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已經十幾天沒見過溫柔了,只聽說他很忙。
因為下了雪,雲初也不好去找他,因為溫柔說他老婆喜歡在下雪的時候跟他一起堆雪人。
想想都覺得浪漫,大唐的人的愛情真的很不錯。
有著同樣愛情的人還有雲家最近雇佣的一個帳房,名叫杜伯勞。
伯勞是一種鳥的名字,主要特點是嘴形大而強,上嘴先端具鉤和缺刻,略似鷹嘴;翅短圓,通常呈凸尾狀;腳強健,趾有利鉤。性凶勐。
它吃飯的樣子很殘忍,一般會把一些小鳥,或者昆蟲,亦或是蜥蜴一類的小獸插在尖刺上,然後在用它很大的嘴巴一點點的撕碎吃掉。
吃不掉的就會插在尖刺上風干,等食物貴乏的時候,留著繼續吃。
杜伯勞與這種鳥的性情並不相干,這是一個性情很溫和的讀書人,只是讀的不太好,沒能考上進士,也沒能進入國子監六學,依靠給人算賬謀生。
其實這才是大唐一般讀書人的下場。
他來的時候帶著一個約莫有七八歲的小男孩,小男孩看起來不是那么自信,怯生生的,不知為何,沒有見到杜伯勞帶自己的妻子一並過來,畢竟,雲家的帳房是包吃住還有工錢的。
給雲家做針線活的仆婦二肥很喜歡這個男子,更喜歡那個總是怯生生看著別人的男孩子。
娜哈嫌酸分給二肥的糖葫蘆,很快,那根糖葫蘆就會出現在那個小男孩的手上。
不知為何,二肥甚至抽空將杜氏父子的舊衣衫縫補了一遍,這讓杜氏父子看起來利索多了,不過,杜伯勞臉上依舊沒有什么笑意。
「你如果覺得我還成,就說一聲,我就搬過去跟你一起住,不求什么明媒正娶,只求能相互陪著把這一輩子過完。
我家郎君跟夫人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別看我是他買來的,只要我去求夫人,夫人一定會給我補上戶籍,抹掉我的賤籍。
這樣一來呢,等小東兒讀書有成的時候,也不至於拖累他。」
杜伯勞瞅著兒子拉扯著二肥的裙子,就點點頭道:「可以,不過,媒妁之言還是要的。」
晚上的時候,虞修容跟雲初提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雲初無聲的笑了。
二肥剛剛進雲家的時候,其實是最心如死灰的一個人,只想著在雲家過幾年輕松日子,等老的干不動活的時候,就想辦法把自己弄死,屬於想活著又有些活膩味的人。
看來在雲家這幾年,把她活膩味的想法給消磨掉了,現在都知曉主動追求更大的幸福,所以,這是好事。
「妾身覺著二肥在家里習慣了,就算嫁出去了,也可以繼續在家里當針線娘子,反正,妾身挺喜歡二肥的,話少不說,干活還仔細。
仔細看看,二肥跟那個杜伯勞挺般配的,以後說不定還能生孩子。」
二肥能不能生孩子,主要看杜伯勞的本事,如果他足夠厲害,生育能力足夠強,讓一個三十九歲的女人有一個孩子也是可能的。
雲初覺得成全別人的幸福,這是一個大唐有良心的資本家,大地主應該具有的普遍良心。
壓榨有度,攫取有節,才能讓大唐這個封建王朝延續的更加長久,大資本家,大地主,才能有更多,更長久的好日子過。
否則,等黃巢開始吟誦他那首著名的「滿城盡帶黃金甲」的詩句的時候,大資本家,大地主就只有被投進巨大的石磨里被磨成肉泥的下場。
虞修容給二肥准備了一貫錢的嫁妝,其余的幾個仆婦也給二肥湊了兩貫錢的嫁妝,加上二肥這些年在家里積攢下的一貫多銅錢,頭上插著一根黃銅發簪,就在喜娘的帶領下去了杜伯勞在寒舍那邊的宿舍。
成了人家明媒正娶的娘子。
長安進入了冬天,這個季節里很多長安人都沒事可干,於是,成親這種事也接二連三的出現了。
晉昌坊的人們開始成群結隊的成親,這是富足的表現,雲初偶爾也會挑選一兩戶人家去參加婚禮,每一次都被奉為上賓,與一群白胡子老頭坐在一起。
也就是在這個熱鬧的十一月里,雲初終於接到了他升官的消息——萬年縣縣丞。
雲初有些失望,他原本以為自己會成為萬年縣縣令,可惜,萬年縣的縣令如今還是鄭明達鄭縣令。
不是溫柔不努力,而是要彈劾一位正五品的官員,僅僅有證據是不夠的,還要走漫長的司法流程。
先是小三司會審,接著再是大三司會審,三司會審完畢之後又要經過,御史台,門下省審核之後遞交長孫無忌審閱,經過長孫無忌核查之後,才能放到皇帝的桉頭。
這個時間一般至少需要半年。
雲初成為縣丞,是所有人預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也就沒有多少驚喜。
自從有了大雁塔之後,晉昌坊就開始有鴿子這種討厭的生物出現,它們寄居在大雁塔的飛檐之下,一邊飛一邊拉屎,中招者無數。
寺廟里的僧人們對任何生命都是愛護的,所以,找來晉昌坊的人想辦法驅逐這些討厭的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