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去不去都可以的。」

「那我不去了。」她一點都沒有聽出他這是客氣的回答，更無法細致敏銳到可以聽出他剛才聲音里的喜悅。

葉茹靈的回答讓他愣了一下。隔了一會兒，繼而莞爾。

沒想到，自己也陷入這種反反復復的如少男的情緒。她說要送他，他即刻覺得歡欣，她說不去，他頓時悵然若失。再看她，只是隨口而出的話，並沒有做半分另外的思慮，只是在問他，要、還是不要。

「很累的話，回家休息吧，我自己一個人也是可以的。」

最後他這樣說。

「我把手上的資料先送回去，然後我們再去機場。」她並沒有察覺到眼前的人心理細微復雜，且幾秒之間就已經變換了好幾次。只是想著，他今天已經陪了自己一天，送他到機場也是應該。

「我說怎么半天不出來，原來躲在里面說悄悄話？」這時溫染月拉開了簾子，看到這對新人四目相對、緊緊相依的姿勢，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微笑。

「茹靈，你真美。」

「還是瘦了些。」林楚天在一旁輕聲說。

因為愛吃，少時的她是圓嘟嘟的肉肉的小姑娘，後來在那年的暑假因為失戀而變成「瘦骨如柴」，後來雖是恢復了不少，但卻回不去那圓嘟嘟的模樣，即便是她對美食的熱愛不減半分。她也覺得奇怪來著，青絲卻一語道破：「心里有事，怎么能長胖，心寬體胖這詞可不是白來的。我老爸生病的時候，我雖也是照吃照喝，體重卻是直直往下降的。」她笑稱是老了，弄丟了珍貴的嬰兒肥。

心里有事。有事亦不能明說。

她今天試了好幾個造型，有將頭發高盤起，露出纖長的脖子的，有長卷發披散，溫柔嫵媚的。現在是梳了長發辮擱在一邊。潔白的婚紗層層疊疊。難得很有柔美乖巧的模樣。

「衣服美則美，不過也很重，我希望有朵雲可以替我撐一撐。」

她向溫染月伸出手，握住她的，走下小高台。

「快去試試你的禮服。」

預定的伴娘的禮服，簡潔又大方，溫染月說以前從沒有穿過這么端庄的禮服，實在有些不習慣。葉仲儒在一角偷偷地拿出了手機，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職業本能。

葉茹靈看著溫染月，越看越覺得喜歡。

「你看了我很久了，有什么話就直接說吧。」

「染月，你覺得葉仲儒怎么樣？」葉茹靈勾住了溫染月的肩膀，這大大咧咧的姿勢和那禮服有點不搭，「我的意思你一定懂，不是朋友的那種喜歡，而是……」

溫染月坦然一笑：「我懂你的意思，其實我從沒有往那邊想過呢。」

葉仲儒，你真不是一點點的沒用呢！葉茹靈在心里再次吶喊。

「我一直認為他應該還是有些男人魅力的。」

「茹靈，為什么你會這么問？」

這下輪到葉茹靈瞪大了雙眼。她還想說些什么，看到林楚天也穿好和她相配對的禮服來到她們面前。她一直都知道他長得好，如此正大光明地凝視卻是第一次，黑色的正裝，里面是白色鋼琴邊的襯衫，沒有領結和領帶，庄重之後暗藏著幾分肆意。

溫染月毫不吝嗇地給予贊美。

葉仲儒向他們招手：「看這邊！」

葉仲儒的閃光燈連續亮了好幾下。

從店里出來之後，其實是直接去了機場。距離起飛時間還有些時間。

明明是送他，卻似乎變成了她的美食品嘗會。

新開的一隅小點心店，里面各色蛋糕點心，圓形一小塊，上面居然可以做出漂亮的圖案，更有春夏秋冬系列，小小的點心圓面可以畫出春櫻飛舞，樹蔭深深，杏茶裊裊，雪壓青柏。

「距離登記時間還早，要不我們買點這個，一邊吃一邊等吧。」待林楚天換完登機牌，還剩下一個多小時，他也不進安檢，就和她在外圍的商店一個一個地看過去。

走沒多久，她就覺得無趣，正好看到有好幾個新鮮的食屋，就開開心心地奔過去。他都隨她。

想來想去，還是有美食在身邊最為安全。

終於拖到不能再拖。葉茹靈開始催促林楚天：「再不走你就要誤機了。」

他才開始排隊。即將輪到他的一霎那，他又回過身，重重地擁抱住她：「你會想我吧。」

葉茹靈愣愣的，下意識回答。

她說：「會。」

打給她的第一個電話是他剛下飛機時。

杭州不遠，他卻好像自己去了地球的那一端，她已在遙不可及的天邊一般，不顧已然是零時已過，只想聽她的聲音，仿佛聽到就能夠安心。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有人接起。

「茹靈。」

「嗯……」聽見電話那頭，她還呢喃輕語，正是迷糊的時候。「林楚天？」

「是我，到杭州了，很順利。」

「……那你到酒店了嗎？」

「還沒有，剛下飛機。」說完這句話他才醒悟到這個時間點打電話並不是很合適，已是擾到她的睡眠，連忙囑咐：「你好好睡，我明天再給你電話。」

又舍不得先掛，一直沉默地等著對方掛斷先，結果那聲代表結束的咯噔聲久侯不至。

那邊的安靜如同霧氣順著話筒彌漫到這頭，空曠無邊，似乎有什么撞上了胸腔四壁，發出有回音。他突然覺得心慌，他已然很是克制，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若稍微激進一些，她會如同受到強壓而彈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