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16 智慧,鹿死誰手(2 / 2)

這一切,究竟是誰的錯?

如今的她應該冷靜,只有冷靜,才可以使自己的頭腦保持清醒。

「顏兒,我不管許恆弋到底是不是殺了香兒,就算他沒有殺香兒又能怎么樣?香兒還是因為恨他父親而死了,多少條人命,十年啊,她到底過著怎樣的日子……」

嵇慕晟哽咽一聲,淚已經滑落進他的唇角。

他愛憐她,起初是因為她聰明,後來,當她向他展開心扉,告訴自己,她的過去,她的仇恨,她的理想。

她就那樣仔細地看著他,溫柔的,細膩的。

問他,是否能夠接受她,接受這樣的她?

因為不僅僅是同情,不僅僅是愛憐,更多的是心疼,香兒答應了,卻提出要在夕顏的身邊,說自己要努力的學會忘記。

他在花海中,帶著她看梅花如春日般掉落她肩上的芳香,看日落,她倚在他的胸口輕輕地說著。

她要試著和仇人的孩子相處,她要試著每天看仇人孩子是怎樣的生活。

若她能夠生下孩子,那說明,她已經忘記了仇恨,忘記了過去。

若她不能,說明她無法走出這個坎,這個仇恨的深淵。

終究將她的理智吞噬,就連偽裝也變得不像自己。

然而,仇恨之後,她唯有離開,才算是解脫。

嵇慕晟的手狠狠地砸在地面上,頓時血花四濺,他不疼的,只能茫然的走出王府,夕顏想要跟上去,蓮藕般的玉臂卻被他拉住。

「莫走。」

每一次,當他說出的簡單的字眼,幾個字,總讓她溫暖。

然而這一次,她卻感到無比冰冷,她不想再多看一眼,那樣她只會覺得刺眼。

「放開我!!!」

冰冷的對視著她的眼,如琉璃般,璀璨,卻沒有溫度。

有那么一刻,他覺得自己要失去她了,那么惶恐,不安,然而她的固執,卻也深深地傷害到他。

那是上一代的恩怨,為何要由他來承擔?

可是這千絲萬縷的關系,這永遠無法說出的理由,讓他木然的覺得無力。

他的眼中帶著哀求,求她,求她別走。

「別走,就當我求你。」

可是,她的手冰冷的一下又一下的掰開他的手指,終究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而是朝著嵇慕晟離開的地方奔去。

這是一月十二,已經過了兩天了。夕顏卻沒有回來,許恆弋傷心欲絕,他知道她去了哪里,他讓那些人一直跟隨著保護她。

可是她卻沒有回來的心思,每一次他都想要強制性的抓住她,然而那些派去的屬下卻轉達了她的話。

若他想要強制性的拉回她,那么看見的只會是她的屍體!

在酒樓里,嵇慕晟已經三天喝的爛醉如泥了,夕顏擔心他,卻無法勸他。

「顏兒,你走吧,我看的出他是真心愛你的,別管大哥。」

慕晟兩頰通紅,一直不停地說著,夕顏緊緊地咬著唇,硬是不肯讓自己的眼淚落下。

是啊,自己怎么能這么殘忍?

哥哥失去了最愛的女人,而她卻如此幸福的逍遙快活?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在她的心中比哥哥更重要了,「哥,你別喝了!」

他摔開她,大瓶的酒罐被摔碎了,碎裂的片塊將夕顏白皙的皮膚割破,她忍住痛苦,心里無比的糾纏。

「咱們回去好不好?回揚州,回嵇府?」

她拍著他的背,似在誘導著他,而他驀然的睜開惺忪的眼,笑道「回去?為什么回去?以什么理由回去?」

她啞然,無無言以對,卻見他更加痛苦的一杯又一杯的灌著自己。

「在她心中,終究仇恨比我重要。」

蘇雲香,她想讓自己的死讓所有的人痛苦,因為這就是她的目的,簡單的目的,卻足以刺傷別人的心臟。

夕顏也難以掩飾的悲傷起來,見他灌醉自己,她也跟著喝,一起喝,喝得爛醉如泥,喝的記憶全部都沒有就好了。

這樣,就不要承受,他們帶給的任何壓力。

直到日落西山,酒樓都要關門大吉,老板見滿地的酒罐,而這一對男女卻一分錢也沒有付。原本見他們衣著華麗,定是富貴人家,可是,現在他們不醒人事,該怎么辦?心里氣急,想要吩咐伙計將這兩人全部扔到湖里去喂魚。

這時,一個黑色玄衣的男子,神色凌厲地掃過他,交出一錠銀子,便道「這是付出的酒錢。」

老板連連哈腰,眼睛放的比什么還大,「客管您說的是。」

那玄衣男子,指著醉過去的夕顏道「這女的我帶走。」

老板愣了一下,便道「那,那個男的呢?」

「隨便你如何處理。」

說完,便背著夕顏朝王府的大門飛去,此人正是許恆弋的下屬,信耶。

回到府中,許恆弋見他已經將夕顏背後,便皺起俊眉「她怎么變成這樣?」

「王妃見嵇慕晟喝的爛醉如泥,便自己也喝了,王妃一個人至少喝了十瓶左右。」

許恆弋大驚,摸夕顏的額頭,發現居然溫度有些高,便有些緊張道,「還不快請太醫。」

信耶遵命,然而,此刻的許恆弋滿腦子全部都是夕顏,卻忘記了嵇慕晟。

當然,許恆弋原本就是這樣的人,他沒有必要為自己不關心的人浪費他的腦細胞。

因此,這事件的疏忽,讓他這一輩子都在後悔。

若是他當初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若是他早知道會帶給夕顏無比痛苦的回憶,他當時一定會問信耶。「那么嵇慕晟呢。」

若他能夠關心一下,吩咐信耶等嵇慕晟安然無恙了再離開就好了。

酒樓的老板見地面一片狼藉,況且天色已晚,見這男人喝的爛醉,又不可能待在自己的酒樓,便吩咐那些伙計道「你,還有你,把這男的給拉出去,隨便放哪都行。」

老板不耐煩地催促道,兩個伙計平日里看不慣老板又囂張又吝嗇,心里非常不甘願,可是老板給他們一個狠厲地眼神,他們只能壓住自己的怒氣,一個扛前,一個扛後,將他抬走。

「真是酒鬼……」老板唧唧歪歪的罵著,收拾著地上的狼藉。

一個伙計見慕晟身上掉下一快玉佩,眼睛慕然發亮,將慕晟放下,拾起那玉佩,另一個伙計想要奪走,他嚷嚷道「你是不是想獨吞,又不是你一個人看見的。」

一個伙計叫阿二,一個叫阿三,阿二溜著一雙鼠眼,奸笑道「既然一快玉佩不能分,那咱們再搜搜?」

兩人隨即將嵇慕晟的衣服掰開,將所有的值錢的東西都拿走。阿二朝他吐了口唾沫道「沒想到這男的還挺有錢的。」

阿三雖然貪財,卻有些害怕,他輕微地說道「如果這男的醒來發現東西沒了怎么辦?」

阿二想著也是,要如何將這些東西占為己有呢?

於是,一個辦法溜進了他的腦袋,他湊到阿三的耳邊說道,阿三聽後直搖頭,「不行,我不干。」

阿二威脅道「好,你不干是吧,我就跟老板說上一次你從他的櫃子里偷了他一兩的銀子。」

見秘密被揭穿,阿三被阿二半威脅半誘惑的將醉了的嵇慕晟扔進了揚州的湖中。

頭腦發疼,疼的她幾乎要死去,她揉著自己發疼的頭部,從床上醒來,而睜開眼的第一刻,她發現這是自己的房間。

林遙進去服侍著她,眼中含著擔憂,還有隱藏的淚水「主子,你以後不要再嚇奴婢了。」

她的心臟無法承受啊。

夕顏的唇角有些干裂,她道「我怎么了?」

「主子還問呢,您前天發了高燒,如今已經躺了一天了,要不是信耶將主子帶回來,指不定還出什么事情呢。」

林遙忍不住心疼的哭了起來,夕顏卻擔憂著慕晟,擔憂他想不開,她想要下床,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也沒有。

「主子,就算奴婢求您了,別再出去了,不然王爺要責罰奴婢的。」

「我要見我哥哥,他沒有來府中過嗎?」

就是夕顏的哥哥嗎?

她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可夕顏卻執意要離開,她的臉如此蒼白卻異常地固執,她說「遙兒,你別告訴王爺,就當你在伺候著我,好不好?我想看看哥哥有沒有事情。」

如果他安然的話,她就會回來。

見夕顏說話頗為懇求,林遙才點了點頭,夕顏走到昨日的酒樓,卻見那老板故意裝作不認識她一般「你是誰?高高的,很俊朗的?哧,姑娘,您說笑吧,我們店每天來這么多人,怎么會記得住?別妨礙我做事情,走開。」

夕顏何曾受到這樣的白眼,可是擔心慕晟的心讓她無法計較那么多,她心里隱約的感到不安,總覺得出了什么事情。

走在揚州的大街上,她漫無目的,只希望有一個身影像自己的哥哥。

「哎啊,你聽說了沒,昨日啊,官府有人報案了,說在揚州湖里撈出一個屍體呢。」

「啊,你別嚇我,是真的假的?」

「難道我說的還有假,要不你自己去看看,那屍體發臭,面目全非,一直沒有見死者的家屬來認領呢。」

路上的行人絮絮叨叨的說著,夕顏一急,便拉住他們「那個……請問,那屍體是什么樣子的?」

行走的兩人見這女子長的漂亮,心生妒忌,撇了她一眼道「誰知道,你自己不會去看啊?」

不好的預感,她眼皮越發的沉重。

夕顏急切地跑到揚州湖里,見那浮屍准備被抬走,她立馬的攔住,那些捕快原本不悅,見她長的漂亮又楚楚可憐,才答應讓她看一眼。

夕顏深吸著一口氣,心里默念著,一定不要是哥哥,不要是哥哥,可是她心中的不安,如螞蟻般撕咬著她的四肢骨骸。

白布驟然展開。

眾人見了,倒吸一口氣,雖然面目全非了,可是這男子的服裝足以看出是富貴人家。

此男子袖邊是金色的蘭花縷邊,夕顏驚恐地看著,她的手捏著男子的衣袖,蘭花,那是香兒最喜歡的花,哥哥的衣服……

群人見這女子緊握著死者的衣服抽泣著,心里暗暗的為她可憐,估計是自家的夫君吧,誒,這世道,怪事年年有,不差這一樁。

是哥哥……

夕顏的眼睛彌漫起大霧,她使勁地哭著,喉嚨里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她哽咽了,身子在劇烈地顫抖著。

揚州湖水的寒風刮著,夕顏承受不住痛苦的暈了過去。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5日後了,她睜開眼,卻見一丫鬟驚聲道「皇子,她醒了……」

她環顧四周,發現那倚欄桿上站著一個身影,那身影微微地轉身,銀色的面具下看不清表情,只是聽他淡然道「她醒來就好。」

夕顏硬是咬牙的想要起身,卻發現這幾日的身子都大不如從前了,風銀君上前便將她重新按回塌上,冷漠道「紅兒,你先下去。」

紅兒退下,依舊如當初般,送走的人兒又被主子帶回來了,她心里難過,卻只能感嘆,造化弄人。

「哥哥。」

夕顏的淚水又再次流了下來,她無法思考,她只是太過於悲傷,風銀君將她攬進懷中,似在安撫著她。

「別哭了,他已經回不來了。」

她流下的淚水將風銀君的衣襟濕透,悲傷凄凄。

「我要哥哥回來,要他回來。」

如孩子般,她委屈,連痛苦都讓她覺得麻木,香兒死了,大哥死了,她失去了親人,她覆上了罪責,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嵇慕晟為什么會死?」

夕顏豁然的睜大眼,晶瑩的淚珠,滾燙如沸水。對,大哥為什么會死?

她被安然的送到了府中,而大哥卻沒有,到底是誰害死了他?

許恆弋?

她的手顫抖地緊緊抓住被褥,控制中那洶涌而出的情緒。、

見她痛苦,風銀君輕聲道「那要我送你回王府嗎?」

「不!」夕顏幾乎脫口而出,因為仇恨,她沒有看見風銀君面具下那雙狹促的笑容,他不過是故意這么說而已,沒有想到是她自己提出要留下。

「顏兒,不要怕,不要傷心,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風銀君的聲音如煙霧般的傳來,輕輕地傳入她的耳膜,帶著淡淡的香氣,那是一種安魂香,能讓人心里變得平靜的香氣。

夕顏漸漸地閉上雙眼,沉沉的睡去。

「紅兒,待我照顧她。」

說完,便離開了風雅閣,此時,在王府里,已經天翻地覆了,王妃不見了!

許恆弋暴怒地抽著鞭子,因為夕顏,讓他內心那種殘忍肆發出來,他一次又一次的鞭撻著林遙的身子,無論林童如何的哭求,都不肯放過她。

「連自己的主子都照顧不好的奴才,本王留下何用?」

又是一鞭撻,林遙隱忍著淚水不肯落下,那是她自作孽,怨不得誰。

「平日里仗著王妃寵著你們,連奴婢最基本的常識都忘記了,本王若再次縱容,這王府豈不是全亂了?」

又一鞭子,那怒火無處可發,林遙居然將她放走,連吭一聲都沒有。

林遙被打的暈眩過去,他扔下鞭子,一群奴才跪在地上都不敢起身,總管示意他們將她拉出去,別在王爺的面前礙眼。

凜冽地氣息,將原本溫馨的王府變得異常的冰冷,許恆弋走了幾步,想起這是夕顏從廟宇村帶回來的侍女,眉頭皺的更緊。「去葯房將上好的葯膏給她抹上。」

扔下一句話,便毫不留戀的離開。

等到下午,衙門傳來了消息,說嵇慕晟已死了,還有在屍體般回來之前,有個女子在他的面前哭過。

許恆弋大驚,顧不得公事,便前往,當看到嵇慕晟的屍體之後,他仿佛意識到了一點。

這個無盡的陰謀網絡,一絲不苟的將他和夕顏拆開,他一直以為香兒的死早已經獲得了夕顏的原諒,其實不是。

香兒算什么?

夕顏頂多傷心痛苦,卻也不可能離開他。

可是嵇慕晟不同,她是夕顏的親人,是夕顏最親最愛的哥哥,失去了他,夕顏會痛苦,會失落,甚至會離開他!

香兒影響了嵇慕晟,嵇慕晟影響了夕顏。

「立馬派出府中幾百名精英,給我將整個揚州城搜索一遍,務必將王妃找出。」

許恆弋沉聲的頒布命令,可是,風銀君是什么人,只要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夕顏的存在,也休想有人知道。

原來,香兒借他的手,刺向自己的那一刀,只不過是為了刺激嵇慕晟,然後連環的倒置夕顏恨她。

好一個蘇雲香,好一個蘇雲香哈。

許恆弋仰天長嘯,痛苦不堪。

風雅閣。

外面動盪不安,里面卻安靜如初,夕顏吃著佳餚,放入嘴邊卻索然無味,風銀君眉頭皺的老高。

「總是要養好身子的,如今你這么瘦弱,難道想死了一了百了?」

聽到風銀君刺激她的話,她流著淚,吃著,他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事情我已經和你說明白了,嵇慕晟是意外而死的,是那兩個伙計殺了他的,不關許恆弋的事情。」

夕顏狠狠地摔開碗,眼中冒著強烈火海「在他的眼里,在乎的人視如珍寶,而不在乎的,視如草芥。」

這話,以前是藏在心底,如今卻已經迸發出來。

風銀君笑了,他就是故意要這么說的,若他說是許恆弋殺的,也許她還不信。但是告訴她是意外,是誤殺,反而會讓她更加的激起恨意,因為他了解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