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坑來了(1 / 2)

第二天,天氣陰沉。楊可可的心情,也跟著有些暗沉。過去了一早上,潘影都沒有聯系她。再這樣等下去,楊家不是只有被動的份么!吃過午飯,她在屋子里來回走了好幾遍,最後決定去潘府一趟。就算潘影這次再耍她,她也認了!

不再多做逗留,但出門做了准備。要是她今天還要等,那可不能像昨天那樣冷著餓著無聊著,於是這次楊可可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還在胸口放了本書,等會兒無聊了可以拿出來讀,最後就是將自己屋子里所有的糕點都打包了塞在衣袖里。一切准備就緒,她揚揚灑灑出門。

楊六郎昨日沒見著楊可可,今天早上也沒注意,現在來這邊轉悠轉悠,就見著楊可可急急忙忙地要出門,他皺了皺眉,問她:「楊姑娘,這是去哪兒?」

楊可可看見楊六郎,腳步都未停,揚了揚手說:「去潘府。」

去潘府?

楊六郎還要再問,對方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一瞬之間,楊可可的身影已無。

他眉頭緊了緊,回想剛才楊可可說的話,確信自己沒有聽錯。楊可可怎么會去潘府呢?現在潘仁美傷心欲絕,不讓任何與楊家將有關的人去潘府拜祭。就連柴郡主都被擋在門外,更別說一個住在天波府的人了!

那么楊可可去潘府干嘛呢?

看她這樣子,應該是約好了。能與潘府的某人相約……難不成對方是……潘影?

楊六郎抱著雙臂低頭思索,只覺他剛才的推斷不合理。他知道楊可可對潘影的態度,他知道楊可可不喜歡潘影,甚至是厭惡……如果這樣的話,那楊可可為什么要約見潘影呢?

為了緩解目前的局勢?還是因為有所求?

楊六郎腦子飛快地運轉,越想越覺得邏輯不符。嘆了口氣,他看了眼前方,腳步一動,朝楊七郎的房間而去。

剛走到門口,便見著楊七郎的房門半開著。他神經一綳,趕緊走進,房間內並沒有楊七郎的身影。睨了一眼桌上的茶杯,他伸手去感受杯壁的溫度。

杯壁溫熱,他離開不久。

不敢多想,他跑出房間,一路尋找。

*

昨日潘仁美沒有見到皇上,所以楊家幾人無功而返。今日上朝歸來,潘仁美已將楊七郎打死潘豹的事情上報,幾人周旋解釋,卻最終抵不過一句「人命關天」。

「潘仁美根本不講理。」楊大郎氣憤地說道,「他根本不聽解釋。他當時自己也在場,怎么說出來的都是胡話。」

「大郎,不得無禮。」楊業打斷他,而後嘆了口氣,沉聲說道,「喪子之痛,他也不容易。」

楊大郎撇撇嘴,不說了。

楊三郎則有些不服氣地說:「爹,就算潘豹死了也是死有余辜,根本賴不著我們楊家。是他逼著四郎上台,要不是七郎上去了,死的就是四郎了!」

楊業皺了皺眉,瞪了他一眼。

他當然知道,理都在他這邊,但是對方說一個「死」,他們便士氣全無。

「皇上明理,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楊二郎緩緩說道。

從今日早朝的情況來看,皇上在護他們楊家。

「但皇上遲早要決斷的啊。」楊大郎說道。

「潘仁美要七郎以死抵死,皇上只說罪不至死,沒說不罰。很明顯,皇上就算護著我們,我們也不免要受罪!」楊三郎嘆著氣說著。

楊四郎坐在一旁,沉默不語。

不是他插不上話,只是他內心復雜糾結,思考的事情太多。他視線微微一動,突地,余光瞟到門口揚起的衣訣。

他一驚,趕緊抬頭去看,只見楊七郎扶著門站著,一臉震驚的模樣。

七郎他……什么都聽到了!

「七郎……」

楊四郎低聲喚門口的人,一時間也引起了屋內所有人的驚詫。朝楊四郎視線所及看去,楊七郎赫然站在門外。

佘賽花趕緊站起迎上前,拉著楊七郎的手關心道:「七郎,你怎么出來了?」

楊七郎扯了扯嘴,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大廳的人也不說話,只緊張地盯著楊七郎的表情。

「七郎,沒事的。」

楊七郎這副表情,不用問,他定然是聽到了。

佘賽花拍著他的胳膊安撫,雙眸淚光跳躍:「不管如何,我都會保護我的好兒子的。」

楊七郎深呼了一口氣,張了張嘴,話音微顫:「娘,潘豹死了?」

雖然聽到了,卻還是想要確認。

而佘賽花聽見他這么問,心中一揪,雖然很想說不是,但事情如此,她不容辯駁。

點頭,輕輕地說:「是。」

楊七郎手止不住發顫,並不是冷,而是從所未有的恐懼。他殺了人,潘仁美要他以命抵命。可是……他還什么都沒做,還沒有上過戰場,還沒有舉槍殺敵……他怎么能就這樣……抵死了呢。

「我不怕死。」楊七郎再次深呼吸,看了屋內眾人一圈,然後堅定地說:「但是……我、我並不想死。」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戰場!

一時間,佘賽花的眼淚就唰唰地掉下,怎么也止不住。

楊業嘆了口氣,張了張嘴,什么也沒說。

其他幾郎,一時間也不知說些什么。

大廳內,一時安靜,只余佘賽花的抽泣。

楊七郎眸子也微微閃著,他咬了咬牙,繼續:「娘,我並不想由你保護。我想成為,能夠保護你的英雄,能夠保護楊家的英雄,能夠保護大宋的英雄。」

他滿心壯志,一時卻無法實現。

這樣的心情,復雜難言。

楊六郎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場景。

他心中一動,走進大廳拍楊七郎的肩膀,扯著嘴笑:「七郎,你一定會成為一個英雄。」

頓了頓,他看了看眾人,言語鏗鏘。

「我們是楊家將,永不言敗地楊家將。」

楊六郎和楊七郎是楊家最小的兒子,楊業一直認為他們無所作為,但聽到他們此番言語,只覺得內心涌動難平,他走上前來,將佘賽花攬入懷中,大聲贊揚:「說得好。」

緩而,他看向楊七郎,說道:「七郎,我們楊家人敢作敢當。但這個當,也要看該不該當。爹認為,潘豹的死罪不在你,所以,爹會與你共進退。」

楊七郎雙目立即紅了,一時沒忍住,哽咽著說:「謝謝爹,謝謝娘,謝謝幾位哥哥……」

有家如此,他無所畏懼。

*

從大廳離開,楊七郎的心情還沒有平復。楊六郎走在他的身邊,他咬了咬唇,輕輕開口:「六哥,昨日楊可可與我說……潘豹死不了,還說他沒什么傷……我竟相信了。」

楊六郎有些驚訝,轉頭問他:「你昨日見到楊姑娘了?」

楊七郎點頭,閉了閉眼,盡量平復:「我還以為,一切都會好的呢。」

晃而,他想到楊可可的那句「你沒事就好」,原來是因為潘豹出了事才會有所感慨啊……他還以為……還以為……

嗤笑自己一聲,他問:「六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

「七郎,我記得你之前問過類似的話。」

——六哥,我看起來真那么不靠譜么?

當時楊六郎回答:要說不靠譜,他自己也逃不了。

但如今,他想回答:「七郎,你是我們楊家的驕傲。」

*

與楊六郎分別,楊七郎在屋子呆了一會兒。怎么也坐不住,他走出房間往楊可可屋子方向而去。在她房門口站定,敲響對方的門,卻怎么也沒有回應。

不知為何,他很迫切地想要與她說說話。敷衍也好,隨意說說也罷,他就是想聽見她的聲音而已。

可是……她不在……

想著,腳步動了又動,正要離開,無意瞥見門邊的油紙包。

他彎腰拾起打開,油紙里包著幾塊糕點。不用想,這一定是楊可可落下的。腦中想起昨日她吃著糕點的情形,晃而又想起她隨口的那句「我在潘府」。

難不成她今天……也去了潘府?

一時間,楊七郎腦子里滿滿地都是關於她去潘府的問題。不知為何,他心緒有些不寧。他打量了一會兒自己,雖然扯著傷口還有些發痛,但很明顯,他已經無礙。那么……他去找楊可可?

沒有這包糕點,她會不會又像昨日一般餓著?

而他,應該也要去潘府看看,去面對他應該面對的。

*

今日是潘豹死去的第二天,明天他就會被抬去下葬。若是今天見不了他,明天更加難辦了。所以,楊可可這次找潘影一定要成功進入潘府。可無奈,她在門口轉悠了一陣,這次守衛理都不理她了,見著她就把她往外趕。

楊可可靠近不了,沒辦法通知潘影,只有在門外干坐著。

坐了好半會兒,想吃東西,卻發現自己放在袖口的糕點不知什么時候丟了。她一時難過無比,嘟著嘴站在角落看潘府的大門。守衛見她如此,也時不時看她一眼,瞧瞧她是不是知難而退了。事實證明,楊可可今天就成了潘府門口的釘子戶,就算再荒涼也不退開一步。

或許是被楊可可的行動感動,或許是因為楊可可站在潘府門口有礙顏面,守衛最終決定去通知一聲潘影。

這個守衛帶回來的話與昨天一般,還是要去後門等潘影。

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楊可可翻了個白眼,慢悠悠地往後門的方向挪。

這次到達後門,楊可可有些意外。

潘影竟然沒有坑她,反而提前到達。她吃驚地看著潘影好一會兒,轉而問道:「你今天吃錯葯了?」

潘影掩嘴笑了一會兒,一雙眸子眯著看她:「楊姑娘想等我等到晚上?」

楊可可趕緊擺手:「從來就沒有這個想法。」

潘影收起笑,轉到正題:「昨日我在爹身邊敲側擊過了,他一聽到楊家人的名字就會發怒,所以我不敢多說。」

楊可可嘴抽了抽:「也就是說,你什么都沒說?」

「對不起啊,楊姑娘。」潘影看似誠心地道歉,但馬上又提出了一個方案,「雖然我沒說,但是我找到了一個讓你自己與我爹說的途徑。」

「是什么?」楊可可問。

潘影咬了咬唇,緩緩說道:「哥哥明日要入葬,爹想請好的法師。所以,他剛剛啟程親自去了城外萬佛寺請高僧超度哥哥的魂靈。」

楊可可明了地點頭:「你的意思是讓我趕去那里找他?」

潘影點頭,有些歉疚地說:「對不起,楊姑娘,我並不想爹的怒火燒到我身上,所以我只有……讓你去說了。」

楊可可翻了個白眼,說道:「別說這種話,你能告訴我你爹的行蹤我很感謝。」說著,她對潘影微微鞠躬,「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會少排擠你一點的。」

說完,也不管潘影了,小跑著奔去。

潘影看著楊可可的身影漸行漸遠,嘴角緩緩上揚。

保險起見,她只有托人辦事了。

希望對方利索一點,而她也能夠了去一個後顧之憂。

想著,笑容越發擴大,雙目幽深發亮。

*

楊七郎剛走進潘府所在的大街,就看見楊可可火急火燎地往前邊跑。他眉頭一皺,想要叫她,卻無奈對方速度極快,似乎是有什么急事。他想了想,快步跟著。沒有靠近,也沒有落後。

他想在不打擾她的情況下,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

不用小心翼翼,楊可可根本不會武功,所以她根本不會發覺身後有人跟著她。

楊七郎緩緩跟著,心情一時也輕松許多。

楊可可的目的,是城外啊。

這種時候,她要去城外干什么呢?

她的目的很明確,出了城外,立即上了山。

這上邊是萬福寺。

難不成……她要去萬福寺?

正想著,突地只見前邊一個舉著刀的黑影從楊可可身後冒出。楊七郎一驚,趕緊呼道:「楊可可,小心!:」

聽見楊七郎的聲音,楊可可還有些恍惚,一轉頭,只見:一個黑影沖過來。

楊可可趕緊側身,退了好幾步才看清來人是一個殺人。而叫她的楊七郎,這才沖上來。楊七郎身上還有傷,對方又高大威武的,根本敵不過。楊七郎眉頭緊皺,盡力抵擋著,一邊對楊可可說:「楊可可,你先走!」

看著楊七郎的衣衫透出血,楊可可喊了一句:「我要是先走了,我就不是人!」

說著,趁黑衣人不備,從後面襲擊,一腳踢向命根。

跟楊七郎學過一陣子的武功,果然抬腿踢也有力一些了。只是她一腳過後,那黑衣人立即捂住命門佝僂身子不斷痛吟。

楊可可不敢多想,拉著楊七郎就跑。

一進入山中,就往林子里跑。

楊可可牽著,楊七郎根本不用費什么力。雖然不知道為何她如此緊張,但跑跑也無礙。

風在耳邊呼嘯,一股一股地竄入口中。速度很快,人很難受,楊可可卻不准備慢下來。她想帶著楊七郎進入一個安全區域的,對方身上有傷,需要找個地方好好看看。可是不跑得離那黑衣人遠一點,他又追上來了怎么辦!雖然踢中了對方的命根,但也保不准對方恢復得快。

她跑得歡快,卻沒有想到——他們逃得了黑衣人,卻逃不了一個坑。

因為跑沒有看路,楊可可一腳踏入陷阱,然後帶著楊七郎「嗖」地一聲掉進了坑里。

雖然楊七郎在楊可可後頭掉進來的,卻不知怎的,他給楊可可墊了底。

楊可可從他身上爬起來的時候還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問:「沒事吧?」

楊七郎翻了個白眼,有氣無力地說道:「你要是還不下去我就真有事了。」

楊可可立即從他身上爬下去,然後嘟著嘴說:「我又不重的。」

「你是不重。」楊七郎撐著身子爬起,「母豬都能上樹。」

楊可可拍了他一掌,楊七郎吃痛得悶哼一聲。

楊可可這才驚覺對方身上有傷,剛剛打斗的時候還滲了血。她心中一顫,趕緊拉著楊七郎的衣袖,對著他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很嚴肅地說:「把衣服脫了。」

「我沒事。」楊七郎回答得義正言辭,臉卻是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