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兒露出無知的笑顏,站起身子,微微一福,富路猛然地抓住她的手,帶著滿腔地薄怒。
「雲香,我知道是你。」
香兒吃痛,想要掙脫開他的手腕,怎奈,他的力道之重,無論她如何,也掙脫不開。
他的眸中倒映著她的容顏,恍然間又似看到年幼的她帶著那委屈的眼神,他的心微微一軟,隨即放開了她。
「若是夕顏有什么不測,我定會找你算帳。」
不再說些什么,他欲要走,卻聽到身後傳來淡淡地清冷又哀傷的聲音。
「原來,你早已經把曾經的蘇雲香忘記了,你對她的承諾不過只是紙上談兵罷了。」
他早已經忘卻了過去的一切,現在,他的心中卻關切的卻是嵇夕顏。
他轉身,定睛的看著她,全身的血液涌上了心頭。
他走進她,說道:「我從來沒有忘記,在蘇氏滅門之時,他們說你活了下來,我找過你,找了很多年,可是依然沒有你的音訊。」
她慘淡一笑,捂著自己的肚子,似乎在得意的向他炫耀:「富哥哥……」
富路的身子僵硬,嘴唇在冰冷的空氣中打顫,她承認了,承認自己是蘇雲香了。
「那日,你重新見我,可是你沒有認出我。」
她的眼眶微微一紅,「心里固然傷心,可是我的身子依舊不受控制的故意扔掉手絹,讓你撿到,今日你來,我就知道……你想起來了。」
原來,所謂的記憶,只是要依靠曾經所謂的某些東西才可以想起,她苦澀的垂下眼瞼,他恍惚地聞到她身上水仙的香氣。
「這些年,你都在哪?」
好不容易吐出這句話,雲香的眼神突然間變得無比的寒冷.。
「還能在哪?當然是在仇人的家里,嵇府了。」
仿佛巨大的石頭壓在他的心臟,無可復加的襲擊他的身子。「我爹,我娘,我的叔叔,我的姐姐,我的哥哥,全部死了,只剩下我……」
那一年,滿天的火光照亮了通往死亡的道路,娘為了救她,將她抱在懷里急沖沖的往房間里沖。
外面是追兵,他們無處可逃,即使出了門,也會被那些那著弓弩的士兵萬箭穿心!
她的身子瑟瑟發抖,娘將她放在一個櫃子里,最後看了她一眼「好香兒,乖乖的聽娘的話,不要出聲。」娘的唇瓣顫抖地吻著她潔白飽滿地額頭。
她知道娘說的是什么,盡管她的年齡還小,她咽嗚著不敢出聲,只是頻頻的點頭。「娘,香兒等你回來。」
櫃子立馬被鎖了起來,通過那小小的縫隙,她看到娘引開了那些士兵,突然間刀光一閃,那是娘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她緊緊地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嘴,眼淚如雨般滂沱而下。
一夜之間,蘇氏幾千口人,無一存活,那是地獄的修羅,沒有人敢去蘇府,因為那里都是斷肢殘骸,她在櫃子里餓了兩天兩夜,有一天,一個男人想要偷些蘇氏的東西,便發現了她。
那男人後來成了他的養父,因她會識些字,因此她的養父卻格外的疼愛她,當時也只是把他當成蘇府里死里逃生的丫鬟罷了。
養父雖然是個無所事事的人,但是對她極好,可是養母不喜她,在養父不在的日子總是虐待她,把她打得遍體鱗傷,養父身子骨不好,不可能一直護著她。
幾年後,養父死了,養母罵她是賤人,是害死養父的克星,為了不讓自己白養她那么多年,養母便將她以廉價的價格賣到了嵇府。
真是作孽。
她本可以忘記,忘記曾經的一切,可是生活卻依舊將她逼上死路,養父的愛已經消逝了,她含著淚,成為了最下等的奴婢。
後來,她見到了嵇府的千金,便是嵇夕顏了,她對夕顏的了解甚少,卻明白他的大哥極為的寵愛著她,他知道嵇夕顏只是嵇閩侯在塞外寵幸的一個舞姬的女兒罷了。
為何,就連最卑賤的女子都能成為人人寵愛的女子?
那時,她心不甘,不甘啊……
嵇府的奴婢等級分的很清,下等的只能到柴房或者洗衣院里干活,有些只是伺候一些小主子罷了。
依兒是嵇夕顏身邊的紅人,是嵇府最得寵的丫頭,平日里伶牙俐齒,毫不把人放在眼里,為了接近嵇府的最中心。
她聰明伶俐總是以乖巧示人,不爭寵,頗的那些主子的喜歡,不到幾年,便成了夕顏二姨娘的貼身丫鬟。也就是嵇慕晟的母親。
夕顏結婚那日,她只是因為一句頗為得心的話引來了嵇慕晟的側目,後來夕顏嫁到了許府,她和嵇慕晟的接觸也便的多了起來。
嵇慕晟有自己的妻子,但是對她卻頗為的喜歡,便從自己的娘親身邊討了過來,於是,便有了她來河南的一切,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雲香,夕顏是無辜的,那時,蘇氏滅門,她還沒有被接入府中,並不知情。」
試圖在挽回什么,香兒輕拭自己眼角因為過分的悲傷的淚水,她淡淡的說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過去的一切已經無法挽回,那么就不要去記起,「我不怕你告訴夕顏,不怕你告訴王爺,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活著。」
富路的嘴角咬出了血絲,他看著她,似乎在抑制著什么。
她的肚子已經隆起,她的臉色是紅潤的,是帶著母性光輝的。
可眼神透出的東西,是那么的決絕。
「這件事情,我就當我從來都不知道過,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一個叫蘇雲香的女子。」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蘇雲香難以壓制自己的悲傷,她流著淚水,滿臉通紅。
許恆弋連夜飛鴿傳書叫來了邱涳先生,由於邱涳也只是在附近便很快到了他的府中,邱涳從懷里喂了夕顏一些葯之後,也只是深深地看了許恆弋幾眼。
「這瓶葯可是千年靈芝所做而成啊,本想自己老了吃下,做個百年不死老妖怪的,結果卻這么快用了,真是心疼死老夫了。」
邱涳一邊嘆氣,一邊睥睨著想要看許恆弋的表情。
「恆兒欠著先生的情會記下的。」
「認識你那么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副緊張的要死的表情,你若是要補償,那日我的提議可以接受也無妨。」
帝王之尊……
不到幾日,風銀君也得到了消息。
「皇子——」
拓也叫了一聲略微走神的風銀君,風銀君微微地抬起眼,眼瞳淡漠而冷靜,沒有任何的情緒波瀾。
「被狼咬了?呵呵,她總是那么勇敢,若她心里狠一些就不會這樣了。」
天朝這邊已經下起了小雪,晶瑩地雪花落在了他的肩頭,簌簌的落在地面上。
「可若她是個安分守己的女人,我會更喜歡她。」
喃喃自語,這雪白的世界似乎和他融成了一副景色,拓也背手佇立,神情微頓,隨即說道:「若她真是個安分守己的女人,皇子又怎會愛上她?」
風銀君的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他淡淡的看了跟隨自己多年的拓也一眼「還是只有你最了解我,雲南創傷葯你帶了多少?」
「主子來天朝時已經用了一瓶了,如今只剩下兩瓶。」那日貿然闖進皇宮救德妃時,就浪費了一瓶了。
「你空些時日兩瓶都送到河南去給她吧,畢竟身子留下疤痕可不好。」
拓也深深地看了他淡漠的紫瞳,得令後便退下。
雲南創傷葯千金難求,懷若國主在風銀君及第那年賜給他做成年的禮物。
三瓶雲南創傷葯,足以買下幾座城池。
「這天朝下的雪可不比懷若的美麗。」踩著那漸漸地融化的雪,玄色的皮靴子滴上了融化的雪珠。
陰霾的霧氣飄飄嬈嬈,他的背影如此蕭條,俊美,依舊如神抵般風韻絕倫。
*****
十日之後,原本以為一直無法醒來的夕顏終於醒了,那日河南下起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像柳絮、像蘆花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從天而降,大地被雪花裝飾得像鋪上白色的地毯。
雪,盡情地揮舞著,在飄飄灑灑的彈奏中,天、地、河、山、清純潔凈,沒有泥潭。
夕顏房中的爐碳增加了許多,即使在寒冷的冬日里,夕顏的房依舊如春日般溫暖,夕顏已經身子骨弱,好幾天也無法下床,可今日卻硬是要出去走走。
也不知道邱涳用了什么辦法,利用了些大蟲草外加一些他自己制作的葯材也能解開瘟疫的毒。
這更讓夕顏相信邱涳是個無所不能的仙人,只是他向來自由慣了,依舊來無影去無蹤。
白雪飄飄,在河南下了許多天,在這暗沉的夜慕下,陰翳詭異的陰謀層層疊疊的揭開人性中最脆弱的一面。
許恆弋是不會輕易放了那幕後的黑手的,盡管他表面上什么都沒有說,北境無緣無故的出現了野狼,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邱涳先生提醒他,注意點府中的人,特別是叫香兒的女子。
他神色冰冷,便派來些眼線團團的圍住了清芸院,將香兒的一舉一動控制在自己的視線。
許恆弋不會去探究邱涳到底是如何知道一些事情,因為這無關緊要,邱涳就像是看透天機的人一般,對所有的事情了如指掌。
「主子,您走路可要小心點,別摔著了。」
林遙扶著夕顏漫步的走在雪地上,她的院落離葯房不遠,鼻尖還能聞到那股葯草的味道。
「先生來過了嗎?」
她的臉如雪般蒼白,原本在房中還微微有些血色的臉,如今寒風吹著有些冰冷的可怕,她想要出來走動走動,要不這樣的話,便會悶死。
「來過了,主子,還吩咐奴婢照顧好你呢,這會兒估計和王爺下了幾盤棋,便離開了。」
她天生是個樂觀派,撐著傘,夕顏笑著指著遠方落下的雪在屋檐上形成的雨雪。
沒想到這次因為被野獸咬傷,神龍不見擺尾的先生居然現身了。
早知道如此,便將那時先生答應的一個條件用了就罷了,也不用搞得那么辛苦。
邱涳欠夕顏一件事情,而夕顏卻欠風銀君一件事情。
夕顏想起來唇角的笑容越發明顯,過幾日也許就能回去了。
「遙兒,這幾日將那些行李准備好,咱們就能回去了,回到天朝首都,我便帶你去見見那里繁華的景象。」
見夕顏如此熱心的和她說著,她心中一陣感動,也就只有王妃從來不把她當下人看待。
「我也該通知下大哥,如何安置香兒了,走吧,去清芸院看看她,再過幾個月孩子也估計會生了吧。」
一提到香兒,林遙怔愣,昨日王爺千盯萬囑決不能讓王妃去香夫人那里。
原本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是那日端茶之時,她無意間聽到王爺和邱涳先生的對話。
——
「那畜生我在山野邊也是見過幾日的,一直躲在山洞里沒有出來。」
「如今北境感染嚴重,為何那野狼還會在那里?」而且還是等到夕顏去的時候出現。
一般來說野狼都有成群的一隊,可偏偏一只獨立在山中,似乎在等著什么似的。
若沒有人召喚,又怎么會在那里?因此那幕後一定有想要置夕顏死地的人。
邱涳仔細地瞧著許恆弋遞給的項圈,淡然說道「這項圈確實奇特。」
銀色的項圈精致華美,項圈的每個空隙都是用上等的貝殼珍珠鑲制而成,那珍珠在夜間還能發出璀璨的光芒,平常貴族是不可能用的上的,許恆弋眉頭緊鎖,深思著,總覺得這珍珠頗為熟悉。
他盯著項圈看了許久,琥珀色的眼眸光芒一閃而過。
「這珍珠可是蘇氏一門的特產。」
…………
兩人竊竊私語了一翻,林遙沒有聽清楚什么,由於他們最後一句話說的尤為的嚴肅,她便深刻地記住了。
「那野狼有可能是蘇氏門下的,而蘇氏一族慘遭迫害,已經是很久前的事情,如今野狼出現,已經說明一點,有可能你身邊的人中暗藏著蘇家的人,你最好小心一點。」
…………
當時,那冷凝的氣氛嚇得林遙的身子不住的顫抖,見林遙躲躲閃閃的,夕顏奇怪道「遙兒,你怎么了?……」
「沒……沒有……好主子還是先回屋子休息吧,等主子病好了再去探望也不遲啊。」
沒想到這丫頭居然來了個當面拒絕,正要走去,透過樹枝,便聽到清朗的聲音。
「燕西,看你今日精神飽滿,不到幾日肯定又生龍活虎了。」
富路今日一身綠色錦袍,越發的英俊瀟灑,夕顏撇了他一眼,彎下腰,將雪揉成一團便扔了過去,身子一撇,躲過了她的襲擊。
雪落在地面滾了幾下,便散開了。
「看你這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簡直找打。」
她雙眸似水,瞧見她今日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淺淺倌起,額間一夜明珠雕成的蝴碟墜,甚至光彩。
他笑呵呵的走至她的跟前,認真又有些撒嬌道「啊,好久不見你,真的是想死你了。」
「油嘴滑舌的,我現在要去香兒那,你是否去?」
富路的臉立馬變得有些怪異,他重重得咳了一聲,原本如春風般的笑意收斂,只是短短一瞬間,便恢復原樣,但是敏銳的夕顏卻察覺到了他的異常。
最近她總是有一種感覺,府中的人似乎都在刻意的疏遠她和香兒,起初她不以為意,以為只是不便和孕婦一起罷了。
「燕西,我肚子有點餓了,咱們去吃東西怎么樣?」
富路轉移話題,可憐兮兮的望著她,夕顏微微的發怔,不動聲色舉起袖子甩下掉落的雪花,原本疑惑的面容轉變成一股笑意。
「那好。」
林遙如釋重負般的松了一口氣,恰巧這個表情被夕顏盡收眼底。
然後事情就算你想躲也是躲不過去的。
就在回廊間,便見到許恆弋和香兒,富路暗叫糟糕,卻見夕顏不再邁出步伐。
池塘的花已經凋謝了一大半,許恆弋一身青色長袍,無數的青絲直飄而下,只用一根細繩綁住,寒風吹起,襯起他那張桀驁、俊美的輪廓透著難以言狀的邪氣。
「以後你最好離夕顏遠一些。」
他的話有些冰冷,帶著幾分藐視,幾分淡然。
他的話有些冰冷,帶著幾分藐視,幾分淡然,香兒有些不以為然,卻仍然懵懂道:「香兒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將項圈遞給她,他笑得有些冰冷。「你家的那只白狼估計死在洞中,我已經派了些家丁把它埋了,也算是他有福了。」
香兒唇色一白,牙齒微微地打顫,注意到她恐慌的神色,許恆弋步步逼近她「那日你故意給夕顏下的**葯,真不知你是有心還是假意?」
如琉璃般的眼眸,香兒隨即無辜的笑了,背脊卻寒冷至極:「難道王爺不希望這樣嗎?香兒雖然做錯了,但本意也是好的,若王爺是因為這樣氣香兒,香兒也無話可說。」
許恆弋聽她故弄玄虛,眉頭攢成一團。眼中透著幾分譏笑「為何嵇慕晟會無緣無故的讓夕顏照顧你?莫不是你自己向他請求來的?」
「香兒只是個奴婢而已,並未奢求什么,慕晟擔心我的安危才會這么做的。」
「我看未必吧,蘇雲香。」
他扣住她的手腕,原本不遠處的夕顏、富路已經全身僵硬了,富路仿佛自己墜入了冰窖,那寒冷的冰變成無數的箭羽刺穿自己的喉嚨,連聲音也無法發出。
才幾日的時間,許恆弋怎么會猜出香兒的身份?
「我是嵇府的丫頭,香兒,不是蘇雲香。」
「若我沒有記錯的話,香兒,你這張臉跟十年去世的蘇夫人長的有七八分像呢。」
香兒踉蹌的向後退,許恆弋笑容里懶洋洋的,卻藏著刀刃。
「你胡說,我不是蘇雲香,不是蘇雲香。」
香兒捂著自己的耳朵,不想聽到這個名字,卻見許恆弋手一揮,便有仆人將一只碩大的野狼抬了進來。
「這可真是難辦,這畜生傷害了我最心愛的女人,若不是因為搶救及時,我真的想將他剁成肉醬呢……」
他的話殘忍的可怕,一點一滴都不放過香兒的表情,他輕微一拉,便將香兒拉到野狼的面前,方才說埋了也只是試探她一下罷了。
那只野狼白色的絨毛被鮮血染紅,左眼已經瞎了,他奄奄一息地喘息著,瞧見到香兒之後,似乎想要爬起,可是捆綁在身上的麻繩卻讓它動彈不得。
它咽嗚了幾聲,痴痴的看著香兒,香兒捂著嘴,眼淚落下了幾滴。
白狼的左腳連皮帶肉的被扯了去,她心痛的無可復加,眼中形成一種渙散的荒蕪。
「我不過讓它吃了些苦頭罷了。」
那日夕顏生死未卜,他一氣之下,派了幾百名的士兵,殺進山中輕而易舉的將李庚口中描述的野狼抓住。
他本想一刀殺了它,卻發現野狼的項圈奇特古怪,便拿給邱涳先生看,沒想到卻激起了驚濤駭浪。
「你……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它……」
嗷嗚聲不絕入耳,香兒緩慢的走過去,野狼的眼已經渙散了。
她大著肚子,有些吃力的彎下腰,撫摸著它的絨毛,一如十年前般,它乖巧地躲在自己的懷里。
「小白……」
一滴淚落在了野狼的身子上,見到主人的高興,它最後發出撕心裂肺的嗷叫聲,奄奄一息的閉上了眼睛。
「承認吧,承認你是十年前蘇氏一族唯一留下的血脈——蘇雲香!」
奇特的項圈,侍女們無意聽到的詭異叫聲,香兒慘烈一笑,覺得自己真的太看重富路了,還相信了他說的話,以為他不會說出去。
「是,我是蘇雲香。」
夕顏軟軟的倒在了雪地上,白色的雪綻開了一朵奇特的花,林遙驚呼出聲,許恆弋的視線遁去,見夕顏蒼白的臉死死地盯著他和香兒。
「香兒……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