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給我看看。」裴千行拿起稿紙讀道,「奧斯汀萬萬沒有想到,才出虎穴又入狼窟,他剛剛斬斷深淵領主阿莫西勒的頭顱,墮落法師西林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地獄之火給了我永恆的力量!」鄧柒激動地接口。

裴千行把紙片摔在鄧柒的臉上:「你就不能寫點吉利的內容嗎!」

鄧柒憤慨:「這叫情節曲折,跌宕起伏,讀者就好這口,你不懂!」

「最討厭你們這種一寫就是幾千萬字的小說了!你應該寫,奧斯汀勇猛地砍掉了深淵領主阿莫西林……」

「是阿莫西勒。」鄧柒糾正。

「不要打岔!阿莫西勒的頭顱,救出了美麗的碧琪公主,從此他們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了一起。」

「我寫的又不是童話!碧琪公主是誰?很耳熟的樣子。」

田樂心湊過來:「是超級瑪麗的公主,蘑菇王國的碧琪公主。」

田樂心正在給滾滾梳毛,幾場戰斗下來,滾滾的毛打結得很厲害,田樂心小心地梳理著它的皮毛,修剪掉結成團的毛團,滾滾舒服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肥墩墩的身體扁扁地軟成一灘泥。

梳完毛,他把滾滾當做枕頭躺在它身上,軟綿綿,熱乎乎的,舒服極了。他從懷里掏出一根長長尖尖的牙齒,捏在手里,閉上了眼睛。

那是劍齒虎的犬齒,被裴千行一拳打斷,田樂心收了起來,每天晚上要握在手心里,才能安心睡覺,有的時候還會拿出來充作武器,那堅硬的觸感仿佛能給自己無窮的力量。

史東在拆他的步.槍,他准備徹底放棄這把用處已不太大的槍,但是他把子彈取了出來,用干凈柔軟的布仔仔細細地擦拭干凈,像對待什么珍貴的寶物似的對待這顆子彈。

裴千行靠著床沿,竟然耐心地看他擦子彈,從頭到尾。

史東察覺到他的視線,笑眯眯地沖他揚了揚子彈,用口型說了三個字。

他們都訓練過唇語,裴千行看出史東說的是:我的命。

子彈,在最初他們還弱的時候救過他們的命,現在雖然使命結束,但他們依然視其為護身符,等若生命。

「睡覺吧。」裴千行掃滅燭火。

在裴千行被綁架的第七個晚上,他們回到了正常社會,但是他們的旅程才剛剛開始。

凌晨三點剛過,是裴千行守夜。當他以為這一夜能平安度過時,突然聽到對門房間有響聲。

裴千行悄悄起身,靠到門邊聽了一會。

窸窸窣窣聲音不斷,好像什么東西從窗戶鑽進了房間,在里面亂竄。

裴千行眼睛微紅,悄無聲息地擰開門把。

史東從睡夢中醒來,即使他已經睡著,任何異樣的聲音都能讓他警醒。他做了個兩人一起的手勢,裴千行輕輕頷首。

他們打開一點門縫,側身讓了出去,滾滾也被驚醒了,一扭一扭地跟在他們腳下。

兩人守在門口,打著手勢,三、二、一!裴千行猛地打開門,史東先行跨進一步,裴千行緊隨其後。

一個渾身長滿長毛的人正趴在櫥上,櫥里的東西扔了一地,他胳膊夾著一個餅干桶,抓起大把大把的餅干往嘴里塞。這人一看見裴千行和史東,立刻齜牙咧嘴地發出嗬嗬的威脅聲。

這種異變的人,他們在島上見過許多,現在竟然這里也有!

他們只覺背脊發涼,再也無法欺騙自己這個世界還好好的,只是村里出了點事,此時此刻,殘酷的現實擺在他們眼前。

外界的生物發生了異變!

還來不及細思,長毛人丟下餅干桶,向他們襲來。他的指甲長而尖銳,皮膚呈灰黑色,口中只能發出意味不明的威嚇聲,與獸類無異。

兩人朝兩邊散開,避開他的攻擊,裴千行順手抓起掉在地上的餅干桶朝他扔去,他在半空中,身體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折,完美地躲開。餅干桶砸在牆上,發出巨響。

史東在另一邊,他生怕火燒到房間,只能用燃燒的手去抓長毛人的脖子,但沒想到長毛人靈活異常,一個矮身,逃了過去,隱藏在了黑暗中。

周圍安靜得揪心,長毛人似乎對這房間十分熟悉,不知道藏在了哪里,即使裴千行在黑暗中可以視物,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風吹過,烏雲飄動,一襲月光照進房間,史東看見裴千行背後,緩緩站起一個長毛影子。

「小心!」史東喊道。

裴千行猛地回頭,看見長毛人站在他身後,剛要動作,滾滾吼叫著從門口跳進來,用圓滾滾的身體將長毛撞倒,一口咬斷他的喉嚨,鮮熱的血噴出數米。

長毛人嗬嗬叫了幾聲,斷了氣。

鄧柒和田樂心都被吵醒,一來就看見長毛人斷氣的一幕,雖然他們這些天見慣了死人,但難免還是唏噓一番。

地上的屍體還在抽搐,牆上的血還在流淌,他們都明白,再也逃避不了了。

「沒事了,都回去睡吧。」裴千行揮了揮手。

史東盯著長毛人屍體看了半天,突然神情嚴肅地蹲下身子,掌心亮出一團火苗,撥開長毛臉上的毛發,露出一張稚嫩清秀的臉。

第一眼看去就覺有幾分眼熟,是哪里看到過呢?

第二眼,他們同時想起,同時看向書桌上的相框。

照片里陽光男孩的臉與這個長毛人一模一樣!

這個長毛人就是這個男孩,所以他才會半夜三更回到自己的房間偷東西吃,才會對這個房間如此熟悉!

可他為什么不會說話?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人類意識。

島上法比奧、昆西雖然外表都會變化,但大部分時候仍然像一個人,保留有完整的人類思維,為什么這個男孩徹底像一個野獸?

裴千行和史東在彼此的眼中找到驚疑。

沒有人能為他們解答,他們只能暫時把問題埋在心里。

裴千行嘆了口氣:「把他搬床上去吧。」

兩人合力把長毛男孩搬到床上,蓋上被子,除了一身丑陋的毛發和一屋子的血腥,還真像一個安睡的男孩,死亡對他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

他們意興闌珊地關上門往回走,在要進門時,裴千行突然揪住史東的衣領,把他按在牆上。

「能說話了?嗯?」上挑的尾音,代表裴千行的心情不太好。

史東郁悶極了,當他喊出「小心」兩個字時就知道糟糕了。當時事出突然,他一著急就漏了陷,還指望裴千行沒注意,但事實證明是不可能的。

「呵呵,一點點。」史東干笑,他的聲音很啞,確實還沒完全恢復,但說話是不成問題的。

「裝啞巴好玩嗎?」

「沒有,我是……嗯……保養喉嚨,唉,還是很痛。」史東皺眉。

「你給我過來!」裴千行把他揪到了小女孩的房間,把他往床上一丟。

「哎呦喂,你輕點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強.奸我呢。」

裴千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是保養喉嚨嗎,屁話還那么多!」

史東站起來:「就是不想多說而已。」

裴千行把他按下去:「坐下,我有話問你。」

史東再站起來:「明天再說吧,我要睡覺了。」

裴千行再把他按下去:「不行,我要現在問明白。」

史東拍開裴千行的手:「你松手,我不喜歡仰視別人!」

他這話說得十分嚴肅,甚至帶上了真火。

一高一低,俯視和仰視,高度的不同帶來了強烈的壓迫感,還是在問話這種場合,這是史東無法忍受的,即使是裴千行也不行。

裴千行完全理解,換做是他,他也會發怒,於是拖了張椅子坐在他面前:「這樣行了吧。」

史東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這人看上去冷漠,有時候還很霸道不講理,還喜歡使喚人,但內心深處藏著一點溫柔,要很仔細才能發現。

「你想問吳教授,對嗎?」史東知道混不過去了。

「他姓吳?還有呢?你還知道什么?」

「老實說,我知道的並不多,我只知道他姓吳,是位教授,基因研究方面首屈一指的專家。至於他為什么會被關在那里,我根本就不知道。」

裴千行:「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接活?雇主是誰?」

「這個真不能告訴你。」

裴千行斜了他一眼,往椅子上一靠,開始推測:「你救了他之後,明明可以去越南的,卻一定要回國,這么說雇主在國內?是中國人?能雇得起夜行者肯定是非常富有的人,可普通富人花錢救一個基因專家干什么?要你救人就說明對吳教授是善意的,或者至少是希望他活著的,吳教授的專長又是基因研究,難道國內也有人在做路德維希那樣的研究?也許不是某個人,而是什么組織?那么什么樣的組織才能……」

史東按住他的雙肩:「不如我們討論一下今晚的月色。」

裴千行明白他真不願意說,也不勉強:「那么,你打算把吳教授送到哪里?現在……」

想到這一點史東黯然,眼中流露出迷茫:「我也不知道了,原本會有人來與我接頭的,但現在……」

現在也許整個世界都亂套了,他們必須要做最壞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