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慌亂之中,他們磕到廳堂里的桌子椅子,稀里嘩啦摔了一地。

裴千行在倒下的前一刻及時跳了出來,朝院里一看,修長的脖子,寬大的翅膀,黑紅色的鱗片,不是休還能是誰。

其他人也終於看清了,驚魂未定地爬起來。

「休!你干什么!大半夜的別那么嚇人!」鄧柒抱怨。

「嗷!」休幾步跳進大門,把嘴里叼著的半只雞放在他們面前,邀功似的叫了一聲。

這是半只煮熟的雞,上面還沾著湯湯水水,顯然是什么人煮了之後吃剩下來的。

「雞肉!」鄧柒撲了過去,「別放在地上,好臟!」

史東摸了摸它的頭,豎起大拇指:「唔!」好樣的!

裴千行輕嗅了一下,沒有聞到血腥味,看來不是傷人後搶來的,便放下了心,他可不想一回來就惹禍上身。

「附近一定有人,我們先樓上樓下看看,然後再去其他地方找。」

裴千行一低頭,竟然看見史東已經分起雞肉了,他撕了快雞胸脯給休,一把扯下雞大腿,剩下的掰成好幾塊。

「你們能不能專業點!我們現在還情況不明呢!」裴千行怒道。

史東看看裴千行,再看看手里的雞大腿,恭敬地把雞腿擦干凈,遞到他面前:「唔!」吃吧!

土雞散發著誘人的噴香,好久沒有吃過這么精心烹煮的食物了,白嫩嫩的肉連著金黃色的皮,差點晃瞎了裴千行的眼。

裴千行接過雞腿,啃了一大口,立刻拋棄了專業精神。

真好吃!

史東用一根雞骨頭指指其他幾人:「唔!唔!唔!」吃!吃!吃!

在動物的世界里有一條生存法則,任何時候獲得食物,都要第一時間以最快的速度吃完填飽肚子,否則辛辛苦苦獵捕來的食物就有可能被其他動物搶走。

史東是對的,飢餓會讓人熱量流失,精神渙散,反應遲鈍,隨時隨地保持體力和精力是生存的關鍵,裴千行和史東能耐得住飢,另外兩人未必行,休和滾滾這兩只充滿獸性的動物更是經不起餓。

糟糕的現狀讓裴千行的神經保持高度緊張,獨行慣了他,甚少能考慮到全隊,相比之下史東就周全一些。

裴千行低著頭幾口把雞腿吞進肚里,他感到有點煩悶,滿心期待離開島後一切就能恢復正常,可以把這一周的恐怖逃亡封存在記憶中,可為什么所見所謂還是莫名其妙?

這個世界怎么了?!

但他又不能表現在臉上,他是隊伍里的主心骨,他的情緒對其他人有極大的影響,一群人被休嚇得亂跳,已然是驚弓之鳥,可見眾人的神經都緊綳到了極點,鄧柒和田樂心已很明顯流露出失望和不安的負能量,如果連他都心慌意亂,那整隊人離玩完不遠了。

正想著,肩膀上忽然一重,史東重重地按在他肩膀上,裴千行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黑暗中他的眼眸亮若星子,仿佛有兩團熾熱的火焰在他眼中燃燒。

史東完全能理解裴千行心中所想,他也把憂慮深深地藏在心里,表現在臉上的完全是一副輕松自在的樣子,他要且必須要把信心帶給全隊。

而且,他似乎只要調戲一下裴千行,然後被他瞪幾眼,罵幾句,心情自然而然就好了。

在史東的注視下,裴千行的心慢慢平靜下來。其實給他一點時間,他自然能調整好心態,但有一個人能幫助他梳理情緒,這感覺似乎也不錯。

但是當裴千行發現史東手上的雞油時,臉又沉了下來:「把你的爪子拿開!臟死了!」

史東在褲腿上擦了擦,裴千行一臉嫌棄。

裴千行開始在屋子里搜尋,他敏銳地掃過屋里的每一個角落,事件一幕幕在腦海中還原。

他走進廚房,灶台上凌亂地堆著些蛋殼,地上有打翻的碗筷,地面上凝結著薄薄的蛋液。他仿佛看見女主人正在廚房打雞蛋,男主人慌慌張張地沖進來抓住女主人的胳膊,碗筷摔在地上,蛋液撒了一地。

他走上二樓卧室,櫥門大開,衣服凌亂地扔了一地,一張椅子倒在地上。他仿佛看見男主人沖進卧室,胡亂抓了幾件衣服,出門時踢翻了椅子,差點摔倒。

他推開隔壁房間的門,房間的布置粉粉嫩嫩,桌上鋪著五顏六色的塑料首飾,床上攤著畫本。他仿佛看見女主人一把抱住床上的小女孩,然後跑出房間,小女孩睜著懵懂的眼睛,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最後,他走進對門的房間,史東在里面,房間里整整齊齊放著足球,汽車玩具,寫字台上的相框里,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笑得很陽光。

「一家四口人,走得很匆忙。」裴千行拿起桌上的相框。

史東拉開窗簾朝外張望了一下,月光照亮他半個身子。

「我們去其他人家看看。」

史東點點頭,向外走去。

當他手觸碰到門把的剎那,裴千行突然問道:「現在幾點了?」

「唔……」史東剛要開口,發現不對,扭頭看著裴千行。

這家伙在騙自己開口,差點就上當了!

史東揚著下巴,點了點裴千行,得意地笑,意思是:我揭穿你了。

裴千行走出門外,與他擦肩而過:「算你反應快。」

他們接連走了幾戶人家,全部都是空無一人,有的鎖了門,有的跟第一家一樣大門敞開。

人究竟去哪兒了?

「鄧柒,你搜索得怎么樣了?」裴千行道。

鄧柒的感知能力又有了提升,小范圍內的搜索輕松了許多,但還是很費時間:「我剛才在村東頭感覺到很多人,我想我們應該去那里看看。」

一行人直奔村東,在鄧柒的指引下,停在一戶人家門前。

從外表看還是跟其他人家沒什么兩樣,小院加個小樓,上面還有個閣樓,里里外外黑得不見任何燈光。但當他們走近時,什么東西在閣樓窗戶前一晃而過。

「有人!」鄧柒低聲道。

裴千行壓了壓手,示意不要緊張,敲了敲大門,金屬的大門敲起來咣咣作響,在深夜里尤為響亮,人的心都跟著晃動不止。

「有人在嗎?」裴千行喊道。

仍然是一片寂靜。

「有沒有人在里面?」

還是無人應答。

鄧柒在他耳邊輕聲道:「里面有人,里里外外二十多個呢。」

不僅僅是鄧柒,連裴千行都能聽見里面的呼吸聲,但都十分急促,聽上去很緊張的樣子。

史東繞著圍牆走了半圈,發現牆上有處撞壞的缺口,便招呼裴千行來看。缺口還是新的,匆匆用磚頭堵上,水泥都還沒干透,邊上還有許多擦痕和血漬。

院子里分明就是有人的,而且人還不少,但他們出於某種原因不肯開門。

無奈之下,他們只能掉頭離開。

「我們不再等等?也許他們睡著了?」鄧柒幻想道。

「他們不會開門的,半夜三更的不速之客,換我我也會拒之門外。」裴千行回頭又看了一眼,小樓在黑夜里顯得孤單可憐,「我們白天再來。」

幾人回到第一戶人家家里,打算在屋子里借住一宿。已經是後半夜了,他們都需要睡一覺,養精蓄銳。

屋子里沒有電,他們好不容易在廚房里找到一支蠟燭點燃,鄧柒哀嘆著都回來了還要過原始生活,這究竟是怎樣一種霉運?

水倒是有,但是有一股怪味,幾天的生死經歷讓鄧柒和田樂心也能聞得出來,這是屍體腐爛的味道。沒人敢喝,幸好浴室里有一桶還算干凈的水,他們依次就著清洗了一遍。

他們在二樓主人卧室里將就,喂老人吃了點東西,讓他睡床上,其他人擠在床下,分食從島上帶出來的最後一點食物和水。

眾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出事了,但是他們誰都沒有說,不約而同地閉口不談,以求短暫的平靜。

燭光搖曳,蠟淚垂落,他們圍成一圈,一豆火光照亮他們的臉龐。

「嘴巴張開啊——」裴千行掐著史東的下顎。

「啊——」史東張大了嘴巴。

「舌頭別亂動,讓我怎么看?也別吐舌頭!你舔到我手了,真惡心!」裴千行在檢查史東的喉嚨。

「啊啊啊!」史東嚴重抗議。

裴千行也看不出什么明堂:「痛嗎?」

史東搖頭。

「癢嗎?」

再搖頭。

「有本事你這輩子都別說話。」裴千行怒道。

鄧柒正趴在地上,就著一點點光亮奮筆疾書,筆和紙都是他從男孩房間里找到的。

「你在寫什么?」裴千行把沾到的口水擦在史東身上。

「寫小說。」鄧柒頭都不抬,「看我多勤奮,我的讀者一定會愛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