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烏金鼎(1 / 2)

啞舍(全集) 玄色 6077 字 2023-03-07

天上的烏雲遮天蔽日,驟起的狂風卷著漫天的鵝毛大雪橫掃大地,湯遠下了公共汽車,謝絕了同車的好心大嬸讓他到對面家里坐坐避避風雪的邀請,緊了緊身上的小羽絨服,確認手中的兩根糖葫蘆還有那包點心沒有掉下去後,便一戴帽子悶頭沖進了風雪中。

「哎呦!這是哪家的大人這么狠心,讓這么小的孩子一個人在外面啊……」大嬸的嘮叨逐漸被風雪吹散,再也聽不清了。湯遠抹掉一把臉上粘著的雪水,立刻小臉就凍得跟蘋果一樣紅彤彤的。

每次進城趕集都會懊惱為何他會住在這么偏遠的地方,湯遠各種敢怒不敢言,誰讓他是想出門的那一個,不像家里那位祖宗都不食人間煙火了,更何況他也不敢讓那位祖宗出門啊!

又冒著風雪沿著山路走了許久,湯遠只是個十歲的小孩子,但一個人走山路卻完全不害怕,甚至還很熟悉這里的地形。即使風雪大得迷眼,他也能輕易地避開路面上的塌陷大坑或者冒出來的尖銳石塊。又往山林深處奔了十幾分鍾,在繞過一片密林之後,湯遠便看到了那個自己熟悉的小屋在一棵老槐樹下露出了一角房檐。

這個小屋很不起眼,就像是普通的農民在大山里修建的白牆紅頂的磚瓦房一樣,只是因為上年頭了,房頂瓦片上的漆剝落了一些,白牆也灰撲撲的,看起來就像是很久都沒有人居住一般。

湯遠看到小屋之後,並沒有減速,反而越跑越快,眼看著馬上就要撞到屋外的柵欄時,他伸出小手那么在柵欄上一撐,小身體便輕巧地一個前空翻越過了柵欄,雙腳砰地一下完美地落地。

「十分!」湯遠揮舞著小拳頭,驕傲地挺胸。

然後又有砰地一聲響起,他低頭一看,立刻苦瓜臉了,趕緊撿起因為他動作太大而掉在地上的糖葫蘆。幸好他買的時候讓店主在外面多包了層牛皮紙,這才沒有弄臟。

湯遠抖了抖身上頭上的雪花,這才推門進屋。漫天的風雪被一扇木門關在了他身後,讓他馬上就暖和了起來。他一邊往屋里走,一邊脫衣服,羽絨服、外套、毛衣、保暖衫……等他走到屋後的小院時,身上就只剩下一個小背心和大褲衩了。

湯遠捧著兩根糖葫蘆和那包點心,欣賞著這即使看多少遍都會在心底暗自驚嘆的景色,搖搖晃晃地往里面走。外面現在數九嚴冬,而後院里卻溫暖如春,像是在半空中有個看不見的玻璃屏障一樣,把所有的寒冷都擋在了外面。花園里綠草如茵,百花齊放,真跟夏天時的景色別無二致。

這個後花園和外面的磚瓦房完全不搭,就像是忽然從北大荒來到了蘇州園林,假山奇石,小橋流水,涼亭樓閣,雖然格局並不大,但應有盡有,可見主人的巧妙心思。甚至在涼亭的下面,還有一處溫泉的泉眼,正散發著騰騰霧氣,宛如仙境一般。

「湯圓,你回來了?」湯遠正盯著一只蜜蜂在牡丹花蕊上采蜜的時候,一個好聽的聲音立刻讓他炸毛了。

「我不叫湯圓!是湯遠!湯遠!快叫我湯遠!否則就不給你糖葫蘆吃了!」湯遠跳著腳,穿過溪水上的小橋,登上假山,便看到涼亭之中背對著他坐著一個年輕男子,正下著圍棋。那人穿著古時鴉青色湖紗道袍,交領大袖,四周鑲著群青色的滾邊,細看身上的道袍還綉有周易的八種卦象,用一種神秘的方法排列著。

此人有著一頭深黑的長發,離得近了還能察覺到這黑發還泛著些許深青色。大部分長發只是松散地打了個結,用三根象牙發簪隨意地插著,在胸前散落而下,像一匹上好的綢緞般絲滑潤澤。而隨著湯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也回過了頭來。

這名年輕男子長相極為俊秀,長眉白膚,就如同是一幅清麗淡雅的水墨畫般雋秀無雙。只是他的眉心之處,居然有一道猙獰的暗紅色疤痕,完全破壞了他的面相,令人唏噓惋惜,而且他一直都是閉著雙目,顯然是眼睛有礙,已然瞎了。

「湯圓,你手上的糖葫蘆都要化了。」這人惋惜地嘆了口氣。

「啊呀!」湯遠立刻醒悟了過來,後院里的溫度跟夏天沒啥兩樣,這冰凍起來的糖葫蘆外面的糖衣自然很快就融化了,連外面那層牛皮紙都被糖粘住了。

那年輕道人微微一笑,像是真能看到一般,准確地從湯遠手中拿起一根糖葫蘆,往涼亭外一伸。

這涼亭所在的地方,就是後院的最邊緣,外面依舊飄揚著鵝毛大雪,糖葫蘆隨著這人的動作,就像是捅破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一般,立刻暴露在了零下二十多度的環境中。

湯遠一看之下,馬上瞪圓了大眼睛,噔噔噔地跑到石桌的另一邊坐下,把手中的點心一放,也學著這年輕道人的動作,把屬於他的那根糖葫蘆也伸到涼亭外面,數了十個數後,才拿回來,剝掉上面的牛皮紙包裝,糖葫蘆果然重新凍得硬邦邦的了。

「這招真棒!你果然是個有水平的吃貨!」湯遠咬著最上面的那個山楂粒,因為凍得太硬了,他嘴小又一下子咬不動,只能一點點地舔著上面的糖。「喂!講個故事吧?好無聊啊!這荒山野嶺的也收不到電視信號,這暴雪下的也太邪門了!」

那年輕道人對湯遠極為寬容,並不計較他沒大沒小的舉動,而是好脾氣地糾正道:「湯圓,你應該稱我為師父。」

湯遠小鼻子氣得直哼哼:「不管!你什么時候能不叫我湯圓了,我就叫你師父!」

年輕的道人淺淺笑道:「我撿到你的時候,你長得玉雪可愛,豈不是和那湯圓一樣?」

「可是我現在長大了!」湯遠泄憤似的咬了口糖葫蘆,各種炸毛。

「唉……你不是要聽故事嗎?那我就給你講講我以前收的弟子吧……」年輕的道人把自己手中的糖葫蘆抽了回來,剝著外面的牛皮紙,動作優雅至極,「從前呢,嗯……是很久很久以前,我收的那個大弟子,是趙國人。」

「趙國人?現在只有中國人!」

「唉……不是說了很久很久以前嗎?那時候還有趙國的。」

「趙國?糊弄我沒上過學什么都不懂嗎?你書房里的那些書我能看懂的都看了!只有戰國七雄才有趙國!那都多少年前了喂!」

「哦,其實後來趙國的遺族在秦滅之後又自稱為王過,不過被韓信滅掉了……唉,又跑題了,你不是要聽故事嗎?這么較真我還怎么給你講下去啊?」

「好好好,你繼續,我大師兄是趙國人,然後呢?」湯遠哼唧了一聲,勉強同意繼續往下聽。他這時才發現糖葫蘆的糖又有要融化的跡象,便又把糖葫蘆往亭子外面伸了出去。糖葫蘆很快就被雪花覆蓋,鮮紅的山楂配著晶瑩完整的雪花,就像是一個完美無缺的藝術品。

哼!這才是如何吃糖葫蘆的正確方法!以前他吃的方法都弱爆了!

年輕的道人吃糖葫蘆的樣子也很優雅,用指甲在凍得結實的糖葫蘆上虛空劃了兩下,最上面的山楂粒便乖乖地分成了四瓣,漂浮在半空中。他准確地拈了一瓣放進口中,一邊慢慢地含著,一邊緩緩說道:「當年你師父我在趙國游歷,你那大師兄還是個孩子,他請我吃了顆桂花糖,我覺得這孩子很有前途,便收了他當我的大弟子。」

湯遠頓時無語,這都能收徒?一顆桂花糖都能騙來這么牛叉的師父?他大師兄當真好運啊!不,應該說是奸詐才對!湯遠啃了口糖葫蘆,催促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就發現他心術不正,便不再教他,離開了趙國,雲游到了秦國。」

「哎喲喂,還真是戰國時代啊?然後呢?」繼續編!湯遠各種吐槽,但也沒太計較。講故事嘛!

「然後?我到了秦國,撿到了一個可憐的孩子,就收了他當二弟子。」

「哦,然後?」

「沒有然後啦!」年輕的道人無辜地說道,「我不是說講講我以前收的弟子嗎?喏,其實我後來還收了很多弟子,不過我覺得湯圓你可能不願意聽得那么詳細。」

湯遠無奈地捂著臉,覺得自己讓這貨來講故事就是個錯誤的選擇。誰要聽他大師兄二師兄是哪國人啊?

年輕的道人見湯遠終於不再發問,便滿意地舒展眉宇,享受地吃起糖葫蘆來。

湯遠倒是不怎么太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東西,吃了兩顆便不想再吃,盯著年輕的道人吃得津津有味,心里很不是滋味的。所以當看到年輕的道人在吃了一瓣山楂粒後,臉色一變,湯遠立刻幸災樂禍地笑道:「怎么了?吃到蟲子了?」

年輕的道人慢慢地把口中的山楂粒咽下,緊閉的眼簾微微顫抖著,喃喃地說道:「起風了……」

起風?這結界里根本沒有風啊?湯遠疑惑地向涼亭外看去,駭然發現外面的風雪又大了幾分,竟連對面的山林都完全看不見了……

醫生從老板的風衣口袋里向外探出頭去,嶧山山頂的狂風吹得他的長耳朵四處亂飛,害得他不敢把身子探出去太多,否則很容易就會被風吹跑了。

見老板一言不發地沿著嶧山的羊車故道,也就是本地人所稱的御路嶺緩步向上,醫生的心情也越發的焦急起來。這一個月來,他不斷地勸著老板,想讓他打消把赤龍服作為最後一個帝王古董鎮厭進乾坤大陣,但這三十多天中,老板並沒有找到一個可以替代的帝王古董。

赤龍服是宋徽宗趙佶親自所畫,可以讓使用者完全保持身體不腐的神奇衣服,只要老板脫掉這件赤龍服,那么他很快就會腐爛而死……

「混蛋,還沒把我的身體給我弄回來呢!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地讓你去死?」醫生喃喃自語道。

「放心,我會想辦法,讓他把身體還給你的。」老板溫和地笑著說道。

重點根本不是這個好么!醫生怒,不過他這時才發現,老板已經走進了一個山洞之內,否則外面的寒風颯颯,老板也聽不到他的吐槽。醫生抖了抖沾滿灰塵的長耳朵,打量著這個石縫很多,頗為狹長的山洞,道:「這是走到哪兒了?」

「這是祖龍洞,因始皇帝登嶧山時爬過此洞而得名。」老板淡淡地說道,低頭在洞穴內緩步而行。

醫生心中一沉,他知道老板這是要去哪里,他這幾天也私下在網上查過了。老板找到了前十一個埋藏帝王古董的地方,還差的那一個就是秦始皇第一次立下碣石的嶧山山頂。

嶧山,就是孔孟之鄉附近的名山,《孟子·盡心上》曰:「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其中的東山,便是指這座嶧山。秦始皇選擇此處第一個立下碣石,也是因為此處絕佳的地理位置。

此時已經兩千多年過去了,嶧山依舊屹立於此,只是成了一處國家4a級景點公園。因為已是寒冬,山上風大極寒,所以根本沒有其他游人。老板穿過狹窄的祖龍洞,在東北出口處便看到了一棵太平樹,這棵太平樹相傳為八仙之一的韓湘子筆毫墜落而成,而這里被稱之為通天玉井,只能容一個人站立。

繼續往前,便到了嶧山的主峰五華峰,此處曾有「一步登天」之說,山體由五塊巨石抱立而成,最高最險的一塊巨石被稱之為插天石,頂部窄如刀刃。老板仰頭看了許久,終於並未往上攀登,而是選了一處避風之地,盤膝閉目坐下。

醫生知道他應該是在等那個扶蘇出現,便也不再說話,扒著老板的口袋,盯著祖龍洞出口的那處一眨不眨。

不知道過了多久,嶧山山頂的風驟然狂起,老板額發亂飛,緩緩地睜開雙目,淡淡嘆道:「起風了……」

湯遠單手撐著下巴,看著涼亭外的風雪,看得久了,也就不覺得這樣的狂風暴雪有什么不對勁,反正現在也吹不到他身上。

收回目光,湯遠才發現年輕道人的臉色有些凝重,不復剛剛悠閑輕松的表情,居然連他今天點名要吃的糖葫蘆都想不起來吃了。

湯遠壓下心中的不安,嘿嘿一笑道:「喂!你還吃糖葫蘆不?不吃我就吃了!」

年輕的道人聞言一怔忪,像是從一種入定的境界被驚醒一樣,下一刻卻反射性地張開了唇,一瓣山楂粒順從地飄進他的口中。

果然是個吃貨!湯遠黑線,低頭看著石桌上的圍棋,他很疑惑看不到的年輕道人究竟是怎么自己和自己下棋的,雖然這棋盤是刻在平整的石桌上的,道人也摸得到交叉的凹線,黑白棋子也是分成了黑方白圓兩種,可這樣下棋要多費神啊?湯遠這一端詳,便發現因為自己之前隨意放在桌上的點心,有一部分的棋子被弄亂了。湯遠歪著頭想了一下進來的時候驚鴻一瞥的棋譜畫面,把點心袋子挪開,動了動手,很快地便把棋盤復原得分毫不差。

年輕的道人並沒有阻止湯遠的小動作,事實上,他對棋盤有沒有被弄亂也完全不在意。

但湯遠卻很在意他的這種不尋常的沉默,他沒話找話說地問道:「喂!等雪停了,是不是可以教我怎么搞出來這么牛叉的結界了啊?」

年輕的道人撇了撇嘴,抱怨道:「湯圓你連師父都不叫,還想我教你東西?」道人無比的哀怨,想他以前收的那些弟子,哪個不是對他畢恭畢敬?這歲月荏苒的,怎么連尊師重道這四個字都沒人認識了?

「都說平等交換了!你不叫我湯圓我就叫你師父!你還不滿意什么啊真是的!我絕對一言九鼎!」湯遠拍桌,他才是想哀怨的一個呢!幸虧這荒山野嶺的除了他和道人之外也沒別人,否則湯圓這名字他就要被叫開了。不行,在釀成大禍成為他一輩子的污點之前,必須要提前糾正過來!

「一言九鼎……」年輕的道人顯然因為這四個字而有所感觸,又吃了一瓣山楂粒之後才嘆氣道:「湯圓,你可知這鼎為何物嗎?」

「鼎?」湯遠迷糊了一下,很容易地就被轉移了話題,「鼎不就是青銅器嗎?那么大一個,有三只腳,很沉。」湯遠用雙手比劃了一下,示意那個大家伙足以把他整個人裝下去都綽綽有余。

「哦?那知道是有用來做什么的嗎?」年輕的道人一瓣瓣吃著山楂粒,饒有興趣地發問著。

「這應該是有什么象征意義吧?國之重器什么的。」湯遠歪著頭,想著他在書里看到的知識,回答的有些不確定。

年輕的道人終於找到了一點當師父的感覺,正襟危坐,倒是還有幾分鄭重的味道。只聽他緩緩道:「鼎,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是烹煮食物用的。」

湯遠的包子臉一黑,就知道這個吃貨三句話都離不開吃。見他的糖葫蘆都快吃完了,便把自己的那根遞了過去塞在他手里。

年輕的道人也不嫌棄,接了過來繼續吃,邊吃邊字正腔圓地說道:「要知道青銅器時代,是真正民以食為天的時代,一個家族部落的人都在一起吃飯,所以鼎才那么大。但只有一族之長才能有權力分配食物,久而久之,這鼎也就變成了權力的象征。」

「咦?這就是吃貨征服世界嗎?」湯遠無奈,他跑出去那么久也有些渴了,就隨手摘了片荷葉,折成水斗狀,彎腰在冒著熱氣的溫泉池水里舀了一下。

「只是這鼎不光有這兩種作用,它還是一種刑具。」年輕的道人像是厭煩了那樣一瓣瓣吃山楂粒,直接一口吃一粒,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完全破壞了他剛裝出來的世外高人的外表。

「刑具?」湯遠舉著荷葉眨了眨眼睛,完全忘記了喝,荷葉里的水滴全都漏到他身上了。

「是啊,直接烹人的刑具。」年輕的道人說得很平淡,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太好一樣的語氣,嘴里凍得梆硬的山楂粒嚼得嘎嘣脆。「站在至高無上位置的人,喜歡賦予人生的希望,也喜歡剝奪人生的權利。生殺大權,這個詞倒是很好地概括了。所以鼎也是一種很矛盾的存在,既是烹煮食物的器皿,又是烹人的刑具,這樣的與人生又與人死的物事確實很少見。」

「確實……」湯遠被年輕道人的話挑起了興趣,催促道:「來,再講講關於鼎的事情。」

「喏,後來鼎就變成了天下的象征。所有當權者都傾國之力來鑄造越大越精美的鼎來彰顯自己的權力。夏朝初年,大禹劃分天下為九州,鑄造九鼎,將這九州的名山大川還有什么奇異之物鐫刻於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征一州,並將九鼎集中於夏王朝都城,表示九州一統。這樣,九鼎變成了每朝天子禮天時的禮器。」

「哇,聽起來好牛叉啊!繼續繼續!後來這九個鼎呢?」

「後來夏朝被商所滅,最後周朝問鼎天下,繼續擁有著九鼎,而到了周朝末期,喏,大概是哪個年月我忘記了,反正就是秦武王的時候,秦武王那家伙非要看看這九鼎長什么模樣,便派甘茂為將軍,討伐了韓國,直撲洛陽,滅了周朝。」

「咦?這不是很強悍一人嗎?不對,我記得統一六國的是秦始皇啊?不是秦武王啊!」

「是啊,這秦武王勇猛好斗,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看到九鼎,便問自己隨侍在側的大力士能不能把這鼎舉起來。其中一個家伙就上前把鼎舉起來了,秦武王好勝心一起,也上去試了下。這一試就糟糕了,他是王,不是大力士,那青銅鼎多沉啊!唉……咣當一下砸了下來,當天晚上就死了。」年輕道人說得就跟自己親眼所見一樣,搖頭無比嘆息。

「哎喲……」湯遠縮著臉,就像被砸的是他一樣,這聽著都挺疼的,「那後來呢?這鼎砸死了秦武王,必須要砸碎了謝罪吧?」

年輕的道人把吃完的糖葫蘆木簽放在桌子上,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那怎么可能?那可是尊貴的九鼎之一啊!秦武王那不靠譜的家伙,砸死了是他自找的,當時就有人傳言說這是滅周挑戰天命的報應,反而追究了秦武王身邊的大力士,和甘茂慫恿秦武王入周觀鼎之罪。甘茂聽到風聲而沒有回秦國,逃到了其他國家,被褫奪了爵位。」

「甘茂?」湯遠聽到道人第二次提起這個人名了,所以比較注意。

「哦,那不是重點。」年輕的道人隨意地揮了揮手,打開了桌上的點心袋子,拈起一塊吃了起來,「不過接著秦武王的弟弟秦昭襄王繼位,徹底滅了東周,把九鼎運回了咸陽。但有一方鼎在過泗水彭城時,落入了泗水之中。後來秦始皇統一了六國,出巡泗水時也曾派人打撈,終無所獲。」

「啊哦?你不會告訴我那么巧,丟掉的那方鼎就是砸死秦武王的那方吧?否則怎么會這么巧?」湯遠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察覺到了什么。

年輕的道士點了點頭道:「沒錯,我上面說的是對外的說法,那方鼎曾經砸死過秦國的王,秦國的王室自然不能允許那方鼎存在,合理地讓它消失,也是屬於一種默契。」

「哦,政治也挺虛偽的,明明想要砸碎它,又不敢,只好找個借口弄丟它。」湯遠哼唧了一聲,有點看不起這種粉飾太平的政治藝術,「那現在的泗水里,那方鼎還在?」

年輕的道士隨意地搖了搖頭道:「沒啊!我當時看那方鼎誰都不要了,就撿了回來,重新煉制了一番,把青銅煉化,取了一小部分重新添加了烏金,最後便成了我煉丹葯的小葯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