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雲子這時卻不在正殿，而是坐在後殿栽植的竹林間，聽著風聲細細，竹葉搖曳，好不悠閑。

他的面前，又是一面寶鏡，寶鏡里，除了同為大乘的修士外，還映出了林定那邊的情況。

天旋子在鏡子那邊鬧騰：「歸雲子，你這個新弟子真的和你那寶貝弟子沒有關系？」

他雙眼掃視著林定，這個氣息，這個相貌，又和那個陸爾同樣的糾纏，真的不是同一個人？不是同一個人，那個陸爾會那樣幫忙？

瞧瞧那盞銅燈燈身上的法陣，瞧瞧那自天際垂落而下幾乎成柱的星光，瞧瞧那星光里那道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氣息，不是同一個人，那個陸爾會那么上心？

不相信，誰相信誰就是傻子！

「你絕對是在騙人！」

歸雲子嘿嘿了兩聲：「你覺得我在騙你？」

天旋子哼哼著道：「不是覺得，是就是！你就是在騙我！」

歸雲子看著他，眼角余光注視著現在出現在寶鏡上的其他人，捕捉著他們最細微的動作，面上卻是攤攤手，很直接地給了他一個單字：「哦。」

天旋子幾乎暴走，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鎮定了下來，定定地看著歸雲子：「你說，如果我讓我那後輩走走你弟子的路線，那陸爾會答應嗎？」

歸雲子嗤笑：「你覺得呢？」

天旋子摸著下巴，低聲自言自語：「嗯，是個好辦法。」

他這聲音確實壓得很低了，最起碼，所有聽見的人耳朵還是正常的。

歸雲子白了他一眼，正要說什么，卻見天舒子看了他們這邊一眼，拍拍手道：「諸位，別的先放在一邊吧。我們來說說，」他頓了頓，看著寶鏡上的小鏡子亮起，先前沒出現的都出現了，「這一十二玉像。」

他伸手一點，寶鏡上的影像迅速後退，退到那中年男子掐起法訣，默念法咒，用被光芒撕裂的黑暗化出一十二個青年的那個時候。

他收回手，寶鏡鏡面映出一十二個青年。

「是不是很熟悉的感覺？」

「不止，」寶鏡鏡面里，一個氣息邪而不惡的男子第一次開口，他伸出手點上他面前那面寶鏡，寶鏡鏡面自中央被劈成兩半，一半是那一十二個青年，另一半，卻隨著那男子的心意快速往前掠過，停在林定入局的那個時候，「這是我們魔道的手段。」

他掃了鏡面中其他人一眼：「比我們入道還要早的大能。」

所有人沉默，歸雲子看著寶鏡鏡面映出的林定，眼底閃過一絲憂心。

他這個弟子，真是多災多難啊！

「這是什么手段？」歸雲子看著那魔道的董書城，「這手段的目的是什么？」

董書城看了歸雲子一眼，倒是很坦盪地道：「本尊剛才仔細看了一下，應該是魔道一脈的後手。」

「為了保命。」

歸雲子是一代煉器大能，和他打好交道日後也好見面，再說，這歸雲子也算是他難得看得上的眼的道修。這里頭也沒什么隱秘，說了也就說了。

歸雲子聽了，反而皺了眉：「會有什么影響嗎？」

董書城琢磨了一會，搖頭道：「本尊看不透，但應該不會有什么性命之憂。頂多，也就是七情斷絕而已。」

七情斷絕？這還是頂多？

歸雲子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不行，絕對不能再讓林定拿著那些玉像！

天舒子等人也在一旁聽著，到了這會兒，又瞧見歸雲子的臉色，便站出來道：「但這七情斷絕，卻正好克制那地堏界的七情魔宗。」

地堏界的七情魔宗。

聽到這個名號，所有人都沉默了。

地堏界七情魔宗，最是擅長撩撥操縱人的七情六欲，掌控人心。

修士道心再堅，但到底還是生靈，身具七情六欲，不是石頭等死靈，無情無欲。而一旦有情，那便是他們七情魔宗修煉的助力。

他們沒有親眼見過這七情魔宗的厲害，但情報如此，甚至那邊還很慎重，實在不能不讓他們心驚。

但只是那么一息間的功夫，歸雲子就回轉過來了：「如果真需要，那本尊可以將那幾個玉像交出。」

「不過，你們也知道，那幾個玉像是本尊弟子的東西，你們要，那就得......」

歸雲子這斤斤計較的樣子，和方才林定和那中年男子討價還價的時候實在太像了，像得讓人幾乎下意識地浮起一個念頭。

這兩個，果然不愧是師徒。

天舒子沉默了一會，開口道：「可以。」

他見歸雲子像是又要說些什么，干脆就先擺出了籌碼：「但林定手里的玉像只有五個，不足半數，這就要另算。而且，」他悠悠地道，「聽那小輩說，這一十二個玉像，還只是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