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村東頭的時候，正好聽到兩個婦人在閑聊，只聽一個聲音里帶著不加掩飾的愁苦，邊說臉上還帶著溢於言表的埋怨：「哎，章大嫂，你這話可說到我心砍里去了。孩子他爹見鄰縣的一個親戚養得好，非要弄些奶山羊回來養。現在羊肉的價錢大跌，盡是賠錢，更不用說現在那山羊又生了小崽子，當初我就說他了，養幾頭牛還有點盼頭，但他倔起來就是不聽我的勸，現在可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啊。」這幾只山羊都是郭家娘子的丈夫托親戚從北邊那邊帶回來的，前後兩回的車錢就花去不少，想起這幾只山頭，郭家娘子就一陣郁悶，這都養了一年多了，草料不知道喂了多少，愣是沒有一點兒收益。她心里憋悶得慌，她丈夫的脾氣又火爆，她又不敢在他面前抱怨，如今見著了章家嫂子，便倒豆子般把心里的不滿發泄出來。

「哎，男人決定的事，咱們女人就看開點吧。」章家嫂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著。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路過的寧玉瑤倒是牢牢記掛在了心里，現在的人不怎么識貨，並不了解羊奶的營養價值，寧玉瑤想如果是這幾天才生的羊羔，那現在產的奶就是初乳了，初乳里面含有豐富的免疫球蛋白，可是最有營養的東西，這次可真是撿到寶了。而且據她所知，奶山羊的泌乳期可達七到九個月，產奶量約四百五十斤左右，平均下來差不多每天產奶約兩斤左右。即使古代條件差點，泌乳期怎么樣也得有半年吧，每天至少能產一斤奶吧？

自己和哥哥弟弟現在處於長身體階段，而且父母經常喝也特有營養，要是到時候自己將山羊帶進空間養殖，不說繁殖的有多快，可以保證羊奶的源源不斷，而且說不定有朝一日修真界里面所稱的靈羊，到時候羊奶的價值就更高了。當然自己又想到的的各項計劃，這些都需要長期的羊奶供應。

郭家娘子喋喋不休地對馮氏說著自己的傷心事，寧玉瑤也迅速地在腦袋里算計著，如果自己每天過來買羊奶，少不了要給上兩三文錢，一個月下來怎么也要幾十文，半年就是差不多五百多文錢，都可以買只羊了，市場上出了骨頭的上等羊肉八斤才一錢二分，剛才看見的那只羊最多才七八十斤，想來買羊應該比買羊奶劃算，就是不知道她家賣不賣。只不過看那婦人的態度，她是不高興養這山羊的，這羊短時間內也不會給她家來什么經濟效益，她應該願意賣的，只是不知道她丈夫能同意嗎？

如果她家能同意買這山羊，自己買回去一定好草好料伺候，爭取讓它的產奶量達到前世水平，到時候不僅爹娘和哥哥弟弟能喝上羊奶，自己每天也能喝到許多，爭取讓自己長大不會是平板身材。

只是現在已經晚了，反正這是文家村，到時候征得娘的同意之後，可以讓外婆出來打聽誰家喂養了山羊的就行，到了家等吃了飯一家人坐在一起閑聊的時候，寧玉瑤身子趴在惠娘的大腿上，插了一句話說：「娘，我們買只山羊回去吧，我看食書上說羊乳可養人了，是對身體很好的東西，最適合給家里生病的人和小孩子吃，書上說就跟人乳一樣好，我想喝羊奶。」寧玉瑤拉著惠娘的衣裙，輕聲的說道，寧玉瑤怕惠娘不同意買羊，趕緊把爹娘的身體推出來：「娘，外公和外祖母現在年紀大了，吃了羊乳身體也能好些。」

「瑤瑤誒，這羊奶可一點也不好喝，羊膻味道特別濃，尋常人根本喝不下，我看過一些游記說是基本上只有塞外人才能夠忍受這羊膻味。」馮氏一聽慈愛的笑了笑，自家這貼心小寶貝想喝羊奶，本該滿足，這羊奶真的不是什么好東西，不免提醒道。

寧玉瑤踮起腳貼近寧玉磊的耳朵悄聲的說：「外婆，我有辦法除掉這個味道，你讓娘買下來吧。」其實常見的去羊奶膻味的法子無非就幾種，放杏仁、茶葉或茉莉花下去同煮。以前她就試著煮了一下，味道果然好多了。如今家里沒有杏仁，只好用茶葉來沖煮一下了，味道也不會差了。

「真的。」馮氏心里很懷疑，這么大的味道真的可以祛除：「那我們要不先買點羊乳回來試試吧。」

「外婆，這羊乳吃一次不管用，得每天都喝才行。」寧玉瑤說道，又對著惠娘慢慢誘導，爭取讓她同意買羊回去：「娘，我剛才算了，如果我們每天把羊乳都買下來，少不了要用個兩三文錢，一個月下來就差不多幾十文錢，多吃上幾個月都可以買只羊了，這羊能產奶能產五六個月呢。」

「喲，瑤瑤這么厲害都會算賬啦。」馮氏向來受不住寧玉瑤的撒嬌，看著自己膝下嬌俏的寧玉瑤，沒一會兒答應著說要跟寧玉瑤站統一戰線買下這只羊，才對著一旁的惠娘說：「惠娘，我記得村子里只有一家喂養了山羊的，明天我去問問，說不定會應該賣這山羊，到時候瑤瑤就可以喝羊奶了。」

惠娘一聽女兒跟自己提及之後，馬上就去找馮氏做靠山，現在倒是知道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盯著自己，哪有不知道原因的，而且女兒還極其渴望的樣子，娘也被這小淘氣勸服，罷了，這些日子女兒一直忙這忙那，現在家里有有這個閑錢就隨她折騰一次吧。便同意了寧玉瑤想買羊的請求，反正今天就是陪女兒出來散散心的。

昏黃的燈光下，看著惠娘點了頭，寧玉瑤在堂內高興地跑來跑去，像是看到美好明天向自己招手一般，小兒的歡呼聲，老人的歡笑聲，三世同堂的幸福泡泡一直蔓延，蔓延。

第二天一大早，用完早飯收拾好之後，馮氏就帶著惠娘和寧玉瑤往村東頭那邊去，文家村村東頭住的都不是文家本姓，一般都是外面遷進來的嗎，只不過同在一個村子里，幾家離得並不遠，走沒多久就到了。農村人屋里的格局都差不多，敲了門，沒多久院子里就傳來了聲響，「誰呀？來了來了，等會啊。」

打開門，郭家娘子見著馮氏，很驚訝，「馮嬸子，你怎么來了？這位是？」她瞧惠娘清麗的容貌有點面生，一下子也認不出來是哪家的媳婦兒，因為郭家娘子到文家村的時候，惠娘已經嫁了出去，平常住的地方有不在同一個方向，還真不是特別熟。

「呵呵，這是我出嫁的閨女，夫家姓寧。惠娘，這位是郭家娘子，你跟著叫郭嫂子吧。」馮氏給給兩人略作了介紹。

惠娘笑著叫了她一聲郭嫂子，郭家娘子也笑著點了點頭，一旁的寧玉瑤見狀，馬上奉上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甜甜的喊道：「郭嬸嬸好。」

「喲，這是文妹子的女兒吧，真是乖巧。」郭家娘子看到穿著深蘭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綉著潔白的點點梅花嬌俏可人的寧玉瑤誇獎道，這小女兒生的可真好，想來馮嬸子女兒嫁的應是很如意的了。

馮氏開門見山直說：「郭家娘子，咱們也不兜圈子了，這小姑娘是個讓人操心的小調皮，有次看到你家山羊，非說山羊可愛得緊，要買一只自己養，這不家里的人都被她折騰得不得了了，想來村子里你家喂有山羊，這不是想上門買只母山羊回去給這小丫頭嗎，到時候看她吃苦受累了，也好教訓教訓她？」邊說語氣里還微微帶著一點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馮氏並沒有說是想要羊乳才買的羊啊，如果知道了是想要羊奶才買羊，稍微聰明點的人就會把羊留下來直接賣羊奶了，到時就能坐地起價了還不如說是外孫女看著這羊可愛，喜歡才吵著想買回家去。

「郭嬸嬸，你家的羊真可愛，一直咩咩咩的叫。」寧玉瑤故作天真地對郭家娘子笑道。

郭家娘子本就不想養這山羊，特別是生了羔子後，又一直賣不出去，更是覺得異常後悔，想到又要多費幾個月的草料，就覺得虧大了。現在聽到文家說想買那只山羊，心下便覺得一喜，如果把這只羊賣了，說不定就能把大部分本錢收回來，不至於虧本。

只是郭家娘子到是願意把這羊賣掉，就是不知道當家的願不願意，想到虧損的錢銀，咬咬牙說道：「我到是想賣，就是怕孩子他爹不願意，當家的不發話，我一個人做不了主。」

「郭嫂子，要不你去問問你當家的，看他願意賣不？」惠娘看著郭家娘子的臉色，覺得應該能成，在一旁鼓勵著：「郭嫂子，你去問問吧，如果郭大哥願意，我們就買下，價格好商量。」

「你放心，我不會要你家高價的。你們等著，我現在就去隔壁尋孩子他爹問問去。」郭嫂子想到能把那只沒用的羊賣出去覺得一陣竊喜，就趕緊去尋自己丈夫了去。郭家娘子去到里間，招手把丈夫叫了出來，在院門口說道，文家想買那只死了羔子的山羊，問丈夫願不願意賣。

郭大一聽就火了，作勢就要朝自家娘子臉上打去，郭家娘子素來知道丈夫脾氣，看到丈夫一抬起手就趕緊散躲開來，就等這丈夫發完火後，又慢慢好言勸到，說家里那只羊是買的小羊喂大的，現在買了也能找些錢回來，權當是貼補之前的草料錢，而且家里還有只羊要下羔子了，家里羊圈也不大，不如賣了好些。

郭大知道自家娘子不喜歡家里養羊，家里這幾只羊養了快一年，到現在還沒看到收益，養只豬都下崽了，還沒風險，他自己這時也有點後悔，不該眼紅朋友家養得好就貿貿然地也養起羊來，只是之前是自己堅持要養的，在妻子面前也不好反悔，現在聽到妻子說的話，也覺得還是有點道理，至少能找回點損失。郭大轉念一想，也就同意了，只是不准妻子賣的太過便宜了，畢竟是自己托人專門帶回來的，自己也好草好料地伺候了大半年。

郭家娘子聽到丈夫同意了，就趕緊往家里趕，生怕丈夫後悔不准自己賣了。惠娘看到郭嫂子笑嘻嘻地回來，知道肯定是郭大哥答應了，「郭嫂子，郭大哥可是答應了。」

「我好一番言語，才使他答應的。」郭家娘子歇了口氣，又繼續說道：「文妹子，我也不亂說價格，當時我家買這羊回來的時候，用了四百文錢，在家里又養了這么大半年，才養成這么大，平日都是喂的最好的料，現在雖說是才生了羔子，但還是有這么七八十斤，都是鄉里鄉親的，我也不算你多了，就八百文錢吧。」

馮氏在心底微微一算，覺得價格還算公道，看來這郭家娘子是安心要把這羊賣掉。就對惠娘說道：「惠娘，我看這價格挺公道的，你郭嫂子是厚道人，沒要你高價。」

「成，郭嫂子，就按你說的價，我買下了。」惠娘爽朗直接的答應了，拿出衣襟中的錢袋，數了八百文給郭家。

郭家娘子收了錢，又從羊圈里牽出買下的那只羊，把牽繩遞給惠娘，惠娘牽著買來的羊，大搖大擺地開路去了，馮氏牽著著寧玉瑤的小手，高高興興地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寧玉瑤看到買回來的山羊，一直圍著興奮不已。現在文家並沒有羊圈，只能暫時的將羊放養在院子里，不需要專門建造羊圈，反正到時候也只是帶回寧家喂養。

寧玉瑤看到山羊腹部脹鼓鼓的，決定馬上開始擠奶，寧玉瑤叫馮氏燒好了水，找來了外公和惠娘當幫手，就拿上小板凳准備去擠奶了。寧玉瑤沒看見過手工擠羊奶，現在看來只有靠自己摸索了。讓外公拉過母羊把它栓在木柱上，用來固定好位置，以免母羊在擠奶時到處亂跑。在一旁指導惠娘用手捏了捏山羊脹鼓鼓的地方，寧玉瑤猜測里面脹鼓鼓的，應該有很多羊奶。惠娘拿了早已准備好的干凈的布巾沾上打來的熱水，仔細地擦拭母羊的漲奶的地方，反復幾次後，又擰干了布巾把它仔細擦干。這也是寧玉瑤唯一知道關於擠奶的知識了，這樣一是讓它既保持了清潔，二又使乳靜脈血管得到擴張促進乳汁分泌。

清潔干凈後，惠娘抓著母羊就是一陣揉捏，寧玉瑤趕緊把准備好的木盆放在母羊的身下，准備接擠下來的羊奶。惠娘看到做好了准備工作，就開始擠起奶來，只是並沒有羊奶擠出來。又使勁一擠，沒想到不但沒擠出羊奶來，還把羊給擠疼了，母羊狠狠地踢了一腳，幸虧文明德在一旁穩住母山羊的身子，才免於母山羊踢到惠娘身上。

寧玉瑤在一旁盯著，不由感嘆擠奶真是個技術活兒啊，看著老實的山羊一點都不溫順，也不給提個醒，一腳就踢上來，真是咬人的羊不叫。母羊受了驚，咩咩咩地叫了起來，還用蹄子在地上亂踢。文明德見狀趕緊把母羊穩住，又撫了撫它背上的長毛，母羊在文明德的安撫下，終於平靜了下來。

接下來惠娘也摸出了一點技巧，把母羊產奶的地方提在手中，對著木盆就開始擠了起來，兩只手一緊一松，一股潔白的羊奶像泉水一樣噴射而出，快速地流進木盆里。而寧玉瑤已經站在比較遠的地方了，惠娘和文明德生怕寧玉瑤一個不小心也被羊踢中，這羊可是個危險分子，出腳速度無人能級，一腳下去寧玉瑤的小身子可受不了。

寧玉瑤倒是看到惠娘擠出了這么多羊乳，高興得直拍手，馮氏從廚房出來，看見幾爺倆紛紛圍在那看，出來說水已經燒好了。

馮氏接過裝滿羊奶的木盆，掂了掂覺得大概能有個一斤左右，看來這山羊產奶量很高啊，

馮氏端著羊奶快步走到廚房，准備立馬燒火煮奶茶。馮氏仔細地把鐵鍋洗干凈，然後把乳白的羊奶通通倒了下去，怕外公外婆第一次喝腸胃不能接受，又沖了點清水進去，把乳糖濃度降低。寧玉瑤又讓惠娘把灶里的火撥小，以小火慢慢熬煮殺菌。

而馮氏已經去屋里找了一塊干凈的白布，迅速的用針線縫制成口袋的形狀，又取來家里的茶葉裝在里面，再用繩子緊緊地把布袋口扎緊。做好了茶布包，趕緊往廚房里去，進去後看到鍋里煮的羊奶已經開始沸騰了。寧玉瑤趕緊接過把茶葉包放進羊奶中，等它繼續煮沸，直到把乳白色的羊奶煮成褐色的奶茶。茶葉的作用確實十分強大，剛才還散發著羊膻味的羊奶，慢慢變成了濃濃的奶香味和茶香味。寧玉瑤看到熬煮得差不多了，就拿來砂糖放了下去，又攪拌了幾下便用大湯碗盛了起來。

「瑤瑤，羊乳這樣煮可真香。」惠娘把羊乳盛了起來，又用小勺子舀了一口嘗了嘗，「真的沒有羊膻味，喝起來香香甜甜的，還有一股茶香味。」

「對啊，瑤瑤，你這方子可真不錯，這樣加了茶葉煮了之後，喝著真香。」馮氏在一旁喝著羊奶說道。至於文明德早已盛好一大碗，端到院子外面去喝了。

「外婆，我也是聽一個和尚師傅說的，煮羊乳的時候放入茶葉或者杏仁，就可以去除羊乳里的膻腥味。家里只有茶葉，我就讓你放的茶葉下去一起煮，下次我們買點杏仁回來，再試試看味道是不是更好。」寧玉瑤直接把功勞推到一個莫須有的人身上：「等過兩天，舅舅舅娘和表哥回來了，也叫他們喝喝。」

等晚上的時候，寧玉瑤看到馮氏殺了一只鴨子，寧玉瑤趕緊跑過去說今晚弄一只烤鴨，馮氏雲里霧里的，不過外孫女想吃，還是答應了下來。

做飯的時候馮氏在一旁看著惠娘這嫻熟的技藝，馮氏忍不住贊嘆，「惠娘，你這廚藝是怎么一下子就練得這么好，又懂得做這么多菜了啊？」

惠娘正抬頭准備答話，卻剛好瞧見一旁的寧玉瑤偷偷樂呵，微微垂眸笑著道：「其實，還是靠瑤瑤丫頭啊，他拜了個師傅，特別擅長這些方面的，瑤瑤這小人精告訴了我經常教我弄給她吃。反正閑著沒事了，就經常琢磨著這事，就為了這小丫頭的饞嘴兒。」

「娘······」看著惠娘揭短，寧玉瑤不依的囔囔道。

馮氏自是信了，沒一會兒馮氏吸了吸鼻子：「這會兒就已經能夠聞到那股香味了，還真讓人想早點吃到。」等烤鴨做好，端出來，在表皮上撒上芝麻，頓時又多了一股香味。惠娘把鴨子放在砧板上，刀工極好，鴨子都切好了，卻還整整齊齊的擺在砧板上。拿了一個白瓷盤過來，裝了半只烤鴨。

看著白瓷盤山，那烤的金黃香氣四溢的烤鴨，眾人可都是胃口大開。

惠娘把肉多的鴨腿給了馮氏，「娘，您且嘗嘗味道。這肉多，沒骨頭，吃著不費勁兒。」復又給了文明德一塊。只見兩人都大大的咬了一口。嘴唇上，還都留下了泛光的油漬。

馮氏忍不住叫道：「真好吃！」就連文明德也是豎起了大拇指，連連誇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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