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景換上了研究中心的白大褂，長發隨意扎了一把拖在腦後，跟在嚴清身後鬼鬼祟祟地向轉化池走去。這種偷偷逃跑的感覺不說熟悉也挺適應了，上期節目就有一隊小獸人帶他逃出軍營去拍山谷回聲現象，這回又是個人魚研究員帶他體驗人魚轉換營養艙……

想到上個世界參觀個山谷都能搞出史前巨獸的神展開，他就忍不住猜想，這次躺進去之後會不會遇到高壓電漏電或是海底地震之類要命的倒霉事？

哪怕有溫暖可靠的沈老師始終在他身後支持著，清景也覺著心里有點沒底。

他的道行根底終究在那里，哪怕走神走回萬仙盟去，腳下的步伐也一絲不錯，壓著嚴教授的腳印亦步亦趨，像一條游魂似地吊在他身後。在長長的、看起來都長得一模一樣的走廊里繞了十幾分鍾後，他們終於繞到了其實距離原先那座池子只有一牆之隔的轉化池。

那座池子里擺滿了棺材一樣封得嚴嚴實實的營養艙，豎著一排排地陳列著。每座營養艙上下間距一米五，左右兩排之間隔著兩米左右，從水面直排到水下十米左右。再往下水壓會變大，剛出生的人魚呼吸系統和循環系統還太嬌弱，這個深度的水壓已經是他們承受的極限了。

嚴清帶清景順著營養艙游了下去，在那批已經被人魚占了的營養艙下面挑了個緊挨著的，在艙門邊的電子屏上輸入了密碼，打開了那座營養艙。

他回過頭看著清景，輕輕說道：「本來應該把營養艙升到水面上的，否則艙里的修復液都會融到水里，不過這樣動靜太大，容易被人查覺。反正你是自然人魚，能在水下呼吸，就先這么著吧。你先脫衣服，把尾巴化出來，我幫你接好氧氣和營養劑輸入器，等到這批人魚轉化結束，估計警戒也會松一些了，我再帶你離開中心。」

清景摸了摸營養艙，里面白白的、軟軟的，按一下還會彈起來，而且感覺完全不吸水，簡直太神奇了好么！他很自覺地滾了進去，抻抻腰蹬蹬腿兒，果然都很舒服，脖子和腰被綿綿密密地承托起來，比以前睡過的所有床都合適，叫人一沾上就想直接闔眼睡過去。

蛇精真的閉了眼，嚴清卻不能讓他這么隨便就睡了，帶著幾分無奈和自己也沒覺察到的笑意說道：「先起來把衣服換了，腿也變成魚尾！這箱子里睡的都是剛做好轉換手術的人魚，沒有一個是穿著衣服的，你出來的時候要是跟別人有不一樣的地方，一下就會穿幫的。」

換衣服不是問題，問題是他那尾巴不是魚尾！清景猛地睜開眼，盯著研究員看了一半天才說：「你等我一會兒，我換好之後把衣服還你。」

他啪地從里面蓋上了營養艙的蓋子，噌噌兩下把衣服都脫下去，扯掉那條剛上身的內褲，就著海水搓了一把，心理安慰似地擰了擰水，交還給了沈老師。沈老師那邊又把他的人造魚尾丟出來，幫著他對半兒折起了蛇尾，一點點套上蛇皮袋——順帶把里面的水擠出來。

營養艙又小又悶又缺氧，都弄好之後他差點累出一腦袋汗來，氣喘吁吁地推開艙門，抱著那套衣服交給了嚴清。嚴清把衣服纏在艙架上，過去替他裝呼吸器和胃管，可是一低頭就先看到了他的尾巴，頓時看入神了。這條尾巴之前藏在深暗的水里，只看得出鱗片色澤比其他人魚稍亮，但在艙內微光照耀下，尚賢閣仙衣的優秀質量才完全體現出來。那墨綠的顏色在淡黃微光下渲染出極亮麗璀燦的色澤，尾鱗的綢緞光滑柔軟，如水一般流淌在雪白的艙體里，精雕細琢出了完美的弧線，雖然比一般人魚尾細長了些，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卻更顯修長秀致。

他忍不住摸上了那片魚尾，只覺著觸感是遠超過想象的光滑，就是太涼了些——感覺比之前在房里摸到的大腿更冰手了，讓人恨不得做些什么，好讓這副身體溫暖起來。可這時那條尾巴忽然甩了甩，把他從幻想中打回了現實。他看著艙里乖乖躺著的小人魚，心中恍惚了一下，臉上卻什么都不顯，平靜如常地替他戴上了呼吸器，又在他手腕上插了營養導管。

最後要插導尿管的時候，清景看出他摸的地方不對，連忙一尾巴抽開了他——開玩笑，尾巴上的鱗片都是粘的，扒開來底下是張蛇皮，要是讓這個人類看出來了，他的完美偽裝不就失敗了么！

嚴清卻以為他是不好意思了，雖然挨了一尾巴，心情卻還有點詭異的愉悅，把那條導流管交到他手里，在面具後露出一絲無人可見的笑容，說道：「你有需要再自己接上吧。這批人魚還有四周才會成熟，這段時間你可以好好睡一覺，不用擔心外面，我會把痕跡掃干凈，不會讓任何人發現你的。」

哪怕你真是什么恐怖組織送來的，我也會洗白你的身份，讓你完完全全成為我的人魚。

他合上營養艙，回去做掃尾工作，而留在艙里的清景則開始對著沈老師報告這款睡眠艙的用戶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