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1 / 2)

賈政這邊無故退婚,李家又是清貴門庭,國子監祭酒,門生故舊頗多,退婚之事雖說低調,最後到底還是傳開了,一時賈政王氏被受人非議,賈珠的好名聲也給蒙上了一層陰影。

相比之下,賈瑚的日子就過得舒心多了,人人都知道榮國府長房跟二房已然分家多年,賈政那邊再鬧,也影響不到長房,相反,因為邊境動亂和江南貪腐案,朝廷上下忙成了一團亂,或許這么說有些不合時宜,但人才,往往能抓住機遇,越亂,越是他們出頭的時候。

賈瑚就是這樣一個善於抓住機遇的人才。

一開始誰也沒發現,等到大家注意的時候,賈瑚已經跟兵部的人打得火熱,戶部那頭也給聯系上了——一個多是好武的大老爺們,一個是精打細算明經上來的老摳,翰林院出身清貴的修撰,誰都不知道,賈瑚是怎么跟兩邊都處的好的?只是看著人左右逢源,心里少不得有點泛酸是,索性賈瑚平日會做人,人緣也好,倒不曾有人很非議。

只有那眼明心亮又了解賈瑚幾分的,才多少猜到幾分他的用意。

劉毅勇是戶部郎中,主管錢糧一塊兒,入戶部迄今已有八年,差事樣樣料理停當,辦事牢靠,只因不是進士出身,而是考的明經,卻遲遲難得升官,久了,心也就灰了。他官職低微,雖說管著錢糧,油水頗足,上頭卻還有個令史管著,便是有人要求什么,總也輪不到他。平日難得有人跟他結交。

偏賈瑚一個翰林院的修撰,顯要勛貴子弟近來卻一直借故和他相識。

這倒不是說賈瑚看起來就是不懷好意,叫劉毅勇防備非常,正相反,賈瑚人很不錯,親切沒架子,對人也好,劉毅勇很快就把人當成了可交的朋友相熟起來。也正因為此,劉毅勇對於當初賈瑚接近他的目的很是好奇,一半單純是想弄明白滿足心里的好奇,一半卻是有心要幫他。

大男人做事干干脆脆,大家既然是朋友,就沒什么不好說的。

劉毅勇在戶部干了那么多年,也是官場的老油子了,別看他官位低,可心計卻不少,聯想著賈瑚老往兵部跑,心底隱隱就有些想法,只是一直覺得不可能,這才沒說話不可思議的亞瑟王。可今兒賈瑚請他吃飯,幾杯黃湯下肚,劉毅勇就有些忍不住了:「我說子方,你該不是想去軍里監軍文書吧?」

歷朝歷代,文武官員之間,總天然存在著一些矛盾,時而尖銳時而平和,但不可否認,之間存在的問題,從來都沒少過。文官看不慣武官大大咧咧粗俗無禮,武官見不得文官酸文假醋道貌岸然。偏天下人皆以讀書為上上品,所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便是連武官自己,也是希望下一輩多讀些書的。眾人皆以為,文官總比武官清貴些。而在朝中,文官也卻是掌握著更大的權利。

就拿最簡單的出兵征戰來說,一只大軍出征,除卻武將,朝廷還會派去監軍、文書、主薄等等文職官員,為的什么?就是為了監督武官在外。看著品階不高,卻是直接掐住部隊喉管的一個職位。

只是話也說回來,朝廷出兵,這樣嚴重的軍國大事,除非是亡國時代,監軍文書之類的差事,也就是擺著好看的,絕不可能真的叫他們影響了軍隊的正常運作,相反,因為軍中生活艱苦,這樣的職位一般文官都是退避三舍。

所以劉毅勇才這般奇怪,以賈瑚的身份,在翰林院的前程,完全不需要自討苦吃,去軍營里轉啊?

賈瑚還真沒想到劉毅勇能猜出他的新意來,驚訝了一會兒,才笑道:「劉兄果然眼神如炬,我的這點小心思瞞不過你。」他從來也沒隱瞞過自己的意圖,只是一直以來,都沒有人直面跟他攤過牌,賈瑚想去軍營里打算,現在想想,好像也就在徒宥昊跟前說過。「不瞞柳兄,小弟我確實有這個打算,去軍營里好好鍛煉鍛煉自己。」

劉毅勇不妨自己的猜測居然是真的,止不住驚訝道:「子方你緣何會有這樣的想法?以你的本事,在翰林院里待幾年,再放外任,輕松不說,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入軍營就不一樣了,哪怕是監軍文書,不需直面戰場,可這不怕萬一就怕一萬,前線的事誰都說不准,危險重重啊。而且軍營里的條件,跟外面根本沒法比,到得戰時,就更加艱苦了。」言語間,實在不很看好賈瑚。

劉毅勇入戶部多年,掌管錢糧方面,自然很清楚,每年軍中糧草輜重開銷,承平時候還好,人數少,軍隊補貼到每個人頭上的酒多些,一些新鮮菜蔬也能運到軍營里去,可趕上作戰之時,大批軍士被征召入伍,糧草有限,分到每個人頭上的就少了,要再趕上戰場意外,糧草不能准時送達,新鮮菜蔬難以運達……圍城時候,上下兵丁一天只喝一頓稀粥的事也不是沒有過的。

賈瑚這樣的貴公子,能吃得了這樣的苦?劉毅勇這是真心為他好。

賈瑚自然感念他這份心,不過他對於戰場的渴望,卻是上輩子作為楊家子就有的熱切,哪怕如今換了個身軀,對於征戰沙場的熱愛,也不曾變過分毫。

賈瑚鄭重給劉毅勇整斟了杯酒,算是給他賠罪:「有意接近劉兄,是小弟不對,這里給你賠不是。只是小弟,卻是真心想要在劉兄這里學習錢糧管理之法,以期將來在軍中得用。」見劉毅勇面露狐疑,賈瑚笑道,「劉兄定是奇怪,小弟一個貴家子弟,為何堅持要去軍中?說來,不過是小弟的一個執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