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尊依然負手而立,寒眸一斂。
「兩個時辰前君姑娘吩咐奴婢准備冰水,君姑娘說是要凈身,可是,可是她進屋凈身至今都還未出來,奴婢方才去喚了好久,她都沒有應聲——奴婢才有些擔心。」丫環按著起伏的胸膛,喘息不止的回道。
「冰水?」聽此二字,夙煞絕臉色唰的一下蒼白如紙,在夜色下甚是駭人!
夙軒瀚與李郁白對視一眼,眸中皆是不解。
毒尊寒眸一斂,閃過復雜,月圓之夜,情蠱發作之時,沒想到,她體內的情蠱已經發作多時!
*
當夙煞絕與毒尊急火撩然來到君子言的廂房時,一踏入苑中,便敏銳的聞覺到一股血腥的氣息。
砰砰——
夙煞絕不敢往壞的方面去想,仍是試探性地上前叩門:「子言,你快開門,我從宮里回來了,你快開門啊!」
此時的他腦子轟隆一片,臉色蒼徹如雪,急得六神無主。
「別叩了,直接踹門吧!」毒尊斂眸蹙眉,冷漠建議。
「好,踹門!」夙煞絕恍惚的神智回聚,修長的腳當即朝門一踹,強勁的腿風將門抵踹得即刻分崩離析,碎屑紛亂。
隨著緊閉的門被踹開,首先兀入鼻息的便是那直透心脈的血腥味。
夙煞絕心頓一沉,大步流星朝屏風繞去。
當眼前一片血紅的一幕兀進眼簾時,他的心如被人拿著利刃當場剜空,僅剩下血淋淋的蒼孔蠶噬著他的軀殼。
瞬時,兩名男子即使面色一變,眸露驚駭!
血紅的浴涌里,君子言整個身體浸泡在水中,三千發絲散服水面,她的臉此時正埋在血紅的水和濃密的發里,一動不動地泡在冰涼的水中。
空氣仿若被凝固,寒冽而稀薄,幾乎只剩下絕望的凄寂。
「子,子言!」夙煞絕已被眼前的一幕驚得臉色駭白,他的腳如被冰錐釘住,不得移動半分,顫抖的唇縫迸出蒼白的子眼,低蚊如絲,蒼孔無力。
毒尊斂眸,疾步上前將浴桶中的女子打撈抱起,放置軟塌,一捏她的脈門,面色一寒,對五弟喝斥:「你還傻愣著作甚,快去把完顏澈叫來,再晚就來不及了,你難道想她死不成?」
死!
兄長的聲音他全都聽不見了,只有那個駭人的字眼使夙煞絕潭眸猝然收縮,近乎狂瘋地上前從三哥手中奪回君子言,將她護在懷里,眸神失焦地道:「不許搶我的子言,她不會死的,一定不會死的,她早上還好好的跟我說著話呢?」
懷里的身體冰冷徹骨,她身上的血紗水漬浸濕他華衣玄錦,他卻依然不顧。
顫抖的手撫上她蒼白的臉,伸袖拭著她不斷沁出血漬的嘴角:「子言,你在睡對不對,你在睡對不對?起來,起來啊!」焦燥不安的聲線迸出,懷中的人卻無聲應允。
毒尊見他情緒已然失控,自知他就是出了夙王府也會急無章法,不得已間,將君子言用力從他懷中扯開,封住幾處大穴,以免讓她吐血過多身亡。
「滾開!」一記狠辣地掌風襲向毒尊,狂吼的聲音如雄獸震耳般駭森。
毒尊一驚,瞬時避掌脫手,君子言再一次被夙煞絕奪回懷里抱緊。
「子言別怕,絕在呢?絕在呢?」夙煞絕對著懷中依舊閉閡的女子輕輕一笑,吻上她冰冷額際上,痴痴一笑。
見夙煞絕近乎顛狂,神智不清,毒尊眸中閃過復雜,不再遲疑,步出屋閣凌空躍起,朝將軍府的方向閃去。
屋內,軟塌上夙煞絕緊抱著渾身冰冷的女子,蒼白的臉貼著她的額鬢,喃喃道:「子言,你全身好冷,這樣睡會染風寒的,我抱著你,抱著你便不冷了,睡夠了就醒過來吧,嗯?絕在等你,你快醒過來好不好?」
空洞失焦的潭眸涌出如斷珠的溫熱,一滴一滴地墜落在懷中女子蒼駭的容顏滑落於發。
「我們還沒有慢慢變老,我們還沒有成親,還沒有生閨女,還沒有看到軒瀚照顧女兒時的滑稽模樣,還沒有去桃花谷,我們有好多事沒做,你別睡了好不好。」夙煞絕的聲音很輕,如風一般猶不可聞。
懷中女子沒有應允,緊閡的眼角卻因夙煞絕話而沁出一滴溫熱!
他的心此時正一點點被絕望占滿,整個世界黑烏一片,看不見光亮,整個世界已經漸漸轟塌!
半盞茶後
當完顏澈與毒尊回到廂房時,兀入耳邊的哭聲與眼前的凄駭絕寰的一幕震撼身心。
軟塌上,夙煞絕抱著君子言嚎啕大哭,哭得凄怮蒼楚,哭得絕望不甘。
燈盞下,君子言蒼白的容顏宛若琉璃透徹,仿佛一碰就碎的陶瓷一般,她那樣逸然的睡狀如一把利刃直刺完顏澈的心脈。
完顏澈瞳眸瞬時收縮睜膛,全身的熱血似已靜止流動。
耳邊一聲聲嚎啕的哭聲入耳,他渾身發顫,拳緊握。
下一刻已上前揮拳擊中夙煞絕的臉,使他不防間趴倒一邊,只聽完顏澈對他厲喝道:「夙煞絕你給我出息點,她是君子言不是顧兮言,不會那么容易死的。」
俊雋的臉上帶著從所未有的篤定,犀利的眸中皆是堅定的信念。
夙煞絕嘴角出血,對上完顏澈的眼神時先是稍稍一怔,而後才將他的話聽明白。
潭眸輕顫,似是抓到了最後一線生機一般兩眸死灰復燃,對完顏澈乞求道:「救她,快救她,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求你快把她救醒。」蒼涸沙啞的聲線滿是凄苦,這樣脆弱的夙煞絕讓完顏澈心頭一震,看了一眼陷入昏迷的君子言,自信地對他頷首道:「我完顏澈保證,會讓她毫發無傷。」
轉驀朝一旁緘默的毒尊螓首示意:「尊浩,開始吧,事不宜遲!」
*
燈盞燭火搖曳閃爍,桌席上擺置著白瓷碗,在昏黃的光線泛著清冷的光澤,男子將袖一挽,露出精細的手避,右手毫不猶豫執起桌席上的短匕割向腕脈。
腕脈的痛直透全身,完顏澈倒抽一氣,雙眸微斂,鷹眉顰擰,腕脈生過寸長血溝,腥紅的血一點點沁出,順著腕脈墜落在白瓷碗中,腥紅的血珠在白瓷碗中甚是奪目。
血,一滴,兩滴地墜落,他健康的麥色卻一點一點變得蒼白,雙鬢沁出冷汗,卻仍是按著腕脈,將血滿溢瓷碗。
直到血滿瓷碗,毒尊迅速上前用雪紗將他的腕溝扎住,而後從懷里取出一小巧羊凝瓶,取出一粒凝丸放進血碗,再端到夙煞絕面前。
「這里面有我剛研究出來的『噬蠱丸』,加上他的『血』做引,一定能將她體內的情蠱化散,你趕緊別它喂下去吧,你放心,她非福薄之人,會平安度過的!」毒尊冷漠道,一雙寒冽的眸中卻是自信滿滿,那幾乎夙煞絕最後的希翼。
夙煞絕一聽,泛紅的潭眸瞬時流光奕采,伸手接過血碗,端到口中吸吮幾口,再張開君子言的唇,將『葯』全數喂上,如此反復五次,葯已然喂空。
哐當一聲——
二人聞聲一驚,抬眸望去,只見滴滿一碗血後的完顏澈在看到夙煞絕將血喂清後,已安心地昏撅過去。
這一刻,夙煞絕對完顏澈已不能用感激二字言予其表!
他夙煞絕從此,欠他一條命!
接下來的三個月里,夙煞絕寸步不離地照顧君子言,不讓任何人靠近她一分。
噬蠱血一喂,君子言氣息雖然一天比一天均勻平穩,然,體內的蠱卻被化作血水斷斷續續地吐出來,這一吐便是整整將她折騰了三個月。
待她將體內的蠱血全數吐盡,,原本蒼駭的臉色才慚慚恢復了血色,而那已滿面胡渣,一臉憔悴不堪的男子在這時才露出安心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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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吟閣
近臘月初冬,屋外飄雪紛紛,青郁不改的翠竹如玉,竹葉沾雪,白與綠相互輝映,再加上高雅豪奢的亭台樓閣,更甚得美倫美秧。
冬天的寒風若刀刃一般,窸窸窣窣的竹葉應風落於雪地歸根,如同一生光華得到皈依。
寢閣內,虛設豪奢,雅華大氣!
安息香冉冉旖旎,矮幾上擺置著幾個炭爐,一窒暖轟!
床塌上,女子閉閡了近三個月的雙眸此時正出現流轉跡象,睫羽輕顫,努力良久後,終於蹙眉緩緩張開。
一入目,便看到夙煞絕一滿胡渣,眸中皆是蒼萋的臉,他紅赤的雙眸泛紅腫漲,一滴溫熱恰巧墜落在她剛睜開的眸中。
驀然間,她的心似針棘難忍,更被他雙眼的絕望震攝住!
「煞,煞絕,你怎么了?」游若如絲的聲調盈滿心疼,他怎么哭了?
耳邊的聲線雖輕,然卻讓夙煞絕綻出一抹喜極而泣的弧度,雙眸泛紅,溫熱奪眶,手伸向她瘦了一大圈的容顏,柔聲道:「子言,謝謝你醒過來,謝謝你沒有打算扔下我。」
三個月里,他如同惡夢襲身,生不如死!
每每想起當時那駭人的一幕,如今仍心有余悸,那一刻,他品嘗到了什么叫做『絕望』,如同整顆心被人剜空,生無可戀。
好在,蒼天有眼,有驚無險,一切都是虛驚一場!
「我怎么會扔下你呢?真是傻瓜!難道我,怎么了嗎?」君子言困惑一笑,泉眸如嬰兒一般澄凈!
她依稀記得,自己好像睡了好久好久,夢里一片白色,耳邊常常有人喚她醒來,可是,她就是無法睜開眼!
見她如此困惑,夙煞絕搖搖頭,傾身落下一吻在她恢復血色的唇上,笑道:「你只是病了,好在已經無礙了,子言,答應我,以後再也不許生病了。」
他夙煞絕這一生,第一次嘗試到什么是『怕』!
聞言,君子言雖仍感懵懂疑惑,卻還是滿心信任地點點頭,伸手撫上他的臉,唇輕勾,:「絕,你太緊張了,我不過是生病嘛,你至於這么大驚小怪嗎?我君子言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生病了,因為,我還要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夙煞絕潭眸一顫,淚光閃閃,俯身將臉貼在她的素鬢,微微頷首笑應:「嗯!」
瞬時,溫熱的淚滑落鼻翼,順著君子言的臉頰泌進濃密的青絲。
君子言瞬時心頭一顫,鼻子微微泛酸,含笑伸手輕拍他的臉:「傻瓜!」看來,這一次她把未來夫君嚇得不輕,真是罪過!
子言,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慢慢變老!
(完)續集後傳次日即發,請大家期待!^_^相信丸子還會帶給你們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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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妃所表達的是「希望」和「珍惜」!無論你是戀愛中的少女還是婚姻中的女人,不管現實帶給你多大的打擊和傷害,請相信『柳暗花時又一村』!終有一天會有屬於你的『絕』呵護你一生,而你們每一個人都可以是『君子言』!若你是『完顏澈』,請珍惜眼前人!
丸子祝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_^丸子是親媽!
(番外有人期待嗎?)丸子捂臉向各位討金牌!傲妃終於完結了,歡呼!(ps:明天開新文了,大家要棒場哦,希望新文大家會喜歡! ^_^)(以上廢話免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