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 / 2)

唯妻是寵 海的挽留 3677 字 2023-03-07

王世子賜下來的東西,她給拿去當了,這往大了說是可以問罪的。亦且,她還要頂著這罪名來求世子幫忙。

何秀一向面皮薄得很,今次過來,大約也是被逼得實在沒法兒了。

但蘇成為什么一定要見裴璣呢?

裴璣知悉了前後情由後,點了點頭:「無甚恚礙,讓他來吧,我差小廝跟門房那頭知會一聲便是。」說話間抬了抬手,「何姑娘起來吧。」

何秀直挺挺跪在地上,窘迫地抬頭仰望他,片刻的失神後,又很快低下頭去:「我……我把世子給的東西當了,世子……」

裴璣笑道:「無妨,姑娘也是為救急。」旋轉頭與楚明昭小聲計議幾句,吩咐小廝稱出二百兩現銀封了遞與何秀。

何秀接過小廝遞來的封筒,眼眶一紅,眼淚便冒了上來,伏在地上連連頓首申謝。

楚明昭上前扶起她,含笑道:「拿去用吧,這是我跟世子的一點心意。這回要小心些,別再被搶了。」

何秀搵了眼淚,點點頭,復又哽咽著跟二人再三道謝。

楚明昭要親自送何秀出門,但何秀不想再繁難於人,婉言推拒了。

何秀揣好了那一封銀子,被巧雲領著出正堂時,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裴璣正垂眸喝著茶跟楚明昭說笑,外間的天光潑灑進來,勾勒出他精致的側臉,益映現出他唇畔溫柔若春水的笑。

何秀怕被兩人瞧見,只飛快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巧雲看到她的舉動,在一旁笑道:「世子與世子妃情意甚篤,世子如今都不怎么出去酬酢了,用膳都是和世子妃一道。」

何秀握著手中的封筒,淡笑著應和了一句。

巧雲領著她上了抄手游廊,繼續閑談道:「世子妃也是盡著心待世子,這幾日為琢磨綉個什么給世子上壽也是傷透了腦筋。」

何秀的步子頓了頓:「世子生辰要到了?」

「是啊,這月十六就是。」

何秀低了低頭,咬咬唇,繼續前行。

何秀走後的第二日,蘇成便上門了。

蘇成這回態度大轉彎,一見著裴璣便行了個大禮,隨即命小廝捧來一個紅木函,躬身陪笑道:「世子爺請過目,那些頭面都在里頭了。」

裴璣擺擺手道:「不必給我看,我也不記得我當初送的都是些什么。你差人送去西平侯府,讓何姑娘點點,看少什么不少。」

蘇成諾諾應聲,轉頭即刻吩咐小廝去辦。又回身道:「世子爺莫怪小人唐突,小人實是想為上回的事當面給世子爺賠個不是,但又怕世子爺不讓小人進門……這才借此機會來拜見世子。上回都怪小人鬼迷心竅,有眼無珠。」

蘇成說話間自扇了幾個嘴巴,賠笑道:「世子爺大人有大量,萬千莫放在心上。」又命小廝抬進來一口大箱子,笑得諂媚,「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裴璣斜了蘇成一眼。

蘇成上回在曲水園見著他時還不把他放在眼里,這回卻對他畢恭畢敬。

「鄂國公是不是跟你說了什么了?」

蘇成干笑著點頭,忙忙稱是。

自從老爺子打過他那一回後,他越琢磨越是心驚。他雖則時常覺著老爺子拘他拘得煩,但不得不承認老爺子的眼光是極其毒辣的。老爺子說的事,基本沒有不准的。老爺子說襄王很可能復辟,那這事便十拿九穩。

而他狠狠得罪了襄世子一把,這簡直要了親命了。蘇成這兩三月間每每思及此事便心膽俱碎,唯恐襄世子秋後算賬。

眼下是個賠罪的好機會,他打算好好巴結巴結裴璣。亦且,正好老爺子交了一樁差事給他,他正能拿來獻好兒。

蘇成請求裴璣讓家下人等都退下,裴璣看他一眼,揮退了眾人,道:「鄂國公是不是有話兒讓你捎給我?」

蘇成點頭哈腰道:「世子爺英明。」說著便從袖中取出一個小書筒,恭恭敬敬地捧給了裴璣。

裴璣拆開里頭的字條一眼掃完,緩緩叩了叩桌面,問道:「鄂國公何時給你的?」

「小人臨出門時。」

裴璣思量一回,輕嘆道:「行了,回去代我跟令祖道謝,說我知道了。」

「是是,爺爺的話小人一定謹記。」

裴璣挑眉道:「爺爺?」他年紀比蘇成還小。

蘇成涎笑著連連打恭:「以後您就是小人的爺爺,您有什么吩咐盡管與小人說。」

裴璣起身擺手:「我可沒你這樣的孫子。」

蘇成賠笑點頭:「是是,您說什么就是什么。」

蘇成亦步亦趨跟在裴璣身後,搜腸刮肚地想如何討好裴璣。他想說他知道京城里所有數得上號的青樓楚館,但轉念想,裴璣剛娶了個那樣的絕色尤物,一時半會兒大約也不會想去逛窯子,回頭馬屁拍到馬腿上就糟了。

蘇成正苦思冥想,忽見裴璣回身道:「到外頭不要對我這般恭敬,會惹人起疑的,知道么?」

蘇成愣了愣,跟著趕忙點頭道:「小人記下了,記下了。」

裴璣揮揮手,淡淡道:「你走吧。」

蘇成最終也沒想起還能怎么到裴璣跟前賣好,悻悻走了。

蘇成走後,裴璣又與何隨議事片刻,便轉去尋楚明昭。

楚明昭奇道:「蘇成來找你作甚?」

裴璣道:「跟我賠禮,順道幫鄂國公捎信兒。」

「什么信兒?」

「楚圭暗令朝中幾位老臣聯名上奏,要將父王的封地內遷,」裴璣哂笑道,「他自己不好提,便假他人之口。」

楚明昭訝異道:「他現在就要改封地了?」

「想來他也是急了。但他暫且不會直接下旨的,他心中必有顧忌,怕逼得父王起兵,所以他大約會先找我相商。父王是他的心腹大患,他一日不擺平此事,便一日不得安寢。」

楚明昭握住他的手,凝眸望著他:「反正不論如何,我相信夫君都能自如應對。」

裴璣攬住她的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昭昭越發會說話了。」說著又低笑道,「要是再把睡相不好跟愛睡懶覺的壞毛病改了就更好了。」

楚明昭近來的確起得越發晚了。從前在侯府時還有顧氏來薅她,兼且還要給老太太請安,因此並不敢睡懶覺。但眼下這府上只她跟裴璣兩個,不必給誰請安,庶務又不多,她覺著她早早起了也是閑逛犯瞌睡,於是索性就睡到自然醒。

但裴璣卻總打趣她起得晚睡得又沉,楚明昭一直不大明白他為什么要諧謔這個。

翌日一早,裴璣起身穿衣時,楚明昭朦朦朧朧地醒了。她昨晚睡得早了一些,不然通常這個點兒她都還在熟睡。

她正迷迷糊糊想著要不要翻個身跟他打個招呼,忽覺他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

她緩緩睜眼看向他,口齒綿軟地喚了他一聲。

裴璣正欲下床,聞聲動作一頓,轉頭幽幽道:「今兒怎么有反應了?」

楚明昭腦子正混沌著,想了片晌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笑道:「怪道你總說我睡得沉……你每日晨起都親我?」

裴璣偏過頭不理她。

楚明昭干笑道:「可是你每天清早親我的時候我是真的不知道嘛。」又心中一動,掙扎著爬起來,拉住他的手臂,「夫君每日都起得這么早對不對?」

裴璣按住她的手,微笑看她:「怎么,不睡懶覺了,想讓我叫你起床?」

楚明昭嘿嘿笑:「不是……我想讓夫君給我帶早飯……那幾家老字號排班兒的人太多,侵早去的話人少些,可我起不來……夫君順路幫我捎吧好不好?」

他每日去衙門里打個照面就走,回得很早。不過她也只是心血來潮提一句,真是想吃的話,讓下人去買便是。

裴璣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道:「我跟你講,你這個睡懶覺的毛病……」

楚明昭不待他說完,就突然擁住他在他臉上吧唧吧唧連親了兩口。

裴璣頓了一下,當下回抱著她道:「說吧,想吃什么?」

楚明昭笑得眉眼彎彎:「瑞芳齋的粉團兒,正明齋的春不老蒸乳餅,聚慶齋的頂皮酥。」說著又在他懷里蹭了蹭,「夫君辛苦了。不過都是順路的,夫君不必繞遠。」言罷,倒頭重新躺下,預備接著睡。

裴璣卻忽然傾身壓下來,垂眸看向她:「那往後我每日晨起給你帶飯,你每日清早都親完我再睡?」

楚明昭覺著她大約不能每日都在這個點兒醒來,閉著眼含混道:「你可以親我嘛,你親我也是一樣……」

她話未說完便忽覺他壓到了她身上,睜眼看時就見他沖她略一挑眉:「不親就就別想讓我給你帶飯。」

楚明昭只好屈從:「好了,我答應……」

他低頭望著她嬌嬈勝海棠的面容,嘴唇在她面上頸間流連片時,喘息間又聽她細細交代道:「粉團兒要兩個紅豆的兩個綠豆的,春不老蒸乳餅要三個,頂皮酥要玫瑰果餡兒的,嗯……也要三個好了。」

裴璣笑道:「我那掛職的俸祿正好給你做早餐錢。不過昭昭要的這么多,是兩人的份?我上朝前便要用早膳,不必預備我那一份。」

楚明昭噘嘴道:「你想得美,這些都是我一個人吃的,你不許偷吃。」

今日是六月六,天貺節。天貺節是小節,但無論皇室還是民間,都頗為重視。天貺節習俗主要有曬書、藏水、曬衣、人畜洗浴。

每年的這個時節,內府便會曬曝列聖實錄、列聖御制文集諸大函,尋常家戶也要曬書,以防蟲蛀。藏水便是藏井水,各家取井水收藏,以造醬醋,浸瓜茄。曬衣亦是習俗之一,皇家還會將皇帝鑾駕抬出來曝曬。這一日人畜都要沐浴,貓犬之屬俾浴於河,就連京中豢養的大象也要集體到城外水濱洗澡。

裴璣走後,楚明昭命丫頭藏水曬衣,自己又去沐浴更衣一番。她收拾完後還不見裴璣回來。坐著等他時,忽然想起一件事。

人畜沐浴人畜沐浴,但府上沒養貓狗,養的兩只用來拉象輅的大象已經被拉到城外洗澡去了,那么就剩下裴璣養的那只鸚鵡了。

楚明昭摩拳擦掌,命人打了一盆水來,徑直往裴璣書房去。

核桃精神缺缺,正垂著腦袋百無聊賴地玩兒藤球。忽然聽見人聲,興奮了一下,隨即看見是楚明昭,失望地將藤球一扔,一下子跳到了磨爪棒上,警惕地看著她。

楚明昭捋起衣袖,沖核桃笑道:「咱們又見面。來來,今天過節,大家都洗澡,我也來給你洗個澡,你要乖乖配合啊。」

核桃往後一縮,鏟屎的笑得好陰險,這是要對它做什么!

楚明昭眯了眯眼,伸手來抓它:「縮著也沒用,縮著也要洗澡。」

核桃一驚之下,一個後仰便一頭掉到了食罐里,頓時悲從中來,尖叫呼救:「阿璣!!」

早朝散後,裴璣正要趕著出宮,馮安忽然從後頭喊了一聲「襄世子請留步。」

裴璣側過頭,便見馮安笑眯眯地走上前來,行了禮,道:「咱家來傳聖上口諭。聖上命世子到左順門偏殿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