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1 / 2)

簡直就像是狠狠一巴掌甩到了臉上,賈母臉上什么表情都有,精彩極了。

什么叫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賈母如今便是這樣自己打了自己一個狠狠的耳光,什么臉都丟光了,尤其是賈赦投射過來的似笑非笑的眼神,直叫她恨不能叫時間倒退,趕在那來報信的下人開口之前就把人狠狠打出去。

上一刻她還指望拿著王氏身子不適的理由來暫緩今天的會議,下一刻,王氏竟鬧出這么大一個丑聞來。

有了身孕……

賈政可是在賈代善病重時候回來的,王氏要是在那個時候有孕,不就是說賈政根本不顧老父還躺在床上病體難支就與媳婦卿卿我我?可若不是在那時候,而是在賈代善喪後有的身孕,那就是熱孝期間有的,老父去了不幾天,賈政就敢與媳婦歡好?消息傳出去,賈政可就要千夫所指了。

「這不可能!」第一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賈政驚聲大叫起來,兩眼充血地等著那個報信的下人,「該死的刁奴,你敢污蔑我!」

在場沒有人說話,都靜靜看著眼前這一出鬧劇。那下人才只是個孩子,規矩怕都沒學好,被賈政這么一吼,嚇得撲通跪在地上直哆嗦,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哭著道:「小的就是向天借了膽子也不敢開這樣的玩笑啊,是後院的姐姐送來的消息,小的只是如實稟告,不敢欺瞞諸位老爺。小的沒撒謊……」嗚嗚咽咽的哭著,還打起了嗝,嚇得不輕。

賈政不理,粗紅了脖子梗著青筋怒吼著:「這絕不可能,一定是誰在栽贓我,這肯定是誰要害我?!」說著,眼神直往賈赦身上瞟。沒錯,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要害他,前頭因為張氏的事,他看著自己的眼神都帶著毒液,這一定是他要報復,所以故意陷害他!

賈赦怒笑:「二弟看著我干什么?難道你還認為是我陷害你不成?」

賈政陰沉著臉:「到底事情真相如何,大家心里有數!」

賈政的姿態擺的高,架勢也是有模有樣,憤怒也不像是假的,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偏在場的都是族中長輩,商議的又是分家大事,眾人少不得多想些。賈政這個次子自來受賈代善賈母偏疼,把賈赦壓得喘不過氣來,如今賈赦襲爵,徹底壓過了賈政,不定就想陷害賈政,好徹底毀了這個壓在自己頭頂幾十年的弟弟,所以才使出了這般卑劣的手段。

可賈政也是年輕人,在外多時,終於回家,少年夫妻,晚上床頭聊聊閑話說說心事,不定就擦槍走火。年輕人,哪能顧及到那么多,有時候迷了心智,一時忘情,忘記了父親還病著,也有可能。這一來,就不存在什么陷害不陷害。賈政讀書多,心眼多,難保不是為了推卸責任,所以故意叫著有人陷害……

眾人心頭都是百態糾結,互相用眼神交流一會兒,湊近了身邊人低低竊語一番,賈敬輕咳一聲,很有些尷尬道:「存周,我聽著弟妹像是才暈過去了,不然,我也去探望探望弟妹?」

賈政心頭一股火登時竄了起來,這時候趕著去探望王氏,什么意思?懷疑王氏真懷孕了嗎?當即就果斷答應道:「敬大哥既然想去,那我們就一起去好了。」眼角瞟見賈赦,更是堵得慌,氣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庸醫,連看脈都不會,隨隨便便,什么話都敢說!還請敬大哥幫著多找幾個婦科聖手過來幫著看看。」

賈敬聽這話,實在不像是心虛的樣子,難免有些狐疑,難道,王氏真沒懷孕?眼睛直往賈赦身上瞟。

賈赦發現他眼神里懷疑,怒不可遏:「敬大哥看我做什么,還當我真誣陷了他?來人,快拿我的帖子來,給我送到太醫院請王太醫來,京里數得上號的大夫也都給我請來,好好給弟妹診斷診斷,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了。」氣得直跳腳的樣子,可不像是栽贓被發現的模樣。

賈敬有些迷糊了,他們兩個,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

就連賈政,心頭也開始泛起嘀咕,質疑怎么賈赦就敢這么理直氣壯,難道他沒有買通大夫診斷王氏有孕好陷害他?那王氏,是真有身孕了?不,不不不,這不可能,他從回來以後,就根本沒有碰過王氏,她怎么可能會……

腦中突然悶得一聲重響,賈政原本還激昂勃發的怒氣突然凝滯,腦海里回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整個身子登時就僵住了……

一直都在關注著賈政的賈母第一個發現了他的不對,心瞬時提了起來,老二他……

「胡鬧。」賈母驀然出聲,拄著龍頭杖氣道,「不管老二家的有沒有身孕,你們這么大張旗鼓的,府里的臉面還要不要了?不就是斷個脈,要請這么多大夫嗎?你們是生怕外人不知道咱們府里的事兒?還是嫌咱家給人嚼舌根的話題不夠,特意給人找一個?」不好指著賈敬,賈母只狠狠瞪著賈赦賈政兩個,「我懶得管你們到底誰錯誰對,榮國府的臉面,絕不能丟了!」

這話很是得了族中老人的心意,他們或是賈家旁支,或是賈代善賈代善分出府去的庶弟,或許平日不能從寧國府榮國府得多少好處,只是撿著兩府指縫里漏出來一點點過日,可大家同姓賈,要是榮國府壞了名聲,他們可就得跟著一起遭殃。誰家沒孩子?兒子娶妻女兒出嫁,都指著這個好名聲呢。榮國府兄弟鬩牆的消息傳出去,明兒就能傳遍京城,連著榮國府成為笑柄。

今兒不管王氏到底真懷孕還是被人陷害,這個消息,首先就得栓死了就在現在這群人中間,絕不能走漏了半點風聲!

「嬸娘放心,諸位長輩都不是好事的人兒,識得大局,什么可以說什么不可以說,大家都有數。」賈敬站出來,以族長的身份向賈母保證道,「絕不會讓任何有損我賈家門楣的消息傳揚出去。」

賈母暗自呼了口氣,面上只雲淡風輕道:「你也有心了,我這里,謝過你。」

賈敬忙道不敢:「嬸娘可折煞我了。」一邊吩咐了下人,「還傻站著干什么?去把我府里供奉的杜大夫請來。」一邊給賈母解釋,「這還是先頭學著叔叔給府里供奉大夫時請回來的,在直隸很有些聲名,從醫三十幾年了,醫術人品都佳,是我信得過的,不若叫他來給弟妹斷斷脈?」

已經去叫了人,然後才來問她的意見,擺明了不管賈母願不願意,這次診脈是必須的了。賈母也知道這事躲不了,賈代善死了百天都不到,王氏要懷孕,就是合族的丑事,族里絕不可能容忍此事。無力回天,賈母表現得很有風度,笑著對賈敬點頭道:「我相信你,既然你信得過這杜大夫,我就沒什么好懷疑的,你讓他來就是。」

賈代修賈代儒等老一輩也記掛這事,誰都不肯走,一群人便都坐著喝茶,圍在一起竊竊私語。賈敬作為代表,和賈母賈赦賈政一行人轉移去了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