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2 / 2)

然後徒宥昊就說玩夠了,時間不多,得回蘇州與欽差隊伍匯合去,免得耽擱了皇差。他走後第二天晚上,好些人家家里的賬本就被盜了。

徒宥昊做事也小心謹慎,一路大張旗鼓,打出皇子的旗號來,身邊一堆護衛保護,住著最好的房子屋子,身邊從不離人。路上雖有些小波折,但也很快叫護衛們解決了。

畢竟徒宥昊太高調,誰也不敢光明正大動一個皇子。

等到快到蘇州的時候,徒宥昊防備的越發嚴密。畢竟蘇州有欽差部隊在,有皇宮大內侍衛守候,徒宥昊一到蘇州,必然層層官衙保護,到時動手更不方便。要想搶回賬本,必然要趁著徒宥昊此刻身邊護衛人數不多之時。因此這幾天,徒宥昊連睡覺都是睜著只眼睛的。

可是誰都沒想到,還真有那不怕死的。

徒宥昊都正大堂皇的擺出了皇子儀架,一路敲鑼打鼓告訴眾人,自己是皇子龍孫,卻還有人半夜里一把火扔了進來,打算直接燒死他。

動手人之狠毒,實在叫人不敢置信。徒宥昊再不受寵,可也是皇子。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若一個皇子真真死在了驛站里,不說當地官員受罰,便是這處百姓,也得無辜受累。動手之人難道不知道這點嗎?不,他知道,只是在他看來,護衛皇子不利,貶官被斥,也好過貪腐罪名成立,人頭落地,抄家滅族來得強!至於那些無辜受累百姓?與他們何干?!

小樓的火燒得太快了,在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就熊熊燃燒起來,率先燒起來的地方,就是徒宥昊的房間。

此時是大半夜,眾人本在睡覺,不當值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全身軟綿綿的沒力氣,昏昏沉沉直想睡,聽到外頭喧囂聲起,好一陣才反應過來出事了,要幫忙,全身乏力,根本提不起勁來。不用人說都知道,自己肯定是著了道了。

正當值的護衛也有中招的,昏昏沉沉,叫那十幾個死士弄死了不少,暗衛小心謹慎,情況還好,可那十幾個死士渾然不怕死,身上藏著火油烈酒,哪怕是死,也一頭撲進火海里,把那火油烈酒到處一潑,火燒得就更猛了。

暗衛也真是悍不畏死,眼看著火越燒越大,最後拼著身上多幾道口子,也要往那死士身上砍幾刀,最後終於才把那些死士解決掉,留下兩個人看著周圍情況,別再叫人渾水摸魚了,其余人身上潑了些水,撈了條濕帕子捂住口鼻不被濃煙嗆住,沖進火海里找徒宥昊去了。

火舔著房子四處竄著,大火之下,還有嗶嗶啵啵木頭被燒的響聲,每一聲,都震動人心。驛站辦差的人腿都軟了,跪坐在撕心裂肺地大哭著:「老天爺啊,老天爺啊,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

這可是皇子被燒了啊,皇子龍孫啊。這要是徒宥昊真被燒死在了這驛站里,自己這些人,一個都活不成,一個都活不成了啊。還有家里的妻兒,老父母,不知道還會不會連累兄弟姊妹,親朋好友?「老天爺,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啊!」

還沒哭完,就叫那些護衛一腳踹在背上,扭曲著臉喝著:「有力氣在這里哭,還不去給我打水來救火?要我們殿下真出事了,小心滅你們九族!」

這威脅太可怕了,驛站的人再不敢耽擱,所有人趕忙去打水救火。護衛便是中了招,在生死面前,潛力還是一下爆發出來,或往身上劃一刀子,借著疼痛叫自己清醒些,或者打水的時候直接把那冷水往頭頂上澆下來叫自己醒一醒的,一群人,齊心協力,打水救火。

可火勢,卻還是不可控制地越燒越旺。

驛站管事臉色蒼白如紙:驛站這邊前年大修,衙門給派了銀子下來,可衙門里截留了一點,師爺又給截留了一點,管事自己跟交好辦事的衙役又給截留了一塊,本來拿來修建驛站的好木頭就不夠錢了,管事給悄悄弄了杉木來,這木頭別的都還過得去,就只一點,容易燒起來。管事本來想著沒事,哪會那么巧,就出現火災呢?他在驛站干了幾十年了,還真沒見過膽大包天,趕往驛站放火的。這不,就用杉木以次充好了。

誰知道,竟真會會遇到火啊?!而且,還是在皇子入住的時候起火。這要是真正的好木頭,燒起來絕不會這么快,可偏偏是易燃的杉木。一沾上火,就燒得飛快,再加上那些火油烈酒……管事腳下一軟,跪在地上把滿天神佛都求了個遍。他知道,自己是死定了,以次充好是小事,叫皇子差點遇難,卻是大事。再如何,他都討不了好去。他現在只期望,徒宥昊能大難不死,這樣,他的家人,或許還能保住。

「老天爺,求您保佑四皇子,一定要平平安安,一定要平平安安。」管事頭磕在地上,額頭鮮血淋漓,可他仿佛半點覺察不到痛楚一般,還一下一下,重重磕在地上。

這一點,也是此時驛站內外,所有人的心願。

而徒宥昊這里,睡覺之前,還有兩個暗衛在身邊守著,當時那火是被人連著火油罐子砸進了屋內的,連著還有個迷香的壇子,大火一燒,迷香連著煙火氣沖進鼻孔里,徒宥昊和兩個暗衛都糟了暗算,哪怕反應及時,好一會兒都是腿軟得慌。然後就是更多的火油罐子砸進來,還有酒水,那烈酒瓶子一碎,酒液四濺開來,大火燒得就更猛烈了。徒宥昊迷迷糊糊突然想起小時候那場宮變時的大火,那時候,也是這般,連空氣都被大火燒得扭曲了,他的皮膚,被燒得灼熱,死亡,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樣接近於他。

那時候,他都懷疑著,自己真的能從這樣的大火中活下去嗎?哪怕活下去,還有亂軍肆虐,自己真能逃出生天嗎?

那時候賈瑚是怎么做的呢?徒宥昊腦海里浮現起賈瑚當年那張年幼臉上雲淡風輕的笑:「為了我們這條命,總要拼一拼不是?就這么束手待斃,你甘心嗎?」

自然是,不甘心的!

徒宥昊強撐著自己不適的反應,把床上棉被往身上一裹,屋內茶壺拎起來,潑到那兩個暗衛身上,示意他們抬起凳子護住頭,免得屋頂上東西掉下來,火苗濺到身上,三個人一起沖出屋子,快步下樓。

徒宥昊住的屋子是驛站最好的一棟小樓,二層的建築,二樓是卧室書房,一樓是會客廳耳房,如今走起來,卻是不好走,有心要直接從二樓跳下去,不說樓層高,暗衛此刻身體乏力,帶著徒宥昊跳樓怕會有危險,單只樓下邊上還栽了不少花卉,此刻也都起了火,跳下去就是往火海里跳。

唯一的路,只有從一樓出去。

大火燒得濃煙越發重了,嗆到鼻子里,連呼吸都苦難得緊。徒宥昊的腦袋昏沉沉的,愈發重了,腳下無力,眼睛也開始發花。

難道,自己正要死在這里嗎?

徒宥昊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疼痛叫他腦子里有瞬時的清明。不,他絕不能就這樣死在這里,他還沒有實現自己的心願,他還有那么多的話要跟賈瑚說……

樓梯一塊地方被火燒掉了,暗衛咬著牙自己跳到了燒著的木板上,讓徒宥昊踩著自己的身體下去,一邊喊道:「殿下快走!」

徒宥昊看著那暗衛被火燒得咬牙忍痛的樣子,心底發誓,此番在其中做了手腳了人,他一個,一個都不會放過!

「殿下!殿下?」

暗衛的驚呼聲響起來,徒宥昊眼前一亮,「快來這里,快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