一些與大豐有往來的國家,所以聽到太後這么說也不意外,只是有些好奇,這次來了哪些國家。

「除了送賀書的國家,這次派了使臣來的國家總共有十一個,其中有三個國家使臣是他們本國的皇子,」早在晉鞅初登基時,周太後就見過不少國家的使臣,所以跟顧如玖提起來,說得也很細致。

「這些國家的使臣有什么心思或者打算都不重要,」周太後擔心顧如玖緊張,便笑著道,「只要他們敢動心思,那我們大豐的鐵蹄,就會讓他們學會後悔。」

顧如玖也贊同周太後這種說話,只有絕對實力的支撐,才會有足夠的底氣。現在大豐四周的附屬小國如此小意討好他們,不就是因為大豐繁榮強盛嗎?

若是大豐軟弱可欺,只怕這些國家早就跳起來在大豐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塊肉,喂飽自己的肚子。

「母後您說得對,在絕對的實力前,一些陰謀手段都顯得微不足道,」顧如玖笑了笑,「若是學著小人般行事,反而是丟了身份。」

「你能這樣想就很好,」周太後突然話鋒一轉,「前兩日紫宸殿上,你處理那兩個宮女的手段,就用得很不錯。」

堂堂皇後,若是直接開口說要怎么懲罰小宮女,那也太墮身份。交給宮中的管事太監,由他們來處理就剛剛好。

聽到太後這么說,顧如玖笑了笑:「這兩個宮女究竟是什么身份,我也懶得深究,只要其他人記得日後不再犯同樣的錯誤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