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1 / 2)

巍巍皇宮,廣廈千萬,紅牆黃瓦,雕梁畫柱,彩壁飛檐,大橋你磅礴,無一不昭示著天下至尊居處處的尊貴。

甘宜宮並不是後宮里非常恢宏大氣的建築,論大小,比不得福仁宮,論精致,比不得飛鴻殿,論福緣,比不得落霞閣——那可是當今太後當年的居所。可就是這樣的一座宮殿,卻是後宮妃嬪除換購正陽宮外最覬覦的一座宮殿。原因為何?不過是因為這座宮殿,是除了正陽宮外,最靠近皇帝寢宮乾元殿的一處宮所了。

而如今這所宮殿里居住的,正時皇帝最寵愛的妃子,淑妃!

當今皇帝是個有抱負野望的,自登基後,宣告要為先皇守孝,三年不曾選秀,後宮妃嬪新進著,都是四年後皇帝拗不過重臣懇切,才選中了一些入宮服侍,卻並不十分恩寵,到如今後宮里,皇後除外,四妃只有德妃、淑妃,賢妃,二品三妃也只有陳妃李妃,九嬪也只有四位,倒是之下貴嬪,婉儀貴人之列十幾人,比之前朝後宮,可說是十分之少了。

其中,立皇後出自書香世家,為人端正平和,育有大皇子徒宥煦三皇子徒宥昭,淑妃德妃具為今上側妃,德妃出自齊魯大族顧家嫡支,為先皇皇後娘家侄女,自嫁給今上,雖無孕育子嗣,可靠著身後娘家勢力,為今上登機,立下汗馬功勞,皇帝迫於此,便是她不曾生育,也封了四妃之首德妃。而淑妃,卻是將門虎女,夏家一族,自來便是走武官一途,其父夏老將軍先皇時便是鎮守邊界要塞的老將,到如今,已經位至元帥,其麾下將士如雲,所率兵馬,是朝廷防御西戎的一道天塹,民間流傳,夏老將軍之名,在西戎,旦有人提到,必叫在場諸人噤若寒蟬,威名由是可知。

淑妃本人育有二皇子徒宥昃和大公主,都很受到皇帝寵愛,背後又有夏家勢力撐腰,在宮中,除了皇後德妃,很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偏皇上寵她,誰也不敢多話。

陳妃也是武將侄女,其父宣化將軍,是夏老將軍麾下的,雖為嫡女,在家卻並不受寵。當年淑妃在潛邸有孕,要找人固寵,也是要增加勢力,讓夏家幫著物色人選,最後選中的就是陳妃。陳家要攀住夏家,沒二話便把陳妃送進了當時的皇子府做了個妾室。陳妃貌美有才,卻因為常年不受重視,寡言少語,並不得今上恩寵,誰知身體卻是不錯,眼見著承寵次數不多,就要失寵了,突然就有了身孕,誕下四皇子徒宥昊,由是從修容升為陳妃。只是這一來,淑妃心里便不痛快,找著機會跟皇帝說了幾句,母子兩在皇帝那里便失了寵。

至於李妃卻是皇後的遠房族妹,貌美活潑,很受皇帝喜愛,生育有五皇子徒宥昂,還有杜昭容,身份是所有後宮女子里比較低的了,其父只科舉出仕的一方知州,祖父只是個田舍翁,但本人卻很能生,六皇子二公主具出自她腹中,惹得淑妃嫉恨不已,如今投靠了皇後這邊,轉跟淑妃一派作對,可叫淑妃心底把她恨了個半死。

至於旁的一些妃子,分位不高,膝下無子,便也沒什么好說的。只單這些分位高,膝下有兒有女,特別是有兒子的,個個都有自己的心思。爭斗最激烈者,便是李皇後和夏淑妃,一個地位尊崇娘家穩固,一個占盡皇寵,娘家勢大,偏偏都有兒子,怎能不爭鋒相對?

這次兩位皇子一同進學還要選伴讀,說來,里面還有淑妃摻了一腳。

本來,三皇子和四皇子相差兩個月,三皇子如今已滿六周歲,四皇子卻是沒有的。皇子六歲進上書房讀書,皇後借著這事,幾次拉了皇帝過去,引著跟大皇子三皇子聚了好些時候,淑妃心里不忿,便跟皇帝進言,四皇子年歲雖還有些不足,不過也不差這幾個月。皇子進學這樣大的事,總要有些慶賀,與其兩個月後再來一場勞煩皇後操辦,不若就一次讓兩個皇子一起進學了,便是挑伴讀,也可以一次全部弄好,免得到時候再煩累。

皇帝一聽,覺得有理,便就答應了。不說皇後知道此事如何氣急敗壞,陳妃作為生母,聽到這消息,也並不歡喜。

「皇後是中宮,三皇子是嫡子,昊兒如何能跟他比?兩人一塊兒進學,一塊兒挑伴讀,這不是往皇後眼里扎針嗎?皇後還不得嫉恨昊兒搶了三皇子的風頭?」陳妃私下里跟心腹嬤嬤說起,急的眼淚直掉。她少年時喪母,其後由不得父兄疼愛,甚至被當做棋子送給了夏家幫著淑妃固寵,空有美貌卻沒有可以安身立命的智謀,不得不一直依附著淑妃,因為淑妃對她生下四皇子有意作踐,外人看她陳妃只當她有兒傍身從此有靠,真正知道實情的卻知道,她只是淑妃手里的一枚棄子,日日被淑妃派來的人揉搓。

陳妃心里也有怨憤,也指望有朝一日能夠反擊回去,叫偏心無情的父兄見見她的出息,叫淑妃也嘗嘗每日被人作踐忍氣吞聲的滋味,可惜,她卻沒這個本事,沒這個心機,到如今,她只想安安穩穩得過日子,可就連這一點,淑妃也不願意成全她。

「皇後要以為我也有意讓四皇子跟三皇子競爭,然後遷怒我……我該怎么好啊?!」陳妃癱坐在椅子上,惶惶不已。

那嬤嬤是陳妃當年在潛邸時便帶在身邊伺候的,平日幫襯了她許多,很受信任,聽見陳妃著急之下竟把皇後淑妃全扯上了,趕忙說道:「娘娘可要謹言慎行,需防隔牆有耳啊!」瞧眼四周,見沒人了才又回過頭來對陳妃道,「娘娘,咱們宮里誰知道有哪些人是心存外道呢,奴婢跟您也說了幾次了,您怎么還這般毛糙,萬一真叫人聽見傳出去,娘娘可怎么好?」

這話說的著實不客氣,陳妃卻是感激不已,拉著那嬤嬤道:「季嬤嬤快別急,我這不也是急了,在你面前說說,以後一定不會了。」

季嬤嬤忙道:「娘娘哪里話,奴婢也不過是白叮囑一回罷了。」

陳妃自小便沒有人真心對她,不曾有人盡心為她籌謀,因此對季嬤嬤的這份關心才更加在意。縱使是沒規矩了一些,但也是為她好不是?季嬤嬤這番失態,可不還是為了她?這要這一想,陳妃心里就不盡歡喜,哪還會生氣?「媽媽不必再說,我以後必記得你的提醒!」

陳妃如是道。

只可惜,稍微晚了些。

不過下午,淑妃就派人來請陳妃,只說請她過去喝茶。陳妃嚇得兩股戰戰,著慌的看了季嬤嬤,季嬤嬤無奈搖頭,她越發心慌,上攆轎的時候一個沒站穩,險些還絆了一跤。

等到了甘宜宮,陳妃抓著季嬤嬤的手都有些發顫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淑妃定是知道昨天她抱怨的事了,怕不得給自己甩臉色了。

果然,一進正廳,就見淑妃坐在上首,看著指甲上紅紅的丹寇,問旁邊大宮女水溪,頗有些不高興:「我怎么瞧著這顏色不大正,上回染得比這鮮紅亮麗。」

水溪笑道:「是比上回顏色要顯得偏紫些,紅綾說,這里面加了些材料,可以叫指甲更有光澤些,就是顏色稍稍有些偏紫,可畢竟是對娘娘好呢,先頭的顏色雖然正,卻褪色的快,對指甲也不好呢。我瞧這顏色也不錯,正正配娘娘的冰肌雪膚呢。」

淑妃笑著橫了她一眼:「就你會說話,罷了,知道你跟紅綾好,看在她原是一片為我之心,這次就罷了。」手往上抬起,正對著正門光線打量一番,確實好看,淑妃微微點點頭,「下次,還是染正紅色吧,本宮還是最喜歡正紅色。」

水溪顫動雙睫,矮了矮身子,應是:「謝主子寬宏,紅綾一時糊塗,下次定不敢了的。」

淑妃擺擺手:「你著什么急?本宮難道就是那不識好歹的人,她忠心一片,我都不知道?」

水溪笑道:「這合宮上下,誰不知道娘娘寬和待人,對自己人最是關懷貼心,奴婢們心里都感激呢,只恨自己位卑身賤,不能報答娘娘萬一,只能全心全意侍奉娘娘,從每一個細處讓娘娘過得舒心康健,祈求娘娘百歲長康,安泰順遂。」

淑妃聽得直笑:「你這張嘴啊,可真比抹了蜜還甜。」

水溪以為淑妃不信,只賭咒道:「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絕不敢有一句欺瞞娘娘。為娘娘,我們便是兩肋插刀,也是願意的。」

淑妃臉上便顯出了動容的神色,拉過她的手,道:「我果然沒看錯你,是個有良心的,知道本宮待你們好。本宮做事,也沒指望你們報答只要你們不在背後罵本宮多管閑事,狗拿耗子,也就夠了。」

水溪大驚失色,怒道:「娘娘好心,不但不感激,反而還在背後詆毀?這樣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的人,我卻是從來不曾見過,這世上,還有這樣的人?!」

淑妃幽幽一聲長嘆:「都說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年月,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還少了去?怕只怕我平日待她們再好,怎樣扶持她們安身立命富貴安榮,人家都嫌不夠,要把我扳倒了才好呢。」

水溪聽著只義憤填膺:「這種喪心病狂的,還能叫人嗎?要我說,可比那禽獸都不如呢。那狗受人飯食,都曉得忠心護主,要真有這種人,那可真真狗都不如了!」

這一主一仆好似完全沒有發現陳妃正在下面站著,兀自說著自己的話,可那話落入陳妃耳里,真真是比那鋼刀還要厲害,尤其是那禽獸不如一句,陳妃當時身子都顫了,險些沒有發作起來,被季嬤嬤眼疾手快得扯了一把,這才勉強回過神來,看著淑妃那如寒冰一般的眼神,陳妃心頭一涼,雖還滿腔怨憤,到底是不敢形於色了。

只聽得上首淑妃意有所指道:「本宮一片好心為人考慮,偏偏有人不知感恩,不但不心懷感激,還在背後埋怨,本宮想想,都覺得心寒的緊。你說這人,怎么就這般不知足?若不是本宮護著捧著,她能安安穩穩過日子?得了本宮得恩典,不思報答本宮也就罷了,在背後,只恨不得我死呢!」說及此,淑妃厲眼直射向陳妃。

一瞬間,陳妃心跳如鼓,根本不敢跟淑妃視線相對,低著頭身子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