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來見池森的,她得找他談一談。
等了一個小時也沒等到池森,有兩個護士從鄔莉病房出來,從她跟前走過去,憤憤地批判:「里面那位真可憐,剛才有個女的找上門來,人家好歹也是名正言順的。現在的女人……」
尾音拖得很長,秦諗小臉煞白,心臟的地方劇烈跳動,像是要蹦出來。
腦袋里回放著現在這些女人……
這些女人……
她也是這些女人之一吧,哪怕她和藍時各取所需,本質也是相同的啊,他有太太,她清楚,也一而再警告自己動什么都別動感情。她不是個意志力堅強的人,那么多心知肚明還是忍不住對他心動。
她猛地站起來,起得太急了,有些頭暈。
池森微眯著眼走過來,紳士地扶住她。
秦諗抬頭看了看,不動聲色避開他的手,「謝謝。」
「你……」
「我來找你。」
「有事嗎。」
「現在又沒事了,我該走了。」
「秦小姐。」他堵住她的去路。
秦諗微微一怔,抬頭望他:「你會和你未婚妻結婚的對吧。」
池森沒有猶豫,點頭:「對。」
還真坦白,秦諗不知該恨還是慶幸。想起文錦,秦諗吸氣:「那么文錦她算什么。」
池森拒絕回答她的問題。
「池先生,如果我朋友她有了孩子,她的可能性有多少?」
「不會,我不會讓這個意外發生。」他回答斬釘切鐵。
秦諗想,再多的防范也有疏漏的時候。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的冷然冷靜,她為文錦不值。她笑了下:「我就打個比方,對不起,打擾了。」
「你什么意思。」聰明的人也有轉不過彎的時候,秦諗的問題,他也是這會兒才有所反應。他和鄔莉偶爾的幾次也都有采取措施,也還是有了意外。他和文錦關系,也不難排除這個可能。
「她……」
「池先生,我挺感謝你的,不管出於什么原因。」
秦諗來了也走了,打碎了他所謂的寧靜。她,也有可能懷孕不是嗎。
池森再也克制不住,掏出電話撥過去。那邊提示關機,他心慌了,第一次這樣不知所措。他急著趕過去,鄔莉的朋友在他身後叫也沒理會。
他去他們的公寓,沒找到人。她的東西都還在,他不安的心才稍定。坐在他們的床上抽了一支煙,滿腦子都想著她去了哪里,又能去哪里。在他眼里,文錦只是一個會撒嬌撒潑的小女人,在外面,膽小怯懦。就這樣一個小女人,他竟有把握不住的無力感。
在公寓等了半天,隔了一小會就撥她的號碼,回答他的是冰冷的機械女聲。
醫院打來電話問他什么時候過去,池森沒給明確答復。
到了下午,他沉不住氣,幾番轉輾找來秦諗的號碼。
秦諗很客氣,禮貌地問他:「池先生有事嗎。」
這個時候他心急如焚,只想知道唐文錦的下落,絲毫不在意秦諗的冷淡以及略帶嘲諷的口氣。他問:「文錦在你那嗎。」
「她不見了?」
秦諗吃驚的口氣不似作假,池森的心冷了幾分,「嗯,不在家,電話也沒人接。」
「找過了嗎。」
「我不知道她會去什么地方。」
「你們不是在一起四年了嗎,她能去什么地方你會不知道?」秦諗有些急,也有些恨。
池森問不到,說打擾了。掛了電話,回頭看到文錦緊抿著唇要哭不哭地出現在門口。秦諗站起來:「對不起文錦,我……」
「謝謝你收留我,我困了,想去睡覺。」
「文錦……」
「沒什么大不了,沒有誰離不開誰。你那個時候那么喜歡裴紹元,你們分手,你也就難過了一個月。所以我想,我不能被你比下去。」
文錦像個幽靈一個,秦諗想說你就睡主卧,可想起藍時,她沉默。
她從醫院回來,在門口看到失魂落魄的文錦,她嚇壞了。她見過她的痴,見過她的癲,她的哭她的笑,就是沒見過沒了靈魂的唐文錦。
那一瞬間,她仿佛把文錦錯看成了自己。如果在這次錯亂的關系中,她還把心也交出去,也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文錦說諗諗我沒地方去了,讓我在這里避一避可以嗎。
秦諗說好。
管家看到她帶著一個失魂落魄的女人回來,非常震驚的。她用請求的眼神望著管家介紹說這是我朋友唐文錦。
文錦就這樣住進來,秦諗認為這件事得和藍時吱一聲,她不確定自己方不方便聯系,只好請管家出面。
文錦也明白秦諗的處境,她只是無處可去,擔心池森來找她,又擔心他不來找她。這樣備受煎熬,她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她不是秦諗,面對困境不會被打倒。兩難選擇,她逃避了,哪怕清楚地知道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該解決的遲早都得面對。
她紅著眼,聲音沙啞顫抖:「諗諗,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
文錦哭著搖頭,嘶聲道:「如果沒有我,你也不會,不會走進這里。諗諗,你一定一定不要愛上他,他太復雜了。」
「我知道的。」她故作輕松:「你放心,我連二奶都算不得,你的擔心不會成為現實,去睡一覺。」
文錦去休息,秦諗在露台上吹冷風。文錦提醒了她,她什么都可以動,就不能動感情。
她驚冷地發現,她現在的生活就像古代皇宮的妃子,日日等待臨幸,又不可預知地等待他的厭棄。
其實她有好幾次起了逃的念頭。走,不難,難在閆妮和鄭申燿。她不知道自己走了,藍時會不會以為她是個騙子轉而對付她的家人。還有周至,她不敢妄自菲薄認為他對她有興趣,她不眼瞎,看得出藍時和周至的矛盾,雖不知起因。但她敢肯定,離開藍時這棵大樹,除非她有通天的本領,否則落到周至手里只怕活不了。
這就認輸嗎。
不,她不會認命,她還年輕。
那么毀約?她不會拿雞蛋去撞石頭,除非他膩了。
她去廚房,管家問是不是餓了。
想起樓上的孕婦,秦諗點頭:「我弄點吃的。」
「我來,你去歇著。」
秦諗沒堅持,問:「管叔,老胡他不在?」
「在的,怎么了?」
「我想買幾本書。」
管家說:「你想看什么把名字寫下來,我讓他去書城買回來。」管家頓了頓,「你朋友她看起來不太好,要不要叫藍醫生來看看?」
秦諗也不放心,說麻煩了。
管家看著這個總是默默不出聲的女孩,眼睛有點潮濕,也不知藍時心里怎么想,找誰不可以,非得找這樣一個回來,不是給自己添堵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