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2 / 2)

那青年冷笑:「我是黃家二房三字黃繼鋒,今年剛入京,誰知就遇到了我家堂姐過身,這里,還真要感謝賈大人一家對我堂姐的深情厚誼。」

說話顛三倒四的叫人摸不清楚頭腦,還透著股怨憤的口氣,不知情的下人都怒目而視黃家人,只道他們欺人太甚,做賊心虛的賈珍賈敬賈赦臉上卻都帶出了心虛尷尬來,看啦黃家是知道真相打上門來了,怪道這般不客氣。

再怎么也不能當著下人的面說這些事,傳開了賈珍的臉也不要了。賈敬忍氣吞聲把人請到了屋里,黃家大舅黃繼晟經過賈珍身邊時,一個眼刀狠狠刮過去,眼底的狠意,叫賈珍心底打個哆嗦,不由得低下了頭。

自己做過什么賈珍心里自然是清清楚楚的,開始他不過是一時氣沖上頭才失去了理智,這會兒看出了黃家人是來興師問罪的,登時什么氣焰都沒了。黃氏是他原配妻子,又給了生了賈蓉,現在人沒了,賈珍自己也懊惱羞愧得緊,那還敢說什么。

低垂著腦袋走進屋里,賈敬已經請了黃家人坐,賈珍想了想,到底沒敢坐,站在一邊,等著看接下去的情況。

賈敬這么大年紀了,被人這般打上門來還是第一次,還是個晚輩,心里多慪氣就別提了,偏還得對人笑臉相迎,誰叫犯錯的是他唯一的兒子?「親家啊……」

他話才出口,黃繼晟突然看著他說道:「親家老爺,我們既然來,自然是打聽清楚了的,您要說什么,還請等我們把話說完可好?」

賈敬被堵了個正著,生生憋了老大一口氣,可黃繼晟這哪是征求他的意見啊,分明是不容拒絕,賈敬咬咬牙,硬是吞了這口氣,強自扯著嘴角,說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黃繼鋒在旁邊冷笑一聲,說不盡的嘲諷,不說賈敬,連賈赦都覺得這人太過猖狂了一點,雖說賈珍糊塗做錯了事,可黃家這般態度,難道是想跟賈家真翻臉不成?賈珍為了個小倌在外頭鬧事是太糊塗,可罪不及此吧,更不要說,黃氏還有個兒子賈蓉在呢。

本還一肚子不滿,誰知下一刻黃繼晟開口說話,把他們紛紛駭了一跳,這才知道,賈珍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賈敬賈赦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聽得黃繼晟說道:「聽得我妹妹去世,我母親當即就病倒了,如今還纏綿病榻。我母親只這么一個女兒,我也只有這么一個同胞妹妹,感情向來深厚。原只當我妹妹沒福氣,纏綿病榻這么許久不見好,一病就沒了,還覺對不住貴府。再看到貴府如此操辦我妹妹的喪禮,只當貴府重情重義,想著將自家姑娘嫁到貴府,真是萬沒有做錯的。」

在場諸人都不是蠢人,聽得黃繼晟這般說,自然知道這下面定有個轉折,俱都打起了精神,等著應付黃繼晟下面的責難,果然看得他死死盯緊了賈珍,勾著冷笑道:「誰知道前天晚上,門房里收到了一封信,卻是有個忠心耿耿的奴才還記著我妹妹平日里的好,將當日自己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說了出來,這才叫我們一家知道,我妹妹,竟是被活活氣死的!」一手指著了賈珍,厲聲喝道,「我妹妹嫁入你家門,為你操持家務孝順父母生兒育女開枝散葉,京里誰人不說好?你到底有什么不滿意,竟乘著酒醉還敢對她無禮,最後生生氣死了她?!」

一語既出,滿場嘩然,賈敬賈赦第一次聽說還有這般內情,震驚的不可名狀,黃家人卻是義憤填膺,恨不得活撕了賈珍才好。

賈珍心里何嘗不愧疚,聽得黃繼晟這般說,就知道再瞞不住,頹然說道:「我也不是誠心的,當日我喝多了酒,在外面又受了氣,回來就失了形……我斷沒有害死奶奶的想法啊,那可是我的妻子,我兒的娘啊。」說著想起往日黃氏的好來,不由垂下眼淚,悔恨交加。

黃家人卻根本不買這個帳:「你若有心,便是喝了酒也不會如此糊塗。我們也才知道,原來我妹妹當日身子已然好了許多,只等著慢慢靜養,不定還能好起來,偏你把我妹妹氣得差點暈了過去,末了也不找大夫來看,賠禮道歉,我妹妹生生憋著口氣,才叫病情一下加重,暴斃而亡。賈珍,你害死我妹妹,還敢在喪禮上裝著夫妻情深的模樣騙人,你也有這個臉?!」又道,「我們也怕冤枉了你,讓人仔細去查了,原來你當日卻是和人喝花酒,為了個小倌爭執起來,到最後輸給了人,憋著氣回家……我妹妹好歹是你原配,她病重你去喝花酒,受了氣找她撒氣,我竟從不知道,我妹妹以往過得就是這種日子!」說到這里,黃繼晟眼里顯現出淚光,看著賈珍的眼底透著徹骨的恨意。

賈敬氣個仰倒,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兒子竟會這般荒唐,一口氣上不來,兩眼翻白了,一瞬就向旁邊栽倒了過去!

「敬大哥!」

「爹!」

賈赦賈珍齊齊驚呼,黃家人見著賈敬臉色慘白一下栽倒在地,咣當好大一聲響,實不像是作為,面面相覷一會兒,皆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