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一百六十二章(1 / 2)

寧國府此時縞素一片,門口不時有馬車駐足,迎接賓客的周英管事一天下來喉嚨都快要嘶了,卻依舊不敢怠慢半點,寧國府喪貼已經在昨日發出去,今日來往祭奠的都是京中顯貴,他若今日出半點差錯,也就不用在現在這管事的位置上呆著了。

一輛外表平平無奇的馬車突然駛了過來,光禿禿的一輛硬木單馬馬車,沒有仆婦下人跟從,車轍上單單只坐了一個駕車的車夫和另一個中年面白無須的男子,就這么在寧國府大門口停了下來。

周英眉頭一皺,尋思著這是哪路來報喪的人,腳下遲疑地走上前去,近了就聽那中年男子低聲喊道:「爺,寧國府到了。」車夫搬出矮凳來,等著車廂里的人出來。周英掃了那中年男子一眼,注意到一個細節,瞳孔登時收縮了起來。

那中年男子身上穿的竟是上等杭錦穿的袍子,開始因為是玄色他還沒注意,可細一回想,年前府里可不是得了這樣的幾匹料子,太太原還說給老爺做幾身常服,老爺沒要,現在還在庫房里放著呢。一個下人,就有如此富貴。周英心頭砰砰跳起來,再打量那中年男子,眼神就不一樣了。他身為寧國府管事,見識也不少,很快就想起來,這般年紀卻沒有胡須,怕就是宮里的人了,能得宮人伺候的,可不就是、皇親貴戚?

周英忙上前行禮:「貴客登門,小的給貴人請安。」

徒宥昊踩著矮凳下來車,喊他起來:「我今兒是來祭奠的,不講俗禮,起來吧。」

周英這才小心站起身,覷眼看了徒宥昊,頗覺得眼熟,就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安義提點一句:「我們四殿下和榮國府小賈大人乃是至交,聽聞貴府喪事,特來祭奠,還望貴府主子節哀順變。」

周英瞬間恍然,怪道熟悉呢,可不是當初和賈瑚在一起時見到過一次。皇子登門,何等的殊榮,周英彎下腰連連請徒宥昊往里走,一邊叫下人打開大門,一邊讓人去喊賈敬賈珍。

雖徒宥昊說了不用,賈敬賈珍還是很快都出來了,賈赦賈政也都在寧府,出來見到徒宥昊都是吃了一驚,賈赦尤覺得臉上有光,徒宥昊這一來,可是看在了自己兒子面子上。一馬當先上了前去,也不管賈敬賈珍還在行禮,彎彎身笑著道:「殿下怎么來了?您諸事繁忙,還來這里!」

賈敬賈珍心底發急,徒宥昊卻絲毫不以為意地笑著說道:「寧國公府如此大事,我與子方至交,豈可不來。伯父言重了。」一瞬間,賈赦覺得什么都滿足了,背脊挺得筆直,強忍著心底的得意不去看賈政是什么模樣。今兒他的面子,也是掙足了。

徒宥昊也沒忘了賈敬,很是客氣地與他和賈珍寒暄:「貴府大奶奶賢良名聲我也有所耳聞,如此突然離世,還請兩位節哀順變。」

再不受寵的皇子也是皇子,皇子親臨祭奠,這是何等體面。賈敬賈珍心中都是激動:「殿下實在太可氣了。」

賈代善的去世影響的不只是榮國府,賈代化早早去世,寧國府當年就是靠著賈代善還在才一直保持繁榮,後來賈敬入仕也多虧的賈代善照顧,有這份恩德在,所以賈敬一直與榮國府交好,寧榮二府恍若一家。賈代善去世後,寧榮二府便由賈敬擔起了重責,可惜獨木難支,寧榮二府到底是漸漸衰敗了下來。不僅如此,賈家後輩還不爭氣,本該是這一代賈家子弟領頭人物的賈珍是個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賈敬嘆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後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賈瑚身上,索性賈瑚並沒有叫賈敬失望,年輕輕已然是前途無量。賈敬現在只能加倍拉攏了賈赦賈瑚,希望他們能看在自己今日對他們的這份好,日後多多照應寧國府。

如今眼瞧著徒宥昊特意給了賈瑚體面,親自來拜祭黃氏,賈敬便知道,賈瑚還是很知恩很識大體的,若不是他平日在徒宥昊面前說了寧國府的好,徒宥昊又怎會有今天此舉。論輩分,徒宥昊與賈瑚平輩倫教,算來黃氏還是小輩,論身份,徒宥昊是皇子,黃氏不過是區區一個捐了虛銜的六品官的太太,身上誥命都無。徒宥昊今兒能來,賈瑚與他的交情,可是不一般,怕果如外界所說,生死至交呢。

賈敬明白這一點,對著賈赦便格外客氣,連自己兒子賈珍也被他攆到了一邊,特意讓賈赦過來陪著招呼徒宥昊,小聲給他道謝:「今兒可多虧了瑚哥兒,我這里才有這份體面,如今是不能請你喝酒道謝了,我這里還有尊宋代福祿壽擺件,回頭給你送去,你幫我也好好謝謝瑚哥兒。」

要不是這兒是喪禮上不好歡喜,賈赦險些沒樂開來,對著賈敬故意板起臉:「瞧你說的,我們還用這么客氣?什么都不要送,瑚哥兒能為你做點事,那是他的福氣。你再這么客氣,我可就生氣了!」什么好東西能比得自己長臉更叫他開心?今兒在賈政面前得了這許多的體面,夠自己笑上一個月的了,很不用再別的什么東西來錦上添花。

賈敬見他執意不要,也就不提了。一行人小心陪著徒宥昊給黃氏上了住香,看見在一盤哭靈答謝賓客的賈蓉和陪著他的賈璉,徒宥昊特意還停下了腳步:「這兩位是……」

賈敬給介紹:「這是我的孫兒賈蓉,這是恩候次子賈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