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7.15(2 / 2)

那是紹澤第一次求蕭君卿,求他以三界唯一的混元之氣,助那只毫無靈根仙脈的兔子孕養仙骨,免去跳入渡仙池經歷洗髓之苦。

「為什么?」蕭君卿很不解。

紹澤苦笑著道:「當你習慣了有所陪伴之後,便不敢再去想之後恢復一個人的樣子。」

當看到乖巧的少年偎在紹澤懷里的時候,蕭君卿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朦朦朧朧始終看不透徹。

縱使是天地初開的第一個靈物,卻仍舊沒能在漫長的生命中,懂得情之一字。

蕭君卿也從來不覺得,自己需要去懂那種虛無縹緲,又會給自己帶來羈絆和弱點的感情。

直到,那個人出現。

人界雖是三界中最為弱小的一界,卻是生靈最多最復雜,亦是萬物所賦予靈智最多的一界。在無數次繁衍輪回後,他們所擁有的智慧和能力,幾乎可以超過仙界與魔界。若不是肉/體太過弱小,就算是統治三界也未必沒有可能。

初時的人界不同於後來,過於依賴前人所留下的經驗。一些有天賦的人靠著自己的摸索和領悟,一步步踏入修仙之途,所經歷的苦難也遠比後來的修仙者要多得多。

也正因如此,那時候成功渡劫成仙的人,慢慢成為了仙界占據主導地位的存在。

而慕崇然,便是最初自人界修煉成仙的第一批散仙。

凡界擅用冷兵器,而劍術多為主流。以劍入道者不少,卻鮮有能成事者。慕崇然自幼學劍,機

緣巧合之下參透至臻劍意,踏入修仙之途。後經數百年,成為第一位以劍入道的散仙,榮登仙界。

可在無數修仙之人眼中,術法遠比劍術要高深得多,因此,在慕崇然初入仙界之時,過的極為艱辛。

爭斗與攀比,也是人類的本能。而經歷了被捧高的虛榮,驟然到了仙界,變成了最弱小的一群人,他們幾乎受不了那種落空的打壓感。也就下意識去尋找比自己弱小,或是看起來不如自己的人尋找某種可笑的自信。

慕崇然身為唯一的劍修,自然被所謂的術修者排斥在外。散仙聚集之處,不願為他留的一隅之地,他只能在仙界各處游盪,艱難的修煉生存。

被憧憬向往的仙界,在那時已經開始慢慢變得渾濁。慕崇然有些失落,開始遲疑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道,是否正確。

羽靈境中,聚集著無數強大或弱小的仙獸。他們皆是天地初成之時便存在的靈獸,倘若能與其結下契約,便可以在散修之中擁有更高的地位。

可以爭得虛榮的機會,身為下界苦修而成的散修,自然不願意放棄。慕崇然即使不願,卻還是被強拉著一起進入其中。

幻鹿子鹿與天鳳銀瑞早已與蕭君卿結下契約,卻還是喜歡在羽靈境中生活。蕭君卿閑暇之時,便多數會在這里陪著他們玩鬧。千百年來,他們總是像個孩子一般,天真單純的性子,讓蕭君卿會有難得的安逸感。

羽靈境中的仙獸雖然性子溫和,若是當真有心善待它們,讓它們產生好感,多數靈獸都會自願與人結下契約。可一路習慣了強制的散修們,顯然不會領悟到這一點。他們更願意采取強硬的手段,將其制服,強行結契。

甚至有人不自量力,妄圖合力擊敗銀瑞,強行結契。銀瑞大怒,驟然化身原形,想要以火海吞噬眾人。

與天帝不相上下的仙獸,又豈是尋常散修可以比擬。眾人察覺情況不對,頓時將被擁在最前方的慕崇然暴露,便想要伺機逃走。慕崇然一時不查,便被身後一擊直接推到了銀瑞腳下。

銀瑞的怒火驚動了蕭君卿,當他趕到時,便看到那個一身白衣手握長劍的男人,被身後的同伴毫不留情一擊擊出。即便沒有銀瑞,他也受了重傷,不可能平安從羽靈境出去。

身影一動,伏在地上的慕崇然驟然被撈起,等一眾散仙從強大的威壓之中回神,便看到被他們推出去的慕崇然靠在一個黑衣長發的男子身上。

火鳳周身還燃著熊熊火焰,但目光已經不在他們身上。就在眾散仙以為兩人將要倒霉幸災樂禍的時候,卻見黑衣男子表情淡然地開口:「雞小蒙,回去。」

被人攬著的慕崇然身子一抖,顯然被這個奇怪的名字震到。壓下翻騰的氣血,轉頭看向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天鳳。

天鳳銀瑞埋怨地看了一眼蕭君卿,顯然不樂意他在這么多下等散修之前叫出這個讓他丟盡了臉的名字。蕭君卿卻未在意,目光淡淡掃過余下一眾,緩緩開口:「剛才,是誰推得人?」

人群之中,一個赭色長袍的男人微微瑟縮了一下。蕭君卿目光一凝,甩手便是一擊。眾目睽睽之下,赭色長袍的男人當即化為齏粉。

所有人一怔,隨即倉皇地轉身就跑。

蕭君卿放開慕崇然,負手看著他們狼狽逃命的模樣,淡淡地道:「記下他們,上報紹澤。」

慕崇然還在奇怪他在與誰說話,便見天鳳突然一陣金光盤旋,轉眼間變成一個金發金眸的少年,帶著燦爛地笑意應下。隨即又苦著臉道:「主人,能不能別在人前那么叫我?真的真的很丟人!」

蕭君卿一眼掃過去,依舊是那副淡然的語氣:「那等你什么時候打贏紹澤,我便讓你用了銀瑞這個名字。」

金發少年一縮脖子,轉身消失在原地。

直到這時,蕭君卿才微微側身,看向身邊的慕崇然。

玉樹花林的羽靈境中,四目相對,一瞬間一股奇異的暖流淌入心底,慢慢沖開了一道枷鎖。

慕崇然臉上還有幾分傷後的蒼白,卻揚唇笑得溫和:「慕崇然,多謝閣下相救。」

蕭君卿靜靜地看著他,良久揚了唇角,那份初見的淡漠驟然褪去,化為繾綣的柔和:「蕭君卿。」

初見,便已經注定,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