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恩將仇報(1 / 2)

重生殖民地 佟言 2035 字 2023-03-08

迪斐掉進水里時,意識很清醒,水頃刻間灌進他的鼻腔里,他無法呼吸,喉嚨疼的要死。迪斐拼命亂劃手腳,卻什么也抓不住,他無助的想哭,眼淚卻被河水擠了回去,污濁的河水遮擋了所有的光明,就好像遮住了他的生命。迪斐始終不敢睜開眼睛,絕望的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直到迪斐突然感覺到布料的觸感,濕黏黏的,是和水里的泥沙截然不同的黏糊,下一刻他的臉被貼到一個溫暖的地方,在被四周冰涼的水包圍,哪怕只有一丁點溫度,也足以讓他雙手牢牢抓住抱住不放開。

承受一個少年全部的體重,絲楠很有些吃力,被山洪淹沒,不是說僅僅會游泳就能逃脫厄運的,絲楠自己肯定不怕這水,但當她被迪斐當做救命稻草拽住,就有點自身難保了。迪斐的雙臂就兩個鉗子死死鉗住她的腰,兩條腿也扒著她,大概在驚恐的迪斐心里,絲楠和一根浮木差不多。

絲楠第一次救人,沒想到如此耗費力氣,才幾秒鍾,她就快虛脫了。原本絲楠還想去找不知被誰沖到哪里去的普爾曼,如此只能作罷,否則兩個人都得死。

估計迪斐不會換氣,絲楠右手用力捂著他的後腦往自己胸前扣,隔絕水流,而左手撐住他一邊的手臂,然後她雙腿用勁,往上面游去。

在整個過程里,迪斐的手臂和後腦被擠捏的生疼,比喉嚨還疼,可想而知絲楠用了多大的力氣,好在迪斐總算恢復了些理智,他動彈不得,卻也明白不應該再亂動。

因為有人在救他,而那個人是,絲楠。

哪怕無數洶涌可怕的河水沖向他,卻有一個小姑娘一直擋在他身前,保護著他。原來小女孩的手臂也是如此可靠的,小女孩的胸口也是如此堅強的。

再見光明不過剎那間的事,精疲力竭的絲楠費勁最後的體力把少年托到岸邊,「抓住樹枝,快抓住它,」翻滾的水流覆蓋了絲楠的聲音,她竭力大吼,「快點啊,伸出手,我快不行了。」

迪斐整張臉都是卡白的,嘴唇也是白得沒有血色,越發顯得赭色的眼睛更紅,就像一只落水的波斯貓,柔軟的毛發全一條一條的貼在臉上,還夾雜著泥沙和樹葉。

在女孩的嘶叫下,迪斐拼出有生以來最大的勇氣和爆發力,一手抓緊近來眼前的樹枝,一陣大浪恰好此時打向他,他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又伸出另一只手,同時握住枝干,卻讓無力抓住他的絲楠徹底失去了支撐。

絲楠順著河水越沖越遠,迪斐驚惶的大喊大叫她的名字,可絲楠什么也聽不到了,唯有對他露出一個很淡很淡,淡到蒼白的笑。這個笑幾乎成為迪斐心中的夢魘,不論在西貢還是後來回到巴黎,每當夜深人靜,在他最想念這個女孩的時候,都會夢見這一幕,他會無意識的哭,像個瘋子般的痛哭,沒有人能安慰。

絲楠的頭尖終於被河水淹沒,再也看不見了,她卻保持著清醒,保存身體里最後一口氣,放任自己順應水流的方向一直往前漂。

一道又一道的驚雷響徹天空,暴雨越下越大,沒有絲毫變小的趨勢,河水也越漲越高,快把熱帶雨林變成一片汪洋。

絲楠最後被河邊掉在水里的藤蔓纏住,她像個無依無靠的浮萍,被水流連著岸邊的沙石不斷的沖刷,已經昏迷的她硬是被水打醒了。

絲楠虛弱的將雙手攀附在藤蔓上,一點一點的挪近,最後趴在岸邊,累的只剩下半條命。

絲楠躺在地上,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任由雨水滴打在自己身上、臉上。接著自己笑起來,和著雨水看起來比哭還難看,她以為自己會死,想不到這條命這么硬。她不怕死,死了也許就可以回家了,但她也不會刻意找死,她不想浪費老天爺饋贈自己的穿越機會。

不知過了多久,緩過氣來的絲楠慢慢坐立起來,用濕透的手臂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然後看了看附近,雨下小了些,四周黑得駭人,伸手不見五指,耳邊還能聽見河水翻騰的聲音。

絲楠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地理位置,她摸了摸衣兜,除了貼身的小刀,什么也沒有。

先找個安全的地方避雨吧。

絲楠起身,她的雙腿還是軟的,肌肉一點力氣也沒有。嘆了口氣,她像個老婆婆,彎著腰,步履蹣跚的往前走。

絲楠的視野里忽然出現了一小簇反光的銀色,繼續往前走,她看見了倒在灌木叢里的人,發光的是他手腕上的機械手表。

絲楠立馬蹲下,去扒開他的頭發,雙手手心頓時沾滿腥黏的液體,是血。天太黑,沒有月光,絲楠看不太清楚對方的臉,卻知道他是普爾曼,隊伍里留中發的只有這個叛逆的少年。她猜測普爾曼被沖進水里後,腦袋撞上了水中的礁石,沉入底部的他又被浪卷起來拋在這里。否則他身上的血腥味不會這么濃。

絲楠又去試他的鼻息,幸好還有微弱的氣息,可也是進氣多出氣少。要是在現代溺水加腦震盪加全身撞擊傷屬於重度病危了罷。

糟糕了。

絲楠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少年在自己面前死去,哪怕平時他對她的態度再不好,可並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啊。

絲楠只猶豫了幾秒,就果斷仰起普爾曼的頭,深呼一口氣,捏住他的鼻子,一不做二不休的低下頭覆蓋住他的嘴唇。同時另一只手緊壓他的胸口。就這樣,絲楠來回試了十來次,普爾曼終於有了反應,有污水從他口中溢出,他開始咳嗽,接著睜開了眼睛,恰恰對上頭頂那雙滿是擔憂的黑眸。普爾曼黯淡無光的眼神有了些許波動,「是。你,」他的聲音好像被機器齒輪絞過,很顯然他的聲帶磨損的很嚴重。

「別說話,你的喉嚨被水浸泡過,身上還有傷,盡量保存體力,」絲楠說著架起少年的兩條胳臂,即便普爾曼想掙扎,也沒那個力氣。

絲楠把普爾曼拖到一顆大榕樹下,暫時避開了雨,「我現在去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和能生火的木材,你就待在這里,千萬不要亂走,林子里很可能有猛獸。」

絲楠說完幾個步子就踏進了茂密的叢林里,普爾曼看著她離開的方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嘶,」果然全是血,那只剛沾血的手又移到自己的臉上,好像是在檢查他的臉傷得嚴不嚴重,最後他的食指不自覺的放在自己的嘴唇上,難道這里也傷到了嗎?普爾曼想。

擔憂普爾曼的傷情,絲楠很快就回來了,回來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撕開普爾曼精致的衣服,綁住他的腦袋。而且他的一只手臂應該骨折了,絲楠不是醫生,不敢亂動,只能用自己的裙帶小心的固定,然後扶著他往森林更里面的地方走。

很快,他們的腳下多了一些亂石,荒草變多了,樹木卻變少了。絲楠讓普爾曼靠著一塊石頭旁坐下,自己鑽進亂石里,出來時,手里多了一把樹枝。普爾曼看著絲楠忙里忙外,最後還升起了一堆火焰,照亮了他傷痕一片而面無表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