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2 / 2)

「我可憐的兒啊~~」

李大夫話一說完,賈母就痛哭了起來,上前摸著賈政的頭臉胳膊,懊悔地直跳腳:「我就不該聽你爹的,非要你去考什么科舉,瞧瞧現在,身子都要落下病根了~~」

王氏也跟著哭:「二爺,二爺~」

兩人一左一右地簇擁著賈政,哭得傷心欲絕,倒襯得臉上無淚的張氏賈赦狼心狗肺一般,兩夫妻沒奈何,對視一眼,擠也擠出了幾滴眼淚,跟著叫了幾句:「二弟(二爺)受苦了。」

賈政被賈母王氏的眼淚弄得很是手足無措,急忙道:「太太莫要傷心了,大夫不也說了,兒子休養兩三個月就沒事了,無大礙的!」

好說歹說,這才哄得賈母王氏把眼淚止住了。賈政方說起他在貢院的事。

「太太給我准備的東西都好,全派上了用場,這要沒有這些,指不定我中間就被人抬出來了。」賈政感激地對賈母笑笑,又有些黯然,失落道,「知我運氣不好,分到的號子恰恰是不怎么好的,牆壁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裂了幾道口子。這不五天前突然又冷了,我在號子里把那大氅裹上了,只這寫字時,總要伸出手吧?裹在頭上也不好看,叫那巡閱的見了,不定怎么說。冷風吹進了脖子里,晚上總覺得腳底上來的寒冷,虧得有參片含著,還有股子暖氣……」

話說到這里,賈母已經心疼地連喊了幾次可憐了,賈政頗是歉疚地瞧著她:「都是兒子自己沒用,那貧寒人家,還不定有這般的好東西帶進去。就這樣兒子最後還這副模樣出來叫您擔心,實在是無用不孝極了。」

「胡說!」賈母又是心疼又是欣慰,道,「那貧寒子弟跟你怎么能比?他們那是苦里出來過慣了苦日子的,皮糙肉厚,你卻是府里千尊萬貴的養大的,兩者怎能相同。都怪我開始沒想周全,合該再給你拿些布料,好叫你糊一糊牆面才是。」又罵那分號間的人喪了天良,「瞎了他的狗眼,也不看看我兒是怎么個金貴人兒,竟分了那樣的號間給我兒子,累得我兒吃了這許多苦。」直叫著趕明兒讓賈代善去收拾他。

賈政急得忙道:「母親快別如此,分管號間那是監考官一早便安排下的,哪是特意為難兒子,不過是兒子運氣不好罷了,怨不得人。」

可愛子如命的賈母又哪里聽得進去,不過看著賈政著急驚慌,這才說算了,心底卻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跟賈代善提一提,好好治治那分管號間的人。

說了一通,中間賈母又打發了人去給賈代善報信,說是賈政人不好,要喝葯休息,就不去給他請安了,又讓人按著李大夫的方子抓了葯給賈政服下,親自看著他睡了,這才起身離開,走時吩咐王氏:「好生照料你夫君,要有什么事,趕緊派人去我那里知會我。」絮絮叨叨了一通,走時,連多余的一個眼神都沒給賈赦張氏。

回去了,張氏冷笑著看著賈赦:「太太這是惱了你呢。」

賈赦抽動了下顎,哼了一聲,甩了袖子就走。張氏氣得看著蘇媽媽:「你瞧瞧他,還對我擺臉色,太太才給了他臉子瞧呢,有本事,他對著太太發火去啊。」

蘇媽媽勸她:「奶奶,你快別跟大爺慪氣,太太那般的態度,大爺心里也難受呢。」

張氏惱火道:「他氣,我心里就不氣了?這一下午我就巴巴陪著她等人,到現在飯都沒用一口,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瞧瞧剛才,那都把我當不存在似的。哼,誰不是那么過來的,以前住那貢院的舉子都熬過來了,偏他就金貴。你瞧太太對我們的那模樣,好像二爺生病,全是我們害的!」嗤笑一聲,「有能耐,她就把二爺生了做長子啊,她自己沒給心疼的兒子挑個好日子出生,倒怪大爺沒給她兒子讓路了!」

「奶奶!」見張氏越說越過,蘇媽媽忙忙叫道,眼睛四下里張望了一圈,見沒什么人,這才放了心,「奶奶你就忍忍,太太這模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張氏眼淚再忍不住,抽噎道:「我怎么忍?三年前二爺生病,太太就是這模樣,那時我娘家倒了,她話說的多難聽,我還不是忍了?可如今,我兒子都一點點大了,懂事了,她還這樣,叫瑚哥兒看見,我還有什么臉面?!」又氣賈赦,「他就知道孝順太太,半個字都不敢說。太太那模樣你也看見了的,哪怕他說兩句也好啊,好歹叫人知道他還有點脾性。如今這樣……他也不想想瑚哥兒都是跟著師傅到處拜訪的年紀了,讓人在背後議論瑚哥兒父母不成器,難道瑚哥兒臉上就有光了?!瑚哥兒父母被人壓著,他在府里能過好日子了?!」帕子掩了面,直哭道,「媽媽,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啊!好好的二爺運氣不好,被分了個差號間,關我們什么事?結果倒好,她把所有氣都出在我們身上了!」

蘇媽媽長長嘆氣:「這又有什么辦法,誰叫她是太太呢……」

張氏哭聲一頓,倒是慢慢把眼淚收了……

這天賈瑚在徐府陪著徐渭等看望過累得脫了人形的曾颯,陪著說了好些話,回來的晚了,要去看望賈政也被攔了下來,說是賈政不舒服,要休息不見人。賈瑚沒在意,回頭去見張氏,結果張氏說好像有些風寒,怕過了給他,也不見,賈赦倒是看到了,不過悶悶地一個人在喝酒,也不理他,賈瑚勸了幾句沒用,被趕了回去,只能讓陳媽媽去打聽怎么回事,一頭霧水的先睡了。

結果第二天早上起來,就聽說賈政發起來高燒,都開始說胡話了。

整個榮國府的主子們趕緊都往賈政的院子里跑,賈代善看到宿醉乍醒的賈赦,眼睛都噴著火,冷哼了一記,把賈赦本來就不好的面色嚇的更是慘白。

李大夫搖頭晃腦地收回給賈政把脈的手,沉重道:「二爺是氣郁於心,用心太過,不能放開,這才導致的高燒不退。這心結要是不打開,便是華佗再世,也難醫好二爺啊。」

賈母當即受不住哭了起來,拉著賈政直問:「你到底在煩心什么,跟母親說,母親為你做主!這么憋在心里,你身子受不住。」

賈政只搖頭說沒事:「母親,兒子沒事,就是太累了的緣故,休息幾天,很快就會好的。」任賈母怎么說沒用,就是不說。

倒是賈代善,好像猜到了什么,看了賈政許久,嘆口氣,讓李大夫先給賈政開方子煎熬。

說也奇怪,賈政好像真是被什么事煩心住了,心病不好,李大夫開的方子,喝了幾天一點效果都沒有,賈政的胃口反而敗了,每頓只吃一點,整個人越發瘦削下來,把賈母急得,當面就給了李大夫一頓沒臉,轉頭讓人趕緊去請王太醫。

可惜,王太醫也沒讓她滿意,按著方子給賈政用了幾天葯,還是半點起色都沒有,賈政臉色看著越發差了。賈母連著幾天都在跟賈代善鬧,說他不該讓賈政去考科舉,至於對賈赦張氏,那就更是雞蛋里挑骨頭,逮著個話茬就能劈頭蓋臉一頓罵。賈赦喝醉酒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

賈瑚有些奇怪賈政的病,私下讓人去問李大夫,李大夫也摸不著頭腦,只說賈政這病實在奇怪,好像那些葯根本沒喝似的,半點起色也沒有。

賈瑚越發狐疑,可看著賈政形銷骨立的模樣,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對。賈政的病拖得越來越長,久久都沒起色,賈敏都聽到消息回來看了幾次,每次來都帶著上等的葯材,見一次賈政就哭一次,看著賈赦張氏的眼神也越發不善。賈代善的話也越來越少了,賈瑚幾次看到他,他都神情肅穆,眉眼間帶著憂心失落,心事重重的樣子。

就在榮國府上下氣氛都凝固了的時候,今年科舉終於放榜了。賈瑚這天沒出去,跟著賈赦張氏在家里坐了一天等消息,從上午到下午,果然沒出意外,連報喜人的影兒都沒看見——一家三口彼此對望一眼,都沒怎么表現,可賈瑚看得清楚,賈赦張氏眼里都透著幸災樂禍呢。蘇媽媽陳媽媽就直白地多,竊竊私語著早笑開了。

夫妻兩商量了一下,怎么也該去看看賈政,雖然在賈瑚的眼里這目的恐怕沒這么簡單,但是一家三口還是一起去了賈政的院子,還沒進屋呢,就聽見里面丫頭驚叫道:「二爺,二爺你怎么了?天啊,二爺快喘不過氣了!」

賈瑚等人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聽見賈母撕心裂肺地嚎起來:「管他什么科舉,還能有你身子重要,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都不重要。兒啊,只要你好好地,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賈代善也驚叫道:「來人,來人,快去請大夫!」一邊急忙安慰著,「沒什么大不了的,頂多下次再考就是了,老二,你可想開點!」

賈瑚猛然就恍然大悟,誰說賈政迂的?苦肉計這一出,他唱得可是精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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