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放棄(1 / 2)

[綜]在男神邊上 董嫦 2226 字 2023-03-14

第一百六十九條

夜茴是頂佩服皇後的。她一向覺得皇後格調高,其中出眾的一點就是不爭不搶不要,姿態恁的瀟灑漂亮。哪怕呂後當年也曾和戚夫人爭寵,皇後一輩子和爭寵二字無關。

但有的時候是不能不去爭一爭的。

陳瑩抱著孩子來長樂宮求見,皇後理所當然拒絕,如今陳家人早就不認這閨女。但衛子夫不能不買陳瑩的帳,她把陳瑩接到長信宮去。衛長公主受了刺激,幾乎沒和陳瑩打起來。

「妾身打算把盡快把這孩子嫁出去。」衛子夫向皇後稟報,「曹襄這孩子一直知根知底,看著是個好的……」

皇後搖了搖頭。

衛子夫詫異道:「娘娘?」

皇後說:「韓說其實不錯。」曹襄是平陽公主唯一的兒子,承襲父親的侯爵之位,確實出身高貴、前途無憂,然而在史上這孩子短命;韓說不過是韓家庶子,出身低微,然而他哥哥韓嫣如今已經做到丞相之位,這孩子又是跟著大將軍衛青打過仗的,有軍功在身,如今也是龍岩侯了。

衛子夫猶疑,這件事情干涉甚大,平陽公主親自求娶,陛下仿佛也屬意曹襄,她自己有言權,然而其實沒有決定權。她仰頭看著皇後,終於俯□去應許:「喏。」

衛子夫走後竇夜茴跪到她的位置上:「奴婢願意往冠軍侯府,為娘娘分憂。」

她清脆的聲音是明朗的,在高大庄嚴的殿堂中回響。夜茴覺得吃驚,她自己的聲音竟然這樣陌生,她竟然真的向皇後說出了這樣的話。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害怕和心驚,害怕於前途的未知,心驚於自己的奢望——

當年說,紗窗怎么能沒有紅娘報,卻忘了紅娘往往要搭上自個兒。

不,她悄悄分辯,其實不是的。如今冠軍侯府被陳瑩弄得烏煙瘴氣,她仗著生育了霍嬗霸占府中大權,府中老人們斗不過她,勢必有一個比她身份更高的人去壓她。

綠珠可以去,但綠珠並不願意,斗倒陳瑩算什么功勞,她更願意鞏固好宮廷第一女官的地位。

所以,夜茴很合適。

皇後點了點頭。

她什么也沒說,只是點點頭。然後,她仿佛有點疲倦似的,將手肘撐在座椅扶手上,用右手撐住了線條優美的下頜。

椅子這種東西,是民間不知道哪位匠人明的,劉徹看了之後很是喜歡,命人在各大殿中都設金椅一座,長樂宮里自然也有。那椅子又寬大,且又金碧輝煌,鑲嵌明珠美玉,設在高台上。遠遠望去,皇後單薄的白色身影仿佛只是一個模糊而優美的影子了。

夜茴是以三品女官的身份出去的,比起妾身未明的陳瑩來說要好很多,但她也不想對陳瑩趕盡殺絕,何況陳瑩有霍嬗這個護身符,於是兩下僵持。

京城里的形勢也像這樣的兩下僵持著,過了兩個月快到年末的時候,突然傳來消息,說龍岩侯韓說因為坐酎金而失侯了,也就是說,這一位上交的酎金成色不足,被陛下奪爵。

夜茴暗叫一聲不好。

韓說是庶子,本來就很難娶到公主,如今再一奪爵獲罪,這門親事真的要糟。果不其然,那一年的年宴上傳出消息,衛長公主和曹襄定親了。

直到那時候霍去病才從邊關返回,陳瑩倒是顯得很緊張,出門之前換過四五遍衣服,在馬車上又不住東張西望,被她這么一帶動,連夜茴也跟著緊張起來。到宴席上才覺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霍去病坐在韓嫣下,與她們隔了十丈八丈遠。

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劉徹命人把霍嬗抱過去給霍去病看:「這孩子以後有你的一半,朕就不愁了。」

氣氛是那么緊張,衛子夫緊緊拉著太子的手,看向霍去病那邊的眼神幾乎是敵對的。而另一邊,掌管樂器的李延年關切地注視著昌邑王,對霍去病和太子都是不滿。就連韓嫣也是冷笑不語——他同母弟弟被奪爵,這位大爺心情正不好呢。

陳瑩怕得抖。夜茴明白她的心思,假如霍去病不認,孩子怎么樣不說,她這個母親只有去死。

而霍去病是那么沉著冷靜,處之泰然。他只是笑笑,接過了那孩子,這位大將軍抱孩子的動作是很生硬的,好在小霍嬗倒沒哭。接下來,他抱著這小嬰兒往丹墀上走幾步,遞給皇後看。

皇後冰雪一般的臉也融化了,夜茴知道她其實挺喜歡嬰兒。皇後注視霍嬗,微笑說:「長得不錯。」

「是不錯。」霍去病隨意地點點頭,「霍光見過他嗎?什么時候讓霍光來看看。」

這一刻,不要說劉徹,連韓嫣的臉色都是復雜的。

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驕傲,只不過,有的人傲在臉上,有的人傲在心里。霍去病的驕傲是從每一個細胞里流露出來的,因為驕傲所以寬容,太多事情根本無法入他的心。這一點和皇後完全不同,她慈悲、寬容、神聖,然而她的寬容是因為理解。

霍去病這樣的人,是會讓人覺得活不長的。太高人越妒,過潔世同嫌。

那天霍去病喝得大醉,沒辦法,自韓嫣開始每個人都來敬他。皇後親自派了馬車將冠軍侯送回去,夜茴和陳瑩只能在自己的馬車里暗暗地擔心,終於到府邸門口,兩人先下了車一同迎上去,馬夫隔著車簾子小聲叫:「將軍,將軍?」

半晌沒有人應。

夜茴急,上前去一把撩開車簾,只見霍去病靠在車壁上呴呴入睡,他臉龐上還帶著酒後的暈紅,眼睫毛在眼彎處如同新月,看上去真的就是個漂亮的大孩子——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怎么偏偏就遇上了。

怎么又偏偏不是我的。

第二天霍去病醒過來,就吃驚地看到兩個女人都在卧房里為他端茶遞水,陳瑩含笑坐在床邊問他:「今天不上朝了吧?」

「……不上。」霍去病看陳瑩一眼,垂目的神情仿佛若有所思。

陳瑩對他現在是又畏懼又仰慕,陪著笑問一句:「這次回京,多久才去邊關?」

霍去病還沒答話,突然夜茴端著水進來了,自然而然說一句:「還不穿了衣服准備出門?宮里、衛家、韓家都得走動。」

「嗯。」霍去病笑笑,揉著額頭嘆了一聲,「頭疼死了。」

「起來沏杯濃濃的茶喝,自然就不疼。」

陳瑩臉色白,霍去病待夜茴的這一份親近,仿佛她是他親人中的一位一樣:哪怕是比較疏遠的親人,那也是不同。

結果那天晚上,霍去病又是大醉而歸。

夜茴終於察覺出不對勁,她趕過去探望霍去病,可是在閬苑外被攔下。侍女呵斥兵士:「還不讓開?知道我家小姐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