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白蛇傘(1 / 2)

啞舍(全集) 玄色 6400 字 2023-03-07

「您好,您的快遞。」門外傳來規律的敲門聲。

醫生拉開門,熟練地拿過包裹,簽了字然後關上門。

是一個很長很窄的包裹,醫生回憶著最近好像並沒有網購什么東西,正疑惑間,發現包裹單上寫著的發貨地址是老家。

醫生想起小姨前幾天打過電話,說是給他郵一件爺爺的遺物,收拾屋子的時候翻出來的。醫生迫不及待地撕開包裝,現出里面一把古舊的油紙傘。

這把油紙傘看起來很有年代了,油黃色的傘面都已經發黑,仿佛一碰就會碎掉,還散發著一股令人不舒服的霉味。傘骨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質做成的,潔白如玉,和油黃色的傘面對比起來,有種說不出的不協調。

醫生想起來,這把油紙傘被他爺爺藏在一個很大的樟木箱里,爺爺非常小心,不讓他隨便把玩。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想偷著看,大概是小姨以為他很喜歡這把傘,才寄給他的吧。

其實他還真不想要這把傘。

醫生頭疼地撓了撓頭,他的屋子本來就夠亂的了,而且這把傘撐起來估計就要散掉,根本就不能用。

要不扔掉?

醫生的這個念頭剛起,就被否決了。這把傘看起來是個古物,等哪天帶到啞舍去給老板看看吧。

他小心地把這把油紙傘用塑料袋罩上,放在了衣櫃的最上面,然後就把這件事扔到腦後去了。

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開始下了起來,窗外隱約有條細長的影子出現,瞬間又隱匿在風雨中,快得仿佛是幻覺……

「老板,給你帶回來的鎮江特產。」醫生把手中的袋子一推,笑盈盈地看著櫃台里的老板。

「謝了。」老板不咸不淡地抬了抬眼,拿出那些特產,直接就打開了。

醫生也不客氣,拈起一塊糕點開吃,一邊吃還一邊發牢騷道:「你說醫院沒事弄什么年度旅游啊?那么忙,遠的地方又不能去,只能抽空去趟鎮江,金山寺有什么好看的!喏,對了,有個老和尚,居然盯著我看了半天,遞給我一包雄黃!」

老板聞言一怔,「那包雄黃呢?」

「當然是隨手扔了啊!丫的,把哥當許仙了啊!」醫生拍了拍手里的糕點碎屑,嗤笑道。

老板看了一眼他衣領間隙中若隱若現的長命鎖,淡淡道:「如果我沒記錯,你快要過生日了吧?馬上二十五歲了?」

醫生頓時來了興趣,「是啊是啊,還剩幾天。嘿嘿,我可是我們醫院最年輕的醫生哦!念書那陣我連跳了好幾級,比同期的早上了三年學。哥可是個天才啊!怎么?要送我生日禮物?喏……不過你送的東西我要先考慮考慮要不要拿……」

「算算時間果然差不多了啊……」老板喃喃自語了一句,轉而問道,「你最近有沒有收到什么奇怪的東西?」

「奇怪的東西?難道莫名其妙收到雄黃還不夠奇怪嗎?」醫生推了推臉上的眼鏡,有點憤憤不平。

「我是說在這之前,」老板摩挲了一下掌中的紫砂茶寵,思索了片刻道,「例如……一把傘……」

「傘?」醫生一愣,「嘿,你還真別說,還真是有把傘寄到我家,那是老家的人寄過來的……你是說那把傘有問題?那是把很古老的油紙傘,我看挺有年頭的,還想抽空拿來讓你看一眼呢,沒想到最近年末比較忙,都忘記了。」

老板眯起眼睛,略帶同情地看著醫生道:「你知不知道《白蛇傳》?」

「當然知道,不過雖然這個故事很美,但依舊是虛構的。雄黃?許仙?你是說……那把傘是傳說中的那把白蛇傘?搞笑吧?」醫生嗤之以鼻。

「你相不相信神話或者傳說?」老板淡淡道。

醫生雖然想說相信,他在啞舍見過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但又搖了搖頭道:「當然不相信,一切都要有科學證據的。講的是邏輯,不是想象。我的工作可不是靠著想象就能給人開刀的。」一切詭異的事情都是僅限於啞舍,他的人生仍是非常正常的。

「哦?那你愛不愛你的工作?」老板挑了挑眉。

「當然愛。」醫生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拿出實際的證據給我看看?」

「……」

「不能因為沒有證據,就說那是虛構的。愛、希望、信仰,這些都是存在的。」老板唇邊漾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傳說,也是存在的。」

醫生無話可說。

「況且,白蛇傳是有證據的,你家里的那把白蛇傘就是證據。當年應該就是許仙在西湖斷橋畔借出了這把油紙傘,才讓他和白娘子結緣。沒想到,現在到了你的手上。」老板徐徐說道,最後看著醫生,緩緩地搖了搖頭。

醫生被他的這一眼看得心驚肉跳,「干嗎用那種看杯具的目光看著我?這白蛇傘不好嗎?也許會有美女蛇來主動當我女朋友哦!」

老板同情地看著他道:「若是好事的話,為何那個和尚會無緣無故地給你雄黃?他只是給了你,沒給別人吧?」

醫生背後開始泛起寒意,「你是說……那個美女蛇早就出現了?可是……可是我身邊的人都很正常啊!」

老板點了點頭道:「肯定是因為那把白蛇傘,引來了白蛇的執念。你是醫生,每天見過的病人就很多,白蛇在遇到許仙時已經修行了千年修得人形,白蛇傳的故事據說發生在宋朝,那么距今又過了一千年。修為足有兩千年的蛇精,你能認出來才怪。」

「白娘子不是被鎮在雷峰塔下嗎……」醫生忽然消音了,因為他想起來,雷峰塔早就倒了,現在在西湖邊上重修的那個,雖然美輪美奐極具特點,塔內一切現代化物事應有盡有,連電梯都有,但肯定沒有能鎮壓蛇精的靈力。

醫生呆了片刻,突然像過電一樣跳了起來,神經質地往空無一人的店面內來回查看著:「老板,你沒在和我開玩笑吧?」

老板嗤之以鼻道:「剛才還不是在幻想要美女蛇當女朋友?」

「只是開開玩笑嘛!誰想到會是真的!」醫生急得團團轉,「那白蛇為了那把白蛇傘而來?那把破傘,我給她還不成?」

老板淡淡道:「那條白蛇,估計是來報仇的。」

「報仇?」醫生目瞪口呆,「白蛇的傳說不是個愛情故事嗎?」

老板垂下眼簾,挑了挑桌上放著的青瓷香爐,看著香爐上裊裊而升的香煙,淡淡道:「白蛇一生的悲劇,都是從一杯雄黃酒開始的。端午佳節,聲稱愛她的那個男人,對她下了一回毒手。你說,她能不恨嗎?傳說並不都是真實的,故事的最後,她一直都被壓在雷峰塔下,而她愛的那個男人娶了其他女子傳宗接代。你收到的那柄祖傳的油紙傘,原本是存放在一個樟木箱子里的吧?」

「好像是的,據說那個樟木箱被我小姑拿去裝衣服了,估計是舍不得把這傘扔掉,想起我小時候喜歡,就給我寄過來了……」醫生為之扼腕,這都折騰什么啊?折騰出來事了吧?

「樟木能避蟲蛇,特殊的氣味讓白蛇感覺不到油紙傘的存在,所以這些年來相安無事。可是這次這把油紙傘重見天日,她又怎么可能察覺不到?誰是這把白蛇傘的主人,誰就要承擔她的怒火。」老板淡淡說道,言語間竟有些凝重,完全不同於往日間的談笑風生。

醫生沉默了下來,終於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老板,你這里有沒有雄黃?」

「你以為區區雄黃就能壓得住兩千年修行的蛇精?許仙用雄黃酒逼出了白娘子的原形,是因為在端午那天的午時三刻,是她法力最弱的一刻。現在都年底了,你准備再多雄黃都沒用。」老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滿足於彌散在空氣中的檀香味,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那該怎么辦?」醫生本來不信這些子不語怪力鬼神的說法,但他在啞舍已經見過許多超自然現象了,上次《山海經》里的環狗和窮奇他都親眼目睹,三青鳥他還一直在用超市買的新鮮竹筍喂養著呢!

老板突然伸出手去,扒開醫生的衣襟,用手拽住了他胸前的長命鎖。這塊長命鎖是一整塊白玉雕成的,質地細膩,光澤滋潤,狀如凝脂。正面用陽文篆法刻著「長命百歲」四個字,另一面則雕著一朵晶瑩剔透的白蓮花。

醫生見老板定定地看著他這塊長命鎖,訕訕地笑道:「呵呵,你估計會笑話我,這是小孩子帶的東西吧。算命的都說我二十四歲那年有一場大劫,家里的人也囑咐我不能摘下這個長命鎖。不過肯定是騙人的,這馬上還有不到半個月就到我生日了,這二十四歲也快要過去了,哪里有什么大劫啊?」

老板用力拽住了長命鎖,拉得醫生的身體也不禁往他的方向傾了過去,醫生以為他要細看這塊長命鎖,他雖然說了不信命,可是這塊長命鎖他就算是做手術的時候都沒摘下來過。所以也就沒辦法主動摘下來拿給老板看,只能雙手撐住櫃台,把身體靠了過去。

而這么一靠近,醫生的視線就別無選擇地落在了老板身上。

貌似他好像從來沒有這么近地看過老板,醫生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也許是見面時經常在這家陰暗的店鋪,老板的面容大部分都隱藏在陰影中,就算是一眼看過去,最吸引他的也並不是老板的容貌,而是他身上黑色中山裝上的那條赤色紅龍。

老板應該很年輕,醫生職業性地觀察著老板的皮膚和五官,分析大概對方的年紀比自己還要小個兩三歲,頓時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也許是過往的那些奇異事件中,醫生總是看著老板淡定地解決一個又一個問題,覺得他非常可靠。就算是現在有蛇精要找上門復仇的緊張時刻,醫生也沒多放在心上,下意識地覺得老板肯定會幫他搞定。

醫生的目光順著老板光潔的側臉下移,忽然發現在老板豎起的衣領擋住的脖頸間,隱約有一道橫著劃過的猙獰傷痕。看起來年代頗遠,醫生很想細問他這道類似砍頭的傷痕到底是怎么弄的,但一想到現在這個問題未免有些跑題,算了,還是等以後找機會再問吧。

或許,老板總是穿著高領的中山裝,大概就是為了遮擋這道傷痕……

醫生胡思亂想著,看著老板在手掌中摩挲著那塊白玉長命鎖,像是在思索著什么為難的問題。醫生不敢打擾他,就這樣維持著別扭的姿勢站著,直到他撐著櫃台的手都開始覺得發酸時,老板終於松開了他的長命鎖,拉開他的襯衫領口,把長命鎖給他貼身戴好。

冰涼的玉一接觸皮膚,頓時激得醫生一個寒戰。為什么被老板握了那么久的玉連一點體溫都沒有?

這個問題在醫生的腦海中只是一閃念,還沒等他確認時,就聽到老板淡淡道:「其實要躲避白蛇的復仇也很容易,千年前她被壓在了雷峰塔下,法海對她下了咒制,讓她不能妄害生靈。可是許仙和白娘子的孽緣,一切來源於西湖斷橋旁的那次借傘。所以你只要不讓她借到傘就行。」

「就這么簡單?」醫生直接愣了,先前老板還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結果居然用這么簡單的方法就可以避免?「那把油紙傘在我家放著呢,她自己搶去了的話,算不算我借她的?」

「傘,是用來遮雨的。雨乃無根之水,雖然對滋潤萬物有莫大的好處,但淋在人類身上則會陰寒入體,所以傘在雨天保護人體不受寒氣侵擾。蛇喜濕潤,古有小龍之稱,雨天更是其陰氣大盛之時。她需要的也不一定是那把油紙傘,只要是你手中的傘便可。你把自己的傘借給了她,就相當於把護身的東西借給了她,她順著雨水便可以侵占你的身體,吞噬你的靈魂。」老板陰沉的嗓音壓得很低,聽起來倒像是在講什么鬼故事。

醫生卻心下大定,笑嘻嘻地拍桌道:「不就是不能借傘嗎?我記住了。唉,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回去值班了,有空再聊!」

老板沖著他的背影叮囑了一句道:「白蛇幻化人形的能力很強,你誰都不要相信。」

醫生並沒有回過頭,只是抬手揮了揮表示知道了,便推門而出。

老板卻站在那里想了很久很久,臉上的表情藏在自香爐裊裊升起的香煙後,連對面的民國水晶鏡都照不清楚……

雖然有可能被兩千年修行的蛇精盯上,但醫生現在表示非常淡定。

因為老板不是說了,只要不隨便借給外人傘不就可以了嘛!那么大冬天的不下雨誰打傘啊?

不過這句話也就是當天他在心里吐吐槽而已,第二天開始,老天爺就好像是聽到了他的腹誹,淅淅瀝瀝的小雨偶爾夾雜著冰粒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轉眼間陰雨連綿,天氣預報上也說這股低氣壓要維持一周的時間。

醫生很郁悶,雖然知道南方的冬天這樣很正常,但一想到他身邊此時經過的人也許就是白蛇變的,這樣一驚一乍,時間長了他自己也覺得受不了。

他也有想過,自己干脆不帶傘不就得了嗎?

不過轉念一想,那也不行,萬一他借別人的傘打,那個人是白蛇精變的可怎么辦?老板可沒說反過來不成立啊!

眼前的世界,已經看了兩年了,無比的熟悉,此時卻在煙雨朦朧的籠罩下,有點發虛,好像什么都不太真實。

醫生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站著,桌上就放著雨傘,想到那成了精怪的白蛇說不定就在這附近,便覺得自己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從背脊冒出絲絲冰冷的寒意。

「發什么呆呢?怎么還不走?你也沒帶傘嗎?」有人從後面一掌拍了過來,大嗓門也隨之響起。醫生回頭一看,是他大學同學兼現在的同事淳戈。醫生不由得想起他用黃粱枕時,曾夢見過淳戈為自己洗手做羹湯的樣子……不禁抖了一下,好惡心!

淳戈看到了醫生桌上的傘,嘿嘿一笑道:「呦,今天幸運了,你晚上不是還要值班嗎?這傘先借我吧!」

醫生眼看著淳戈很自然地朝他手中的雨傘抓過來,雖然這對話和這不見外的動作都再熟悉不過了,但他想起那白蛇能變幻人形,還是生生地打了個寒顫,右手中的傘在淳戈碰到之前換到了左手,「沒,我今晚和別人換了班,不值了。」

「哦,那敢情好,來,送我去停車場吧!」淳戈笑嘻嘻地說道,他這個月初剛買了車,晉級為有車一族,所以特想顯擺一下。

醫生嘴角一抽,「坐電梯可以直達地下停車場。」

「這不是早上來的時候堵車,地下停車場已經沒有位置了,我就停在了廣場上……」

淳戈正想發表一下對城市道路擁擠的牢騷時,腰間的呼叫器便滴滴滴地響了起來。

淳戈低頭看了一眼,嘆氣道:「緊急手術,看來我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了。先走了啊!」說罷,他拍了拍醫生的肩膀,朝樓內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醫生看著淳戈消失在門後的背影,覺得自己真是大驚小怪,蛇精不蛇精的根本就是老板的一己之言吧,也許根本就是嚇唬他玩的呢!

剛打算打道回府,醫生忽然發覺身旁多出來一個人,定睛一看正是新派來他們醫院實習的一個女醫生,因為長相很漂亮,所以醫生還記得她的名字,葉淺淺。

葉淺淺人如其名,長得清秀干凈,就像是淺淺的葉片一般讓人賞心悅目。

醫生也不能免俗,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心底還覺得納悶,現在已經很少見出門一點妝都不化的女人了,這葉淺淺看起來能有二十多歲,皮膚卻好得和十幾歲的女孩子一樣。

「小葉,你沒帶傘?」醫生見葉淺淺也站在落地窗前發愁,不禁開口問道。

「是啊,今天天氣預報明明說沒有雨的,我就偷懶沒帶了。」

葉淺淺細致的雙眉微微皺起,她一低頭,看到了醫生辦公桌上的雨傘,美目一亮,「學長,晚上是不是有你值班?這把傘能不能先借我用用?一會兒回家以後我再給你送回來,我家離這里不遠的。」因為比醫生小兩屆,所以葉淺淺便稱醫生為學長。

若是在從前,醫生肯定不會讓美女學妹為難,頂多自己晚一會兒回家而已。就在醫生快要答應時,到嘴邊的話忽然變了個樣:「你家不遠?那我送你回去吧!」

同用一把傘,應該不算是借傘吧?醫生為自己的急智而得意。

葉淺淺的嘴角微妙地一僵,卻毫無痕跡地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謝學長了。」

外面的雨勢變得大了起來,醫生撐起了傘,陪著葉淺淺沿著街巷走著。雨點打在傘面上的啪嗒聲悶悶的,就好像是隔絕了外面的世界,天地間只剩下他和身邊的葉淺淺。醫生頓時感覺到老板所說的傘的功用所在,真的像是一種屏障,守護著傘下的人。

由於雨下的很大,醫生也沒了和人聊天的興致,但還是配合身邊葉淺淺的腳步,不緊不慢地走著。

醫生看著腳邊雨滴打在水坑上濺起的皇冠型水花,忽然覺得這千百年來,事物不斷變遷,可是傘仍是那種模樣。

就像這世間,萬事萬物變化萬千,卻仍有些什么東西,是永遠不變的。他想起啞舍里的那些古董,歷史在上面凝固成永恆,它們千百年來都保持不變,像是固執地在等待什么……

唉,若不是他家里的那把油紙傘太脆弱了,就算是現在打在手里,也不會有人覺得很過時。

葉淺淺住的地方真不遠,醫生在拐過一道熟悉的街巷時,發現他們如果繼續往前走的話正好會經過啞舍,便不由自主地留意起來。可是當他走到啞舍門前時,卻發現啞舍的木雕大門上,居然插著一道沉重的銅鎖。

醫生不禁停住了腳步,他還記得,老板即使不在店里,啞舍的大門也從來不會鎖上,而現在天都沒黑,又沒有到關店的時候……

因為打著傘的醫生停下來了,葉淺淺也不得不隨之站定,她雖然一臉疑問,但也乖巧地沒有多嘴。醫生疑惑歸疑惑,但也沒當回事,收回目光准備繼續往前走,而就在這時,突然走過來一人攔住了他們。

「哎哎!是你啊!你知道這家店的老板去哪里了嗎?」來人一手打著雨傘,一手拄著拐杖,花白的頭發,儒雅的氣質,正是那博物館的館長。

「不知道,昨天我還來啞舍看到他了呢。」醫生知道這個館長和他一樣經常在啞舍里出沒,所以兩人也算是混個臉熟,但互相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他只知道對方是博物館的館長,而對方也只知道他是個醫生。

館長用拐杖跺了跺地面,嘆氣道:「今天啞舍一天都沒開門,我昨天用一尊戰國煉丹烏金小鼎換了他三件古董,本來今天還想來問問他關於那尊鼎有何收獲,卻發現他居然沒有開門!」館長說得痛心疾首,顯然是覺得自己虧大發了。

醫生雖然對古董不太了解,但也知道啞舍店里的東西都是無價之寶,更因為它們稀奇古怪各有原因,才沒有任意地賣出。

他也曾見到館長或者其他有錢人軟磨硬泡,老板卻對他們開出的高價無動於衷,可轉身就有可能會以低得極其離譜的價格賣給走入店中的那些不識貨的人,或者干脆走在路上就開始坑蒙拐騙,天價般的古董就那么隨便送出。所以用三件古董來換一尊小鼎,恐怕那尊小鼎來歷一定不簡單。

不過醫生想歸想,卻無意和這個脾氣暴躁又非要裝紳士的館長糾纏,笑著聊了一兩句,便借口要送同事回去而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