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九章 對撞
方勝正在大廳中焦急地等著，忽然聽到外面傳來胡妖兒興奮的聲音：「哥哥！哥哥！看看人家在哪！」
方勝心道，死丫頭就不能跟我少添點亂，然後卻沒敢跑外面去看，而是回了後院，縱身一躍就上了房頂，一眼看到胡妖兒和齊翠已經順著牆邊的一根樹枝爬到了樹上，這時候已經相當於在街上了。
這時候胡妖兒還在樹上對著大廳門口喊呢，方勝沒好氣地吼了一聲：「我在這呢。」
「呀！你要過來嗎？」胡妖兒興奮地問道，這丫頭還真沒碰到過像今天這么熱鬧的事。
「我又不是猴子，爬樹干什么？」方勝笑道，這話自然惹來了齊翠的白眼。
方勝也不管他們了，又跳了下去，回到大廳中看南瑛紫臨時抱佛腳到底抱得如何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外面越來越亮，終於馬上就是晨時了，與此同時街的另一頭也傳來了喧嘩聲：「來了……來了……都讓讓……齊寶樓、無華閣……」
這時候方勝再也坐不住了，就算他再恨那些人，基本的禮數還是要有的，於是馬上跑了出去，付掌櫃和那三個伙計自然也跟在了後面。
大廳里只剩下一個南瑛紫，依然沒有抬頭的意思，不過若是有人能看清她的臉，就會發現她的表情其實也沒什么變化，八成是佛祖還沒有眷顧她……
此時方勝被擠在人群之中，不顧形象地大聲喊著：「大家讓一讓，讓一讓！一會還要當街煉器，至少得給我們騰出點地方吧！街中間的那些人，全都不會飛嗎？」
方勝最後那句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此時是真沒人飛，不是不會，而是那些人之前覺得離比試的時間還遠，犯不著浪費力氣，後來大概是覺得在人群里擠著也挺有意思，哪怕時間快到了，見別人不飛自己就也不飛。方勝一喊出來，馬上有人醒悟過來，再不飛起來人家連比試的地方都沒有了，一會可看啥去。於是就聽「呼呼啦啦」一陣響，街上、屋頂上的那些人就像岸邊被驚起的鳥群一樣飛了起來，看起來好不嚇人。
如此一來，街心終於被騰出了一個空，似乎還頗為不小。由此就可以看出永夜族較之於修真界的那個優勢所在了，那便是他們幾乎全民都是秘術者。
那些群眾一升空，街那頭的前來挑戰的人速度就快了不少，很快就到了暗香閣前，方勝數了數，似乎一共才十幾個人。
方勝的底氣當時就是一足，他想得倒是簡單，這么點人，又沒有擅長斗法的，真打起來的時候自己放出三頭蛇和戰獅，三兩下就把他們解決了。
「方勝何在？」
其實這時候方勝已經站在那些人面前了，當即揚聲道：「我就是了。諸位便是齊寶樓的同行吧，人可到齊了。」
那些人卻沒說話，一齊打量起方勝來。過了一會，才由帶頭的一個中年人道：「我們的人已經來齊了，隨時都可以比試。我先給你說一下我們的規矩吧，如果你覺得不合理，可以提出來，我們再商量。」
「行，說吧。」
四周那鬧哄哄的聲音立刻消失了，所有人都支著耳朵聽著，生怕錯過了一個字。
「這次我們幾家店派出三人為代表與貴店比試，每人比一場，攻擊寶器一場，防御寶器一場，飛行寶器一場。煉器過程和其後的威力測試就由現場觀眾來公證，三局兩勝。煉器台和所有煉器材料都由我方提供，每場比試每個人所獲得的材料一致，不限制所煉寶器的樣式。但是，由於你我雙方分別代表了修真界與永夜族煉器術，所以貴店在煉器時只能使用修真界的煉器術，我方也只能使用永夜族的煉器術。」
大廳里正看書的南瑛紫一心二用，聽到最後一句不由一怔，苦笑著把手里的那本書收了起來。
現在方勝幾乎可以肯定他們一定會使用一些垃圾煉器材料了，心中苦笑不已，但還是很爽快地道：「就這些嗎，我沒什么意見。」
「那好，貴店也准備一下吧，我們馬上就會把煉器台和材料取出來。」
「行。」
方勝兩步跑回了煉器室，見到南瑛紫便問道：「怎么辦？他們說要比三場，咱們似乎可以輪流著上。」
「現在只能靠它了，既然在你身上，就由你連戰三場吧，反正他們也不使符術。」南瑛紫立刻道。
「行，我去就我去，你在後面為我壓陣吧。」
南瑛紫笑道：「走吧，別讓他們說咱們怯場。」
倆人很快再次來到街上，一旦和方勝站在一塊，南瑛紫所引起的轟動效果就小了很多，這事委實有些奇怪。
兩張煉器台並排立在了街上，煉器台上是亮著微光的各種各樣的材料，被碼放得整整齊齊。此時那帶頭的中年人已經快向觀眾介紹完了，他是齊寶樓的掌櫃吳建，這次帶隊來和暗香閣比試，他們這邊的三個參加比試的選手都是從他們幾家店里抽調來的煉器師。
第一場挑戰方出戰的是齊寶樓的一位煉器師，看起來三十多歲，但是其境界赫然是通靈期，足見他們這些人對這次比試有多重視了。
這時候方勝和南瑛紫也到了煉器台旁邊，那吳建立刻問道：「不知道貴店由誰上場？」
「我。」方勝接道。
「那好，你給大伙做下自我介紹吧。」
「不用，他們都認識我。」方勝說了句讓那吳建無比郁悶的話。
事實上方勝的確沒說瞎話，這事如此轟動，就算以前不認識他的，來到這條街上後也一定打聽到了。整條街上就一家暗香閣，也唯有暗香閣里才有修士，唯一的男性修士自然是方勝了。
「那好，材料都已經准備好了，讓大家來鑒定一下吧，品質、數量是否一致。」
吳建一說完還真有很多人不客氣地涌了上來，也不管懂不懂都要裝模作樣地品鑒一番。忙亂了好一會，所有人都說兩邊的材料完全一樣，很公平。
方勝心說公平你大爺啊，品質、數量是一樣了，但是誰敢保證他們沒偷偷練習過，老子可是第一次接觸這些材料。
「第一場比試是要用玄黑鐵、落盧精銅、湛錠等材料煉制出一件攻擊寶器，材料只有這些，完成時間一定要在這個沙漏里的沙子流完之前。為了雙方煉制出的寶器便於比較，希望雙方能協商一下，要么全煉鋒銳的破堅寶器，要么全煉純力量型寶器。」吳建揚聲道。
方勝仔細看了看那些材料，覺得煉哪種類型的寶器都一樣，便大方地道：「不用商量了，這聽這位師傅的。」
吳建深深地看了方勝一眼，然後轉向他右邊的那位煉器師，那人也不推辭，直接道：「就煉純力量型的寶器吧。」
「那好，第一場比試就煉制純力量型的攻擊寶器，你們都准備好了嗎？」
「好了。」方勝點頭道。
那位齊寶的煉器師只是點了點，並未說話。
「開始！」
「啪！」
吳建將一個大沙漏倒置過來，放在了兩張煉器台中間的一張桌子上。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方勝和那位齊寶閣的煉器師同時出手，兩人皆從煉器台上攝起一些材料，然後施展火訣提煉。
方勝攝起來的是一堆黑漆漆的鐵疙瘩，正是那玄黑鐵，而他施展的火訣則是南瑛紫教他的熾焰訣，黃色的火光直接從虛空中噴出，一下就將那些玄黑鐵淹沒其中。方勝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動用了火精的力量，蓋因這些材料雖然沒他之前想象的那么垃圾，但是也極為普通。
齊寶樓的那位煉器師用的火訣也十分不凡，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他手上的火絕對比方勝的火要低一個檔次。
於是那些觀眾一下又亂了起來，有的在說暗香閣的煉器師果然不凡，有的則說修真界煉器術也不是一無是處，稍有常識的則冷笑著說好戲還在後面……
一柱香時間後，方勝玄黑鐵提煉完畢，空中只剩下一團黑亮的精純液體，被他以靈力裹住，團成了一個大圓球，一道法訣打出，那黑色大圓球便懸停在了煉器台的角落，然後他又毫不猶豫地去取第二種材料。
此時那黑色圓球吸引了大部人的注意，和之前未提煉的玄黑鐵相比，這個黑色圓球簡直就是另一種東西，又黑又亮，靈氣四溢，看得跟著吳建來的那些人無不動容。
而這個時候那位齊寶樓的煉器師第一種材料還遠遠沒有提煉完。
在控火方面，雙方的高下已經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
這時候方勝倒希望那沙漏能流得快一些，然而吳建帶來的那個沙漏不僅大，而且流速慢，給留兩人煉制寶器的時間只怕不下四個時辰。
時間一點點流逝，方勝提煉了一種又一種材料，由於他提煉得快，手上的火賣相也是極佳，整條街上大部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他那里，這絕對是吳建等人始料未及的。
「呼……」
方勝最後一道法訣打出，長出一口氣，手上的火徹底熄了下來。煉器台上還有三種材料沒有提煉，但是他已經不打算提煉了，根本用不上。
此時方勝的煉器台上懸浮著七八團提煉好的材料，顏色不一，全都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看起來甚是好看。
方勝先看了一眼那沙漏，見時間還早，如果馬上著手煉器只怕煉完的時候還會剩下不少時間，與其那樣，還不如好好想想合適的陣法，說不定還能提升一些寶器的威力。
然後他就雙手往煉器台上一支，凝眉思忖起來，除了呼吸外，身體再沒有別的動作。
「他到底是來煉器來了還是擺酷來了……」
「不就是會煉器嗎，裝什么裝？」
「你懂個屁，人家那是在思考呢，干木匠活還得畫圖紙呢。」
「聽說這小子很能打。」
「你小點聲，人家是結丹期修士，你一個異化期秘術者，有什么資格叫人家小子……」
這是一些男子的議論，向著他的和不服氣的各占了一半。
「還別說，他凝眉思索的樣子還是挺吸引人的，就是不知道他後面那個是不是他妻子。」
「你的花痴怎么又犯了，再這樣我就走了啊。」
「別啊，我不說了還不行……」
「你看到沒有，看到沒有，那里，那里！」
「哪啊哪啊？」
「就是他的胳膊啦，你看，他現在正用胳膊撐著全身的重量，你看那肌肉……」
「他的眼神，天哪，修士在沉思時都是這樣的眼神嗎？」
「大姐，沉思的時候還有什么眼神，那叫無神行不行……」
方勝的修士身份還有他的身段、氣質顯然讓他對永夜族的女子有了一定吸引力，那些人未必真喜歡他，但是好奇是肯定的。
這時候吳建郁悶得想吐血，他實在沒想到，就算方勝一動不動，大部分觀眾的目光仍然集中在了方勝身上。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終於，那邊齊寶樓的煉器師把所有材料提煉完了，然後一刻不停地著手煉制。
就連南瑛紫都有點急了，方勝沉思的時間幾乎是他提煉材料所花時間的三分之一了，竟然現在還沒考慮好，不會出什么差錯了吧？
當那些觀眾也為方勝感到著急的時候，方勝終於動了，他以左手單手撐在煉器台上，揚起右手，並起食中二指在虛空中畫了起來。
方勝的動作很快，幾乎在空中帶起了數道殘影。
一個金光閃閃的小型法陣豎著出現在了空中，南瑛紫在方勝畫到一半的時候就看出方勝畫的是轉靈法陣。
連她都不得不承認，對於純力量型的攻擊寶器來說，這個轉靈法陣的框架很不錯。至於細節，那和他到底要煉制什么寶器有關，這個卻不好評價。
那個圓形的帶著花邊的金色法陣直徑約有兩尺，就那突兀地懸在空中，那些視角好的觀眾能清楚地看到法陣的每一個細節。
不論真懂的還是假懂的，看了幾眼後無不被那法陣吸引。
然而方勝還沒停，畫出法陣後他就開始調整法陣的細節，他的動作越來越快，法陣不停變幻，任誰都看得出來，它也越來越趨進於完美。
當方勝終於停下右手的瞬間，不論是外行還是內行，都為那個幾盡完美的轉靈法陣驚嘆起來，但是方勝根本不知道，他仔細看了一眼，將這法陣記在心里，然後大手一揮，那轉靈法陣消失在所有人眼中。
「靠！！」
「我……」
「我還沒看清呢……」
「就不能讓我們多看會！」
「他是故意的！」
方勝並不知道他在無意識之下得罪了很多人，因為緊接著他就開始畫第二個法陣。
當第二法陣完成一半時，又沒人說話了，他的第二個斥靈法陣造型有些詭異，但是看起來也很神秘很吸引人。
在接來的短短一柱香時間里，方勝把加速法陣、穩定法陣和伸縮法陣畫出來並修改了一遍，每一種法陣都讓南瑛紫吃驚不已，她甚至懷疑，方勝在寶器陣法上的造詣已經要超過她了。
方勝在空中畫出的五種法陣讓那些觀眾嘆為觀止，有些人甚至覺得，哪怕是只學些法陣沒事時畫著玩也挺好。
接著方勝又看了一眼沙漏，這才著手煉器，時間顯然還來得及。
很快，從開始比試的那一刻起，三個時辰過去了，方勝已經把所有法陣都打出了寶器胎體里。
在此之前的三個時辰中，可以說方勝一直都要勝那個齊寶樓的煉器師一籌，不過那人卻根本心無旁騖，只悶頭煉他自己的。
現在，終於到了永夜族煉器術揚威的階段！
方勝只需要接連不斷地打出一些法訣淬煉寶器胎體，直至其成型就好了，可以說，他現在所要做的只是一些收尾工作，最重要的階段已經過去了。而齊寶樓煉器師那邊好戲才剛剛開始，他要向他的寶器胎體中注入足以化腐朽為神奇的符文。
這個時候，那些觀眾的目光終於從方勝身上移開，全轉到了齊寶樓煉器師的煉器台上。
方勝對此仍然毫無所覺，南瑛紫則平靜地看著那個煉器師施術，說實話，這一會她還想偷學兩招來。
一個個專屬於永夜族的漂亮、神秘的符文從那煉器師手中飛出，一一嵌進了寶器胎體中。眼力稍好的人就可以看出，那些符文進入寶器胎體後並未消失，而是按照一定的順序排列起來，正在構建一個新的玄妙的圖形。
感覺敏銳的人就可以看出，每過一會，那寶器胎體內的靈力就濃郁一點，整件寶器的威力似乎也大了一分。
這絕對是無本買賣！只有永夜族的煉器術才可以做到這一點！
那些來原本還傾向於方勝的看熱鬧的人這會又倒向了永夜族煉器術這邊，這到底是他們的本土奇術，齊寶樓煉器師的表現已經勾起了他們的同仇敵愾之心，雖然嚴格來講方勝並不是他們的敵人。
片刻之後，方勝先完成了那件寶器，僅僅過了幾息，齊寶樓的煉器師也結束了煉制過程。
兩人的寶器全是黑色泛著烏光，但是方勝煉制出的是一件鎖形的寶器，而齊寶樓煉器師煉制的是一件四四方方的硯台形寶器，只不過是中間沒有凹坑罷了。
只從色澤和造型上看方勝煉制出的寶器更吸引人一些，這件寶器名為鎮江鎖，是鄭鐵教的，南瑛紫也只能從表象去判斷這件寶器的威力。
齊寶樓煉器師的那件寶器光華內斂，給人一種厚重、朴實之感，聯想到一旦灌入靈力後其內部的符文會馬上發揮作用提升寶器的威力，南瑛紫竟判斷不出此人和方勝的寶器到底哪個才更強一些。
「既然他們兩位都已經完成了，那么大家先來看看吧。」
吳建剛一說完那些按捺不住的觀眾立刻撲了上來，這兩件寶器可是當著他們的面從一堆鐵疙瘩、石頭疙瘩變成現在這樣的，只是想想都夠神奇了，這時候無不搶著想看看兩件寶器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