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許反悔?」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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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輦碌碌的開在了河南比較好的街道,那里至少還沒有那么糟糕,拓也跟隨在車不到五米的距離,轎夫『噓』了一車,馬車停下,「姑娘,到了。」喊了一聲,卻沒有人下車。
車夫奇怪的看了一眼毫無動靜的,撩開窗簾,流蘇落下,車夫『啊』的一聲,一骨碌的翻下車,拓也立馬飛身上前,第一反應是取劍。
雙眼銳利的往車內一看,里面竟然綁著一個人,而這個人卻是。
紅兒。
車內的夕顏,消失不見了。
立馬撕開被封住的口,拓也雙目銳利「夕顏姑娘呢?」
明顯的質問,紅兒卻雙眸含淚。「她跑了,她迷昏了我,跑了。」
不說二話,拓也飛身追去,待拓也離去那刻,夕顏從車底部爬了出來,她深深地看了紅兒一眼,道「謝謝你了。」
「你趕快走吧。他很快就會追來的。」剛才眼中含淚的女子紅兒聲音里有些冰冷,默然的坐在車內,夕顏此刻一身男裝,還有偷偷從酒樓處頭來的蓋頭,蓋住頭上,立馬跑人了。
這一天是拓也永遠也想不到的一天,他想不到紅兒既然聯合了夕顏對他使用了調虎離山計。
跑到離貴陽樓很遠很遠的地方,夕顏放才松了一口氣,她看著遠處,黯然道「長卿,對不住了。」
拓也找不到夕顏,立馬回去報告了風銀君,這消息一傳來,風銀君暴怒,桌子被應拍而裂。
紫色的瞳眸洶涌著冰冷的湖水,像是隨時都會爆發「好啊,顏兒,原來連日來的溫順,是為了更好的逃脫,我終究是小看了你女人。
他怎么會忘記她骨子里那股倔強的本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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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幾日前,夕顏就已經想好了逃脫的辦法,奈何風銀君盯得緊,她想破腦子也想不出辦法,可是那次風銀君決定給她吃『夢魂丹』的一刻起。
計上心頭了。
她觀察人很仔細,她看的出來,伺候風銀君的丫鬟紅兒對他有情,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有了和她交易的籌碼。
那日,夜晚。
女子間的對話,紅兒伺候她睡下,她幽幽地拉著她「紅兒,你心里是喜歡著風銀君的吧?」
明明是試探,可是紅兒的臉卻紅了,為了掩飾自己的慌張,她道「紅兒對主子沒有非分之想。」
支肘起身,夕顏認真地看著這位女子,芊細小腰,眉黛如畫,初看還覺得普通,可是看久了卻是那種淡淡的美麗,這女子長的天然姿色,日後定是個美人。
「你不知道,長卿抓住我是冒了多大的險,我是天朝的王妃,是許恆弋的妻子,我的消失將會使天朝的衛兵派大量的人力尋找,如果讓人知道是風銀君抓了我,那么他就會陷入困境,你難道想要你的主子惹來一身的麻煩?」
明凈清澈,燦若繁星,話里半真半假,紅兒看著她的眼睛,卻絲毫都看不出她的假裝。
「你說的可是真的?」
「長卿是我曾經的救命恩人,我和他同中了冰崖之毒,也是這樣的緣分吧,紅兒,也許長卿對我關懷,只是因為我是解葯,他是我的解葯而已,他中的毒不能沒有我,而我也一樣。」
為了真假可信度,夕顏把老底也揭出了。、
紅兒頓了頓聲,再次看她「你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紅兒,我是為了你和長卿好,長卿多年來沒有毒發,那時候葯仙說過,如果十年後他毒還沒有發,那么以後都不會了,可是我不一樣,我隨時會死,我不想死在河南,死在和長卿有關的地方,如果我毒發死了,我父親會背上罪名,我不僅會成為背叛王爺的盪婦,天朝也不會放過任何有關的人。」
眼中說道,竟是淚光出現,情到深處總是會麻痹了思想,紅兒遲疑了很久,問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提到重點了,紅兒武功非常,如果自己消失不見的話,那么第一個怪罪的便是她了,風銀君一定會想到是故意放走她的。
夕顏的鼻子有特色的嗅覺,他嗅出那是能使人昏沉睡的葯物,風銀君下葯在菜上,她希望每日的放葯物的菜必須清理一便,每日的昏睡也是做給風銀君看的,這都需要紅兒的配合。
這樣,就在風銀君的眼皮底下,夕顏完成了蒙蔽他的第一步,這一晚也是知道他會來了,故意做戲給他看了。
沒想到軟硬結施,他答應出去了,因為考慮到夕顏中『夢魂丹』後逃脫的概率很小,再加上謹慎的拓也,逃脫概率幾乎為零。
就在拓也出去一盞茶的功夫,夕顏和紅兒立馬換了身份,夕顏藏在車底下,於是便有了剛才的那一幕。
如果紅兒成為了受害的當事人,也許懷疑的概率會減少很多,這也是夕顏考慮周到的一個原因,當獨憑一人之力,想逃離他,難上加難。
為了引開風銀君派出的耳目,夕顏不得不在臉上抹上塵土,使自己看起來像邋遢的乞丐。
之所以逃離,是不希望風銀君背上用她和德妃交換的罪名,也不希望自己的家族蒙羞。
河南一州離揚州城太遠,夕顏在河南一州買了一匹馬,想要連日的趕回揚州城,她在王府消失太久,太後對她又特別上心,只怕王妃消失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宮了。
如果她和恆弋在河南的話,和他一起,太後定不會說什么,只當她是因為想念恆弋自己偷偷跑去見他,受罰的話也會輕一些。
可是。
她不願意和許弋一起,河南一州太亂,她不想成為恆弋的負擔,自己一介女流在那里也幫不上什么忙。
一路策馬奔騰,都不敢稍作休息,怕風銀君的鐵馬很快就找到她,她知道風銀君的那匹黑騎哪是西域里最凶悍的千里馬。
如果他趕到了,那么她欺騙他的後果會使自己受到他的懲罰。
藍天碧水,陽光透過樹蔭點點斑斑的灑落,溪流潺潺,綠柳成蔭。
她連日的飛奔,夕顏疲憊不堪,拍拍馬兒的頭,以示撫慰。
她坐下一顆還未成型的小樹上稍作休息,擦擦額頭流下的細密汗珠,喝了口水,便是閉上眼,只要休息一會。
夕陽落下,夕顏才重睡夢中醒來,暗罵自己貪睡。
可是又想,今日自己走的恐怕是風銀君從未想到的道路,要經過揚州成必定要先過一條長河,長河里來往的船只很多,也是商貿的入口,由於飢荒嚴重,河里的水變得不干凈了,那些商人也不再商貿。
她在買馬的時候無意間知道在通往揚州城的路上還有一條小道。
這條小道只要通過一條大山,在經過鳳陽,便可直達揚州城。
起初聽到那位給她買馬的商人說道,她欣喜若狂,買了一些干糧,到了沒有落下的地方也就在草地旁休息,停停走走,也就快到揚州城了。
這時候,她在不遠處發現有條消息,准備在那里洗把臉,想好自己回去定要好好吃頓飯,然後洗個澡,再好好睡個覺。
那湖水邊的水清澈見底,四周環繞小樹,清潑自己的小臉,一股清涼之感使得全身為止舒爽。
「皇子為何讓我們走這條小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個姑娘家怎么可能往這人煙稀少,又危險的地方呢?」
「而且這路時有山賊出現,就算是傻瓜也不會往這里走的。」
「別嘀咕什么,要是被皇子知道我們這么想,小心腦袋。」
夕顏聽到這一對富含著抱怨的聲音,立馬躲在樹的後面,想起風銀君那雙紫色的瞳眸帶著深不可測的預知,心下對風銀君更是不可思議。
10年過去,這個曾今的小男孩已經變得更加的難以了解,想想他太可怕了,怎么連這條路也知道了。
屏住呼吸,聲怕被那些派來的士兵看見,突然間,她呼吸困難,一股力氣竟將她拉入更高高的草堆旁,她使勁掙扎,那雙手不僅捂住了她的唇,也將她的視線堵住了。
心下一涼,用盡全身的力氣向那雙手咬去,可是後面的雙手卻一直未停過,仿佛那咬在她手上的牙齒,不癢不疼。
「你這死丫頭,還是這么欺負你大哥。」
一陣溫柔的聲音傳來,夕顏身體一僵,那熟悉的聲音。
她停住自己的牙齒,那雙手拿開,眼睛漸漸適應了光亮,看見的是嵇慕晟那雙亮麗的眼睛,還有他笑意嫣然的臉龐。
「大哥!」見大哥凝視著自己的目光溫柔如水,夕顏如小女兒般的撲進他的懷里,連日來受到的委屈化為那股輕輕地抽泣。
「死丫頭,怎么連大哥也認不得了。」
輕輕地推開大哥,夕顏高興的忘記了言語,只是不停地捶打著他的胸膛。
「大哥,你不是去懷若了嗎?怎么出現在這里了?」
嵇慕晟騎出一匹馬,邊走邊和夕顏說道「前十幾天時我已經到懷若的路上了,可是聽問那妖精居然闖入皇宮去救德妃,我便立馬趕回來,畢竟我去懷若不是為了見那國主,而是那妖精,沒有那妖精,又怎么救我寶貝的妹妹呢?」
她知道大哥講的妖孽就是風銀君了。
夕顏坐在馬上,看著牽著韁繩的嵇慕晟。
那溫柔,那眉眼,夕陽在他身邊灑下的點點光暈,把他照的如神般的富有神韻。
「哥,你一定會找到一個愛你的女人的。」不知道此刻為何自己有感而發,想起2年前大哥娶回的妻子,不懂世理,成天只知道吃醋,她愛大哥的心思固然有,只是女人本身帶有的嬌弱與蕙質在她身上卻一點也找不到。
大哥就是厭煩了大嫂那副樣子,寧可去外面奔波勞累也不肯回家。
大哥雖然不喜歡大嫂,但是大嫂畢竟是大姨娘喜歡的兒媳婦,是大姨娘討來的,大哥心里不喜歡但對大嫂還是禮讓三分,相敬如賓。
而自己呢……
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大哥的手卻握住她的手,溫軟的透過身心「傻丫頭,你也是一樣的。」
認真而專注的眼神,夕顏將視線透過遠方,不再思考。
或許,人對心中固執的東西總會有所期盼。
然而,當你所期盼的東西達不到你所想要的話,那么,是否就應該放棄?
有了大哥的保護,夕顏的身心也就漸漸地放下來。
到了一間旅館處休息,夕顏很快就進入夢鄉,嵇慕晟坐在床沿,撫摸著夕顏的臉,就像小時候他總是愛這樣看著她一樣。
「轉眼間,顏兒,你已經是大姑娘了。」
一聲輕微的嘆息,就如谷中吹出的笛音,揄揚頓挫。
夕顏舒服的轉了一個身,長長的睫毛在輕微的顫動,輕輕地拂動著慕晟的心靈。
手壓在側臉,她露出許久未見的甜蜜笑容,全身心的放松。
這時候,從門外走進了一名男子,身穿玄色衣衫,身段高而修長,長發隨意用一根發繩綁起,銀色的面具下一雙邪魅冷漠的紫色眼睛,深邃紫瞳下,炙熱的目光緊盯著床上的人兒不放。
「她人已經在這兒了。」嵇慕晟轉而對他說道,面色的柔和在轉身那一秒變得有些冷淡。
「嗯。」一個字,表示自己已經聽到,不再多言,大步走進。
嵇慕晟握緊拳頭,忍住想要打他的沖動。
風銀君,這個傲慢的男人,怎么永遠都改不了這樣自我的性格?
「風銀君,記住你的承諾,我把夕顏交給你了。」
「你放心,顏兒在我身邊,你一輩子都不用為她擔心。」
嵇慕晟去懷若國時,已經沿途回訪,夕顏和自己去河南一州的時候他並沒有告訴夕顏,心思慎密的他又如何會不知道夕顏會試圖逃跑?
可是他沒有想到夕顏卻那么固執的想要回去,許恆弋對她那么重要嗎?
重要到為了保護他府中那么多人的性命?
然而他和她是命運安排在一起的,沒有人能拆開他們的緣分。
嵇慕晟知道他是她的解葯,愛妹心切,他必須讓夕顏呆在風銀君的身邊他才會安心,夕顏如今的身體已經不同往日了,如果再次發作,沒有了火殞的血,她該是如何的痛苦?
也許,他對許恆弋也懷有一些偏見,寧可先交代給風銀君也不交給他,這偏見,只有他自己清楚……
河南一州的情況日益的嚴重起來,許多貴族家的人都來報案,紛紛指責這些河南無能的官員不能為他們將那些惡民趕走。
劉縣令下命令將那些偷了貴族的盜賊全部關押在地牢里,擇日處決。
「王爺,那些盜賊也只是因為生活困苦才會去偷東西的,如果不是迫於絕望,這些是盜賊的善良人民又如何會去偷,去搶?」
李庚看著在處理公事的王爺,憤憤地說道。放下筆,許恆弋揉著自己發疼的太陽穴。
河南近日煩心事情特別多,他不是聖人,如今也是分身乏術。
「在天朝的法律上,偷,搶便是犯罪,沒有什么私情可言。」
「王爺,他們只是善良的農民。」
劉河那狗縣令抓了那么多的人,無非是想給許恆弋一個下馬威,誰讓他在宴席上讓他如此的丟臉了。
抓了那么多人,到底是真的有其中的事情,還是濫竽充數,有的被冤枉了也不得而知。
對於當官者,農民的命連草都不如,劉河想要以次事件讓恆弋解決,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出去。」毫無表情的下令,李庚試砸吧著嘴試圖說什么,眼下麻煩事情那么多,王爺想要一一解決這些事情確實是分身乏術,可是自己也有事情……
「求王爺救救他們,救救他們。」
筆落下,「——啪!」的一聲,折斷!
一股怒氣從中而來,許恆弋面無表情:「盜賊里有你的大哥和姑姑吧?」
銳利的眼神一掃,李庚心中一晃,眼淚差點落下,精明的王爺怎么那么快就知道了?
雖然很小他就在王爺的身邊,但是小時候他的生活困苦,還是姑姑養了他幾年的,一直以來他都是受到姑姑的照顧,十幾年過去了,雖然都忘記了以前的人和事,可是姑姑的臉一直都不敢忘記,沒想到這次在河南卻遇見了她,更沒有想到她居然被劉縣令抓起來了。
關心則亂,他匆匆的見了姑姑和大哥一眼,決心救他們出去,可是他的一言一行在恆弋的眼底已經被看穿。
「王爺,看在小的伺候你多年的份上,救救我姑姑他們吧,我姑姑並沒有偷貴府的東西,並沒有。」
李庚跪在地上將頭嗑的分外的響,恆弋嘆了一口氣,扶起他。
「凡事也要講究證據的,沒有證據我不能證明他們沒有犯罪,要知道隨意的放走一個人,對於我來說非常的不利。」
黑壓壓的烏雲滾滾而來,帶著悶雷響徹著整個夜空,覆蓋在府中的雨水鋪面而來。
雨點擊落在窗欞上,被風吹亂的發絲。
在風雨中張牙舞爪,雨水輕濺在他湛藍色的長袍上,他分外的想念著在遠方的夕顏。
李庚抹著淚水漫無目的在外走著,姑姑對他恩重如山。
是那狗縣令害的,他沒有告訴王爺,自己的姑姑曾經當過劉縣令的侍妾。
只是因為太色的劉縣令是見新美人忘舊人,姑姑便是他趕走的,趕走前還想要獨吞姑姑的財產。
姑姑不從,便誣陷她,將她列入盜賊的隊伍,姑姑的兒子,也就是自己的大哥為了救姑姑也被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