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翻臉無情(1 / 2)

業火夫郎[重生] 瀾景生 5586 字 2023-03-13

喜來剛送完他家主子上朝,轉眼就看到凌世子的馬車嗒嗒而來,馬車之中世子的臉很黑暗,聲音很冰,在聽到十四王爺已入宮時,喜來便看到馬車調轉車頭,飛快朝入宮的路上馳去。

然而凌涵終究是沒有追上軒轅鴻,看著宮門內朝臣陸續而入,凌涵低頭望望自己這身衣衫,美好的衣冠之下遮蓋住的是丑陋卻扭曲的身體,他甚至連汗鼻味都沒來得及清除,便找來。

聖殿之上,沖撞龍顏,魏齊侯處,想必絕不會放過抓他小鞭子的機會。

可是今日,卻是最好的機會,他真的不想放過。

思來想去,凌涵跳下馬車,抬步朝宮門口而去。

此刻不遠處站著一名侍衛,在恍明恍暗的清晨之中依稀似乎是熟識的,可是還未等凌涵看清楚,那個人已經偏右驚鴻飄到眼前,凌涵抬頭,見是是宇泰,異了下,還未說話,宇泰已經說道,「王爺派屬下來守著世子,王爺不希望世子這個時候入宮。」

「為什么?」

凌涵愣了愣,打量著宇泰,他在懷疑,軒轅鴻怎么可能神機妙算到這種地步,他怎么會算到自己一定會來這里?

「世子羽翼未豐,貿然入宮,只能將自己置於敵人的刀下。王爺希望世子能夠聽他之言。世子要做的事,王爺定不負。」

被宇泰攔著,凌涵沒有堅持而入,只是讓車夫將馬車停在不顯眼的角落,等著這堂朝會結束。

實際上經過最初的噩夢的驚嚇,堅定自己今後之路,到如今宮門口誓要置對手於死地的絕決,再到等待時候漸漸的冷靜下來。

之後凌涵仿佛想通了一些,便令馬車調轉,回府去了,聽說慶興醒了過來,凌涵疾往慶興屋內而去。

榻上的慶興身上包扎著,血色斑斑,凌涵來到跟前時,他在半眯著眼睛,並沒有睡去,顯然是在等著他。

看到面前的人,凌涵微微別開臉,輕輕說道,「馬家沒事。慶哲……去了。」

在這一次與東方哲的角逐中,雖然擊殺了對方的隨從,挖除了他在凌翰輔央邊的那些奸細,甚至是得到了起死回生丹。可是凌涵卻無法開心起來,他知道自己徹底失敗了。

慶哲死了,失去了這個人,凌涵比失去自己的生命還要痛。

他的一生中,本來真心肯待他的人便不多,好容易有了慶哲,卻因護他而死。而他卻為了那該死的起死回生丹。

他想要挽救娘親不多的生命,可是他做了那么多,最後卻換來慶哲的死亡,起死回生丹用來救慶興,而娘親……

難道這就是命么。

難道無法扭轉命運么。

慶興臉如白紙一般,聽到凌涵的話後,他攥緊了拳頭,身上的血又片片暈染開來,因為失過血過,他的身子顯示出一片顫栗感。

凌涵見了,小臉露出一絲惶色,憋了半天,只道,「是我疏忽了。你放心,從此之後,凌涵的一切皆與你們馬氏無關,我會傾力保馬氏平安的。」

蒙賢與顧晟他們,即使是為自己而死,凌涵滿心裝著的只有為他們報仇的意志。而慶哲之死,使凌涵看到慶興後,滿心藏著的卻是無邊無際的愧疚之感。

也許馬氏並不屬於他凌涵,他們是屬於忠於老夫人的。與其讓自己這樣愧疚下去,凌涵願意遵守當初對慶哲的承諾,讓馬氏退離自己,讓他們平安。

慶興緊咬著牙,一字未發。

凌涵知道他是默認了,臉上浮起抹自嘲的笑意,他仰起頭,將眼底的濕意逼回,想得到一個人的心,真難呵。

忽然間,他心中有些想念慶哲。相信那張秀氣的孩子似的臉,那顆赤膽忠心,那雙眼睛里面只有自己的慶哲。

慶興不同,從一開始慶興是被他逼迫的。

現在,凌涵放他自由。

他不再說什么,抬步明外走去,前腳剛邁出門,身後傳來床榻嘎吱的聲音,緊接著慶興啞澀的聲音鏗鏘傳來,「世子以為這一切,就這么完了么!」

「究竟是誰殺了慶哲!」

「我要親自手刃了他!」

凌涵身形滯住,轉身,目光莫測地朝榻上的人看去,眼底有一瞬間的驚訝滑過,繼而化作如海的深沉與贊賞:原來,馬家的兄弟,都是一樣的。

過沒多久,翎王府便傳來了信,凌涵打開信一看,是軒轅鴻親筆所書。

凌涵看罷了書信,便沉下了臉,秀氣的眉打成了個死結,面色青白一片,干凈的瞳仁籠罩著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痛色。

凌翰輔算計羅氏,那么他凌涵也該讓魏齊侯嘗點顏色才行。只不過軒轅十四書信上說得明白,他的父親凌齊,馬上就要回來了呵!

凌氏國公府內已經收拾一新,虹悅院與往常一樣,再不見半絲血腥,他娘親的所色好了許多,至少不必每日卧榻,更不必再吃那些葯了,可惜東方哲只給了一半的葯,而那顆起死回生丹,也拿來救慶興了。

凌涵抬步入院,羅氏正在院中侍弄著茶花,見他來,伸出柔白的手朝他揮了揮,「涵兒過來,娘親又培育同一株新品種來,你看這茶花,花中帶粉,招得蝴蝶最多呢!」

羅氏滿面笑意,這幾日她日、日去老夫人院子請安,婆媳相處好極。方姨娘是個會說的,前後侍候得緊,羅氏無不感到滿意,同時心里面也明白,方姨娘管著府中的中饋,待自己好,是想繼續管理下去。

凌涵來到近前,伸手撕一朵飽滿厚實的花瓣,「啪」的一聲就被羅氏打了手,嗔道,「怎么手賤,傷害花作甚?」羅氏不滿地道。

凌涵望著這盛放的花朵,莫名地笑了笑,聲音低沉,臉上卻不見半絲喜意,「娘親,這花兒有你的保護,長得真好!可是,如果以後娘親培育出比它更美好漂亮的花兒,而它已經開敗壞了,娘親還會喜歡它么?」

「怎的說話越發地讓人聽不懂了。」羅氏抿著唇,不肯回答凌涵,只是輕輕地擺弄花,不時地澆上兩下,不時地賞看著花瓣上帶露珠的純凈感。

「娘親,爹爹快要回來了,您想看到他嗎?」

凌涵問罷這話,就見羅氏瞳孔中映著的盛放的花兒瞬間凋零成枯,他從那柔軟如水的目光中看出了痛色,凌涵皺緊了眉頭,壓抑著聲音道,「娘親若是不想看見爹爹,我們……可以離開。不是還可以和離嗎?」

「混賬!他是你爹!」

聽了這話,羅氏一反常態,低低罵道,臉上頓時鋪滿了強納出來的當家夫人的官冕大氣的笑意,終於問道,「你爹爹要回來了,是不是打了勝仗,他要回來,我自是要親自去迎接他的,你是嫡子,以後不可再說剛才那般造次的話。」

「不過是個國公之位而已,孩兒不稀罕!」

凌涵扭過頭小聲說道。

「你說什么!」

羅氏一巴掌拍到凌涵臉上,不輕不重,卻摑出了響聲,她秀氣的眉攢了起來,看陌生般盯著凌涵,「不論你剛剛說什么,這樣的念頭,從此給我打消,以後都不准有。你是國公府的嫡子,以後是國公爺,除此之外,沒有意外。」

凌涵揚起臉,清澈的眼瞳中黏稠著化不開的悲哀,一絲一縷漾盪在眼瞳,花瓣上的水珠一粒粒落下,他的眼瞳卻直直地盯著羅氏,一絲一毫地紋理納入心上,印入腦中。

「國公爺這個位子,就那么重要嗎?」凌涵垂下長長的眼睫,面無表情地問道。

羅氏大詫,顫抖地收回手,柔柔的臉龐仿佛刮過一絲狂風暴雨般,最後化作一片災難後的荒涼枯萎,她閉了閉眼,眼角的淚水滴落下來,最後深深一嘆,「當年對你爹,只是喜歡,卻不料,他離得越遠,便越喜歡,看到他一房房的姬妾,那喜歡便化作了痛,有多喜歡就有多痛。你外公是大將軍,國公爺這樣的位子,娘親也不稀罕。可是娘親知道,偌大的西炎國,娘親只喜歡你爹爹,而你的祖母難得待娘親至好,而恰恰好你爹爹的地位足以匹配娘親,於是……娘親便走到了今天。涵兒,你不想做國公爺嗎,如果你不想,娘親不勉強你。」

她知道經過凌翰輔一事後,老夫人對凌涵很是冷淡,羅氏想解釋,老夫人這樣做,是知道凌涵已經長大了,有一些感情已不需要再浮於表面,只要藏在心里就可以了。

就算現在老夫人未處置凌翰輔,可對他,老夫人已經心涼了。

現在凌涵是怎么回事,他覺得厭倦了嗎,他害怕了嗎?那一夜,國公府到處是血,他從小生在優渥之地,從來未見過血腥,現在他打退堂骨了嗎?

「娘想讓孩兒做什么,孩子便去做。」凌涵道,「只是爹爹的小妾那個叫飛兒的,已懷上了子嗣……方姨娘掌家,娘親的身子不好,若是周姨娘再……」

「放心吧。這次你爹爹打了勝仗,也許還會再納幾房吧。涵兒,你身為嫡子,該有寬宏的氣度,你要明白,你不可能是這個府中最小的孩子,你爹爹以後還會有很多兒女,這一點你該向凌翰輔學,他不是看著你二哥以及你降生的嗎,你看他,一直都那樣上進,從來同有抱怨過什么。」羅氏溫聲勸道。

凌涵聽到這,一直提著的心放了下來,原來娘親已經沒有那樣在意凌齊有幾個小妾了,他吁了口氣,只是說道,「若是爹爹打了敗仗呢?」

羅氏一怔,臉的表情凝結起來,低聲喃喃,「凌齊雖然手中握有四十萬兵馬,只是他手中的兵從來沒有打過胡人,若是敗了的話,倒也可以理解,勝敗乃兵家常事……」

只不過,這種失敗,皇上會容忍嗎?

羅氏心下不確定,她的父親羅大將軍鎮守邊關,偶爾亦會有敗績,只不過凌齊不能與羅將軍相比。羅將軍鎮守邊關,一直防御得死死的。而凌齊,久在帝都,久在皇帝跟前,皇帝對凌齊充滿信心,這一仗更是沒有遺漏,若是失敗的話,皇帝的內心受挫,亦絕不會是「勝敗乃兵家常事」一句話能解決得了的。

「其實爹爹每日不缺女]色,若是他敗了,倒是真正能賦閑在家,好好跟府中的那些姬妾玩耍了。」凌涵涼涼地笑了,「爹爹回來,府里面的姬妾都全了,到時候少不了風波,娘親,你身子不好,便少出去吧。」

「全了?」

羅氏偏頭看凌涵,對他這句話的意思還不太明白,想仔細問,就見凌涵繞開了話題,帶著一絲興災樂禍的余味,「爹爹打敗仗,能常在府中了,到時候娘親也能時常看到他,我們一家人,正好,好生團聚團聚!」

顧晟等四人回來,凌涵聽了,將四人交到外院去做事,當長工用。德勝來到近前,問道,「不必向老夫人交待么?」

即便是老夫人不問,方姨娘也會問,尤其是府中多出四個人後。何況顧晟等人的身份已經暴露,他們假用吳於玉名義,甚至找到一個與吳於玉相仿的人,借以震懾全軍。這四個人早不適合留在軍中,更不可能再被送回到羅大將軍的兵馬之中。

凌涵只能將他們留下來,留在身邊。

「方姨娘若是問起,讓她來找我。」凌涵只道。

德勝一聽就明白了,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凌涵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面龐有一絲怪異的扭曲。

這時候蒙賢提刀進來,看到離去的德勝,朝凌涵道,「世子,這個人,要不要除了他?」

反正是但故院的人,蒙賢每每看到凌涵見德勝時,那眼神,帶著復雜又難解,好像是在看一個懷揣著寶物的十惡不赦之徒。蒙賢倒不覺得殺德勝有什么困難的,只是看著凌涵這樣子,不如讓德勝死了,算是給世子一個痛快,也讓德勝痛快。

下人房中,蒙賢每每看到德勝吃得極少,經常皺著眉頭,一個人唉聲嘆氣。

蒙賢覺得德勝有苦衷,蒙賢也覺得世子不容易。

既然世子不願放人,那讓這人永遠留在他身邊,並且閉上嘴,也惟有這一途了。

凌涵擺擺手,「再等等。」

從老夫人那里聽說了德勝所為,若非他拖延時間,老夫人早死了,甚至是連那假夫人,也會很快被殺掉。

看起來自己布置假夫人這一招,德勝並不知曉,還當成了真正的夫人吧?

可是凌涵沒辦法相信他,前世若非德勝,凌涵得不到最後那一擊。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真應該感激德勝,沒有德勝,他確實不會死痛快了。

但他感激不起來。

對於德勝,凌涵總覺得,他仿佛是一只精美的瓷器,至今還完好無損地擺在自己面前,凌涵還沒讓這瓷器磕著碰著,還沒摔碎,更沒變成粉末,凌涵還沒玩夠,怎么能讓人痛快地死,太便宜了。

「嗚——」

腿邊有什么東西摩擦著,毛絨柔軟,凌涵回過神來,就看到劉澹送來的那只狗狗,正在他的褲角蹭呀蹭的。

「這狗狗真可愛!」凌涵一腳將這狗踢一邊去,蒙賢順手將它拎了起來,抱進懷中,撫著它的腦袋,將東西湊到臉頰側,婆娑著它的毛絨,側頭吻了下狗狗的眼睛,毫不吝嗇地大加贊賞。

凌涵聽了挑眉,抬眼看到黑壯高大的蒙賢,抱著一只小狗,怕弄傷了它般,小心憐惜地掬在懷中,不時地梳理著它的毛絨,「既然你喜歡,那你好好照顧它。」

「世子不要嗎?」

凌涵笑笑,「你喜歡便由你養。」

「多謝世子。」蒙賢咧開嘴,露出大白牙,隨即將狗狗放在地上,那狗便在地上打了個滾,將毛絨全沾上了泥土,兩只前蹄扒著蒙賢的腿,偏頭嘶咬住他的褲角,往外拽同時磨牙。

蒙賢見了,笑出聲,「它身上臟了,過會兒給它沐浴下。」

凌涵聽後咬了咬唇,哼道,「都沒人侍候本世子沐浴,你倒去侍候一只狗!」

「沒人侍候世子嗎?」蒙賢不解,朝四下掃了一眼,遠遠地看到丫鬟嬤子們,像嚇倒一樣,屏氣住聲,隨時侯命,蒙賢指指那些人,道,「世子,她們都能侍候您的。」

「不。以後只准你一人進我的房間侍候。」

凌涵斬定截鐵道,心中同時松了口氣,「香筠走後,終於有一個人來接她的班了。以後不用自己給自己沐浴了。」

看到蒙賢朝那條狗瞧,凌涵嚴正道,「不准你侍候這只狗沐浴,一次也不行!」

「哦。」蒙賢只能點頭,有些呆地摸著腦袋看凌涵,內心不解,世子這是何故。

「隨我去個地方。」

凌涵說道,當先朝前走去,出了但故院,朝前走,越過花園,在偌大的花園後面,有一處園丁的房子,然後離著這里不遠處,便是一口井。這口井還很淺,里面有著濕泌泌的霧氣,是一口沒能挖崛成功的井。

最近凌涵都沒有在想這口井了,只是不親自來看看,放不下心。

蒙賢一看到這口氣,旋即道,「國公府只有這一口井,東方哲所說的東西就藏在這里面吧,可是屬下找過了,里面什么都沒有!」

凌涵低頭,朝這井底看去,聲音沉郁,「你當時落入凌翰輔手中,差點被活刮時,在想什么?」

蒙賢聽言怔了怔,微黑的臉頰帶著幾絲尋思和困惑,最後大剌剌道,「也沒想很多,就是就是……有點遺憾!」

「沒能回到家鄉嗎?我許過你衣錦還鄉……」凌涵太息一聲。

「其實家鄉也沒親人啦!也不怎么想家,屬下就是覺得這樣死了,太不值當,如果能干番大事的話再死,也算痛快了!」

凌涵扯唇輕笑,「干大事?什么才算是大事?那么,你去幫我做一件大事!」

「什么事啊?」

「去做一桿]槍。」凌涵道,俯身在地上將那長]槍的大小尺寸畫出來,對蒙賢道,「邀各方或民間或朝堂的奇人異士,用椆木澆制金鋼石所鑄的柄桿,我要最輕盈最精實的柄桿,槍頭亦是如此,但要鋒利!」

「世子怎么想到用槍了?」蒙賢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快要打仗了,當然要有襯手的兵器。」

前世,凌涵所用的長|槍是用椆木澆制金鋼石所鑄的柄桿,那是閻赫連多番研究,花費將近一年,邀各方或民間或朝堂的奇人異士,最後在凌涵生辰之時所贈。

閻赫連費盡心機,就是要避免凌涵用沉重的槍過於費力,同時其他普通的槍,又會產生被敵手折斷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