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拓跋言跪在佛龕前,面容剛毅冷峻,脊背挺直,若不是身著黑灰相間的佛衣,沒人會認為她是在帶發修行,為被她『害死』的人念經祈福。

小小的佛堂里只有供桌和一尊鎏金佛像,以及一個破舊冷硬的蒲團。拓跋言就跪在蒲團上,膝蓋早已痛的沒有知覺,她望著佛龕內一臉慈和的菩薩,似乎身邊捧著聖旨的權宦戴進忠不存在似的。

「拓跋氏,接旨吧。」戴進忠知道,這位曾經的鎮北大將軍、亦是曾經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是最看不起他們這些閹人的,那雙眼睛里的輕蔑高慢從不掩飾,不像包括安皇貴妃在內的嬪妃們,都會討好的稱呼他『戴內相』。

拓跋言從未把他放在眼里。可這又如何?她還不是要死在自己手中?

戴進忠又重復了一遍:「拓跋氏,聖旨到了。」

廢後垂下眼睫,恭敬的沖著戴進忠行了個姿勢標准的大禮:「罪婦接旨。」

戴進忠看著拓跋氏裹在佛衣里瘦削的脊背,這是最後一個磋磨她的機會,他心里有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視若無睹的晾了拓跋廢後許久,才緩緩打開明黃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廢後拓跋氏,刻薄善妒,華而不實,殘害妃嬪皇嗣,罪責當誅,朕感其昔日立功不少,不忍加極刑,賜鴆酒一壺,特留全屍,以貴嬪禮葬於妃陵。欽此。」

他陰測測一笑:「拓跋氏,請接旨。」

廢後姿態恭敬接過聖旨,打開

戴進忠沒能看到拓跋言的丑態,覺得有些無趣,招手讓候在門外的小黃門進來:「鴆酒。」

小黃門捧著鴆酒進來,戴進忠一掃拂塵:「請皇後娘娘飲酒。」他故意加重了皇後娘娘四字。

廢後銳利如刀的眼神掃在戴進忠的臉上,駭的戴內相倒退兩步尖叫:「侍衛,侍衛!」

殿外埋伏的侍衛立刻沖進來圍住拓跋言,雖然她久在宮闈,已有十余年未曾領兵出戰,但是作為曾經讓匈奴人聞風喪膽,可止小兒夜啼的鎮北大將軍,侍衛們依舊不敢輕視她半分。

拓跋言沒有看連滾帶爬逃出佛堂的戴進忠一眼,她又重新讀了聖旨一遍,閉上眼睛。

當年她征戰沙場,與眾將士飢餐胡擄肉,渴飲匈奴血,多么意氣風發。邊疆的百姓家家立有她的長生牌位,她班師回朝時,沿途險些被少女們擲出的果子砸死。

昏君聽信讒言,忌諱她功高震主,召她回京迎娶為後。

新婚燕爾,也曾有過甜蜜溫存的時候。但是不知何時起,兩人漸行漸遠,拓跋言不曉得如何小意奉承取悅夫君,只能眼睜睜看著昏君游走花叢,不斷寵幸其他的妃嬪。

好在後來她有了身孕,誕下孩兒,昏君表現的很高興,立刻封這唯一的嫡子為太子,於是太子又成了拓跋言的全部。

太子未滿周歲便夭折了,他死的不明不白,上午還開心的窩在她懷里笑,下午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小小屍體。

拓跋言心痛到發瘋,她追查到當時是安賢妃的安皇貴妃身上,悲憤去和這女人對峙。記在安賢妃名下的四皇子狠狠咬住拓跋言的腿,拓跋言吃痛甩開他,誰知御花園每日都有宮人修剪維護的草地上莫名出現了尖銳的石子,四皇子的頭磕在石子上,滿頭是血的暈了過去,再醒來時便成了傻子。

她想分辯,想說自己不是有心,可皇帝不有分說狠狠打了她一耳光:「蛇蠍毒婦安能母儀天下!」廢拓跋氏皇後之位,不許出佛堂一步。

思及此處,拓跋言睜開眼睛,冷笑環視圍著她的一眾大內侍衛,欺身上前輕而易舉奪過一柄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