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六章(1 / 2)

置之死地而後生,若不是實在沒了辦法,賈瑚也不會用上這么一個極具風險的法子。

要是在叛軍到之前火勢不夠猛……

要是叛軍真的不顧火勢為了功勞拼著燒傷去抓他……

要是叛軍來檢查他是不是真的自盡而亡被火燒死了……

要是隨後有叛軍圍住瓊芳殿查看有沒有人逃過一劫……

一切一切,哪怕稍有差池,賈瑚一行人,就死定了。

可是賈瑚不得不這么做。他們在宮里的地位實在太低了!徒宥昊是個不得寵的皇子,他和韓昹雖是家中嫡子嫡孫,可對皇家來說,也不過是臣子奴才,哪會放在心上?宮里如今大亂,要按照賈瑚之前的分析,這一切都是皇帝有所預謀的話,那為了麻痹敵人,讓一切更加逼真,皇帝更不會做出突然轉移他們的事讓人疑竇。

瓊芳殿外,原本守著的侍衛都跑了個干凈,又不可能有人來救他們,叛軍近在眼前,賈瑚唯一能做的,就是誤導這些叛軍,四皇子徒宥昊是個被天花病症折磨的奄奄一息了的孩子,怕叛軍殺了他,早先就自盡了,再有個安義在一旁『盡忠殉主』,只要叛軍相信徒宥昊死了,沒興趣冒著大火去拿徒宥昊的『屍體』去領功,他們就有機會逃過一劫。

准備這一切並不容易,好在賈瑚自從能聯絡上家里後,就賄賂著侍衛給瓊芳殿外的小廚房置辦了不少東西,糧油柴火不缺。那些侍衛長日守著著瓊芳殿,也是無聊的緊,上官看管又不嚴格,私底下喝酒賭錢,就成了常事,他們跑了,屋里卻還存了不少酒,賈瑚等都搜刮了來,又趕著時間去把家具椅子凳子之類的摔爛了沾上油,用那絲帛紗帳引了火,愣是在叛軍到之前,把偏殿燒著了。賈瑚還讓安義把太醫開得要全部煎了,略帶了葯味就葯汁兒連著葯渣灑在了瓊芳殿門口角落里,讓滿院子都帶上股弄弄的葯味,好歹提醒旁人,這里住著的病人得的可不是普通的病,那是天花,會過人,會死人的險症!

韓昹徒宥昊都沒經過事兒,平日也沒干過活,可生死關頭,反倒比往常能干了百倍,愣是靠著小身板,把天井里那大缸子養魚的水給搬到了屋里的澡盆子里,幫著弄柴火潑油灑酒,點火燒屋。火勢大起來的時候,皮膚都是火熱熱,他們愣是沒叫一句苦。徒宥昊當時看著賈瑚穿上他的衣服,給自己臉上抹粉打濕衣服擺凳子吊白綾的時候,眼睛都紅了,好險沒哭出來,倒叫賈瑚對他觀感好了許多——這或許是個沒成算暴躁易怒的皇子,卻總算沒被這污濁的皇宮毀了,還剩下了點良心在——當然,要是徒宥昊當時真認為賈瑚為他死是應該的,那這一關以後,賈瑚定是再不理這位四皇子了的。

實在是,賈瑚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命比不得徒宥昊金貴,相反,要不是他現在和徒宥昊在一起,要是徒宥昊死了,事後皇帝追究起來,哪怕就這么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也可能賠上他一輩子的前程,賈瑚也不至於拿自己的命去拼!

萬幸,還真叫他們躲過了一截。撲鼻的葯味讓人聯想到天花這個讓人頭皮發麻的疫症,空盪盪的瓊芳殿正廳半點油水撈不出來,偏殿那廂房漫天火光,炙熱得空氣都扭曲了,安義摔的那幾瓶子酒,豁出命殉主,最後能讓叛軍撈點好處的『四皇子』卻早早自己把自己吊死了,那蒼白的臉,衣服燒著了都沒感覺,摔下來撞在椅子上都沒吭聲——才六歲多的孩子,要真沒死,早就鬧起來了。就為了撈個屍體,拼出命去,還有這么多同僚在,能不能得個『誅殺皇子』的功勞還不一定呢,風險太大,回報太小,那些叛軍見著沒有好處可撈,不過往火堆里再扔了些柴,好沒趣地走了,叫賈瑚等總算撿了條命回來。

但是四人身上,還是帶上了傷。

賈瑚安義是傷的最重的。賈瑚不消說,雖然里面衣服都是濕的,但是外面衣服畢竟燒著了,哪怕臉上早前摸了一層厚厚的粉,到底還是燒紅了,扎起來的發辮被燒了大半,後腦勺有一小塊燒到了頭皮,索性沒燒出泡來,回頭抹了葯,指不定能好。最嚴重的是他的腿,雖然沒骨折,卻也撞得不輕,為了逃命,又來回走動,回頭養了大半年才好。

安義當時撞柱子,也是用了力氣的,頭真的被撞破了,留了一臉血,當時雖然挑了個好位置沒讓火燒傷身子,卻也燙到了,虧得撿著太醫開得葯里面的人參片來含在嘴里,否則,失血太多,腦子暈乎乎的,還真沒力氣再干活。

韓昹徒宥昊一路雖然躲著,可這滿屋子都是火在燒,多少也燙到了皮膚,又擔驚受怕的,沒少遭罪。挖牆跑的時候,想到自己先頭什么忙都沒幫上,愧疚地不行,憋著股勁兒地死命挖,偏嬌生慣養地手嫩,這么用力的干活,回頭手上就起了泡,火辣辣的疼。

可這兩人哪里有臉喊疼?賈瑚腿摔成那樣了,都在那里強撐著給他們說話打氣的,他們實在沒臉喊苦的。只能忍著不適,努力挖洞。

好在,這瓊芳殿年久失修,早年糊牆的糯米汁早就失去了粘性,幾人小心將那牆表面的白灰掛了,順著青磚紋路把磚頭一塊塊撬下來,實在弄不下來的,干脆砸開,還真開出了個可容人爬出去的小洞來。這過程中,頭頂上不斷有東西掉落下來,打在支撐著個空間的床板上,時不時的,幾人還要拿點水把床板浸濕了免得也跟著起火,順帶淋自己一身水,不叫被火燒傷了。饒是如此,等爬出去的時候,四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一出來,便大口大口的呼吸,趕緊順著小道,貓著腰跑進了小廚房,清出灶台後面的一小塊空地,那灶台比較高,四人坐在灶台後,要有人進來,咋一眼,也看不到他們。也不講究,直接坐到了柴堆上,撫著胸口,盡皆是劫後余生的慶幸。

安義找了醬油出來給賈瑚徒宥昊三人擦燙傷處,說是民間的土方子,賈瑚徒宥昊等人都不怎么待見,這么黑乎乎的,能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