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雙更合一(2 / 2)

君子有疾 蔚空 3053 字 2023-03-15

伶俜搖搖頭:「那倒沒有,就是知道表姐要嫁人了,有點舍不得。」

沈鳴笑:「綾羅早晚是要嫁人的,聽說她的未婚夫是榮親王嫡出的幼子,如今在任金吾左衛指揮僉事,比我不過長了兩歲。」

如今與沈錦已經熟稔,沈鳴已經像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兄長一樣,直接叫著妹妹的乳名。

伶俜笑道:「世子更有出息啊,年紀比他小跟,品級跟他卻是一樣的。」

這話一半出於恭維,一半出於真心。

沈鳴表情不以為然:「這都是襲的職位,也不算是甚么真本事。」

伶俜又道:「可是世子在錦衣衛的功績,我在內宅都聽說了不少呢!」

沈鳴失笑搖頭。

伶俜不動聲色地看了看他,像是想起什么似地道:「對了,世子是不是認識四殿下?」

沈鳴笑著點頭:「我如今在錦衣衛當差,諸皇子當然是認得的。」

伶俜癟嘴,可是他明明就叫你小和尚!顯然你們不僅是這層關系。

那笑得沈鳴又繼續道:「以前我在寒山寺的時候,四殿下去蘇州游訪,在寺里住了一個月,我們那時就認識了。」

伶俜想了想,像是好奇問:「世子和四殿下很相熟么?」

沈鳴不以為意地輕笑一聲:「他那個人臉皮厚,整日斗雞走馬,跟很多人都挺相熟的。」說完,又笑著問:「你是不是在榮王府見到了四殿下?你看到他又干了什么腌臢事?」

伶俜笑道:「我看到他和王府的丫鬟私會。」

她本來說私通的,但有些說不出口。

沈鳴失笑,不以為意道:「王妃過壽,他去會人家府里的丫鬟,也只有這位四殿下做得出來。」

伶俜想了想,終於進入正題:「他讓我給你帶話,叫你去找他,不然就不把東西給你。」說著又試探問,「四殿下拿了你什么重要的東西么?」

沈鳴輕笑:「那倒沒有。他不是在做脂粉生意么?我平日里蒔花弄草,順便研究了些提煉香露的秘方,他想要我就把方子賣給了他。他叫我給找他,是要付我錢。」

這些事情他並不覺得是什么秘密,但也從來沒想過廣而告之,一來是父親肯定會反對,二來是牽扯到利益上,被人知道總會有些麻煩。

但是他就這樣把這不為人知的事,告訴了面前的人。當然,他稍稍做了隱瞞,他並不是把方子賣給宋銘,而是和他合了股。他對錢財本身沒什么興趣,但很明白錢財比人靠得住。如今他似乎看起來順風順水,卻也知道不過是假象,那些在夢中出現過的零碎片段,無不昭示著,風雨就在前方。

伶俜想起在榮王府的園子里,宋銘給太太小姐們送的那些香露,她也得了一瓶,原來這是出自沈鳴之手。

所以其實沒有國公爺的幫襯,他也並不會拮據。

她又覺得有些好笑,不想沈鳴還有這門手藝,要是他跟宋銘一樣是個浪盪子,不知道會哄到多少姑娘?

她故意有些驚訝地點頭:「原來四殿下給大家送的香露是你調制的?」

沈鳴站起來,對她招招手:「你跟我進來。」

伶俜好奇地跟著他走進了書房,他從案幾下的抽屜中拿出幾個小瓷瓶:「你聞聞喜歡哪個?」

伶俜低頭認認真真聞了個遍,挑出其中一瓶:「這個。」

沈鳴笑著拿過瓶子,從自己身上解下一個荷包,將那小瓶子塞進去,又彎身系在伶俜的腰間:「這個香露不用開瓶,香味會從塞子里慢慢散出來。」

他系好直起身,看到伶俜低著頭雙手撫摸著荷包,愛不釋手的樣子,伸手在她頭上親昵地揉了一把:「要是用完了,你再來我這里拿。」

伶俜抬頭朝他笑眯眯道:「謝謝世子。」

只是表姐的事卻還是沒有半點頭緒。

……

雖然和榮親王府商定了沈錦和宋梁棟的大婚日子,但請期這些儀程禮俗,自是免不了。宋梁棟在榮王府是嫡出的次子,又從小頗有出息,很受父母寵愛,婚事自是王府的大事。

請期那日,王府的媒人帶上請期禮書,跟著一隊長長的人馬,攜著禮燭禮炮到了濟寧侯府,場面好不熱鬧。

沈瀚之本來很少直接打理兒女的婚事,但沈錦是侯府長女,嫁的又是榮親王府,自是十分上心。和寧氏一起招待那來送禮書的媒人,又親自分派禮餅給眾人。

大婚的日子定下來,置辦嫁妝的事就要提上了日程。

沈瀚之這日也難得歇在了寧氏的靜欣苑。這些年,兩人表面看起來是相敬如賓,實則早已經有了點相敬如冰的味道,除了飯桌上偶爾說幾句無關痛癢的家常,鮮少交談。寧氏吃齋念佛,沈瀚之多宿在安氏那邊。

但女兒大婚在即,夫妻倆自是要關起門認真商量。

沈瀚之今日心情不錯,洗漱之後,讓丫鬟溫了壺酒送來。

他抿了口酒,笑看著對面的女人。寧如嵐不過三十出頭,雖然看得出一點歲月的痕跡,但五官美好,氣質端庄,仍舊如出水芙蓉。

女兒長得很像她,沈瀚之嘆了口氣:「想不到一晃十幾年,綾羅都已經要出閣了。」

寧氏替他斟酒,微微笑,卻並不說話。

沈瀚之又道:「嫁妝的事,如嵐你看著辦。綾羅雖然算是高嫁,但我們侯府千金也不能讓人看輕了去,你盡管置辦就是。」

寧氏笑:「這可不成。我只得綾羅一個女兒,恨不得天上的星子都摘給她,這嫁妝若是我說了算,只恨不得整個侯府都讓她帶去,還不得落人口實。」

沈瀚之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你是怕置辦多了,安氏他們有意見罷。」他說完點點頭,「那行,綾羅嫁妝的事我親自來辦。」

寧氏和煦地笑:「那就有勞侯爺了。」

沈瀚之伸出手握住她放在桌面的柔荑:「說這些做甚么,綾羅也是我的女兒。」

寧氏不動聲色收回手,淺淺笑道:「去年榮王府下聘,不僅給了兩萬銀票,光金器就抬了五大箱,也算是對這婚事上了心。」

沈瀚之點頭:「你放心,這兩萬兩銀子我會放在綾羅嫁妝里,然後再給她添兩萬兩。四萬兩銀子嫁入王府,就算咱們綾羅是高嫁,那也嫁得有底氣,往後過日子,吃自己的用自己的,不用看婆家臉色。」

寧氏笑:「王爺王妃人都挺敦厚的,打小就喜歡綾羅,雖然綾羅是庶女,但就算空手嫁過去,我看也不見得會給綾羅臉色。況且英才不是長子,往後封了爵,肯定是要自立門戶,小兩口單獨過日子也不用怕誰給臉色。」她頓了頓,「其實我覺得這銀子多少倒是無所謂,畢竟銀子是用一個少一個,綾羅他們往後的日子還長,還不如給些其他能生錢的產業讓她帶過去,每年也有個收益。」

沈瀚之認同地點頭:「你說得是,南直隸那邊的幾十間鋪子收益都不錯,正好綾羅舅舅在浙江,平日里也能幫忙顧著些。大興的田庄有良田百畝,雖然沒什么大收益,但也能旱澇保收,給綾羅保個底。往後小兩口過日子,英才有爵祿和俸祿,綾羅每年有進項,咱們也能放心。」罷了又道,「不過那四萬兩銀子還是不能少的,這是咱們濟寧侯府的面子問題。」

寧氏但笑不語,又斟了杯酒給他,目光含著淺淺笑,良久之後才道:「侯爺說什么就是什么。這還有幾個月,我就慢慢給她置辦些家具瓷器布匹綢段什么的,到時嫁妝怎么著也要湊夠一百二十台。」

沈瀚之嗯了一聲:「這些瑣碎的器具就交給你,綾羅出閣那日,定要十里紅妝。」

然後又絮絮叨叨說銀器要哪家銀樓,家具要用什么木頭和漆料,繭綢杭綢雲錦要從哪家買,瓷器要官窯不要私窯雲雲。

沈瀚之大約很高興,難得在寧氏面前滔滔不絕,臉上泛著微醺的紅意,目光漸漸迷離。

寧氏見他真的醉了,將他扶起來送上床:「侯爺,這些事不急於一時,以後再慢慢說。」

沈瀚之躺在床上,嘴里還在念叨著,寧如嵐要離開時,他忽然將她的手捉住,放在唇邊,泛著紅光的眸子看向她:「如嵐,我今兒個是真高興,咱們好久沒這般說話了。」頓了頓,又道,「這些日子我一直想著,綾羅嫁到王府,如今這身份到底不太體面,我想趕在她出嫁前,給你一個正妻的名分,綾羅也算是有個嫡女的身份。」

寧氏臉上仍掛著雲淡風輕的笑意,手卻不動聲色地抽開,溫聲道:「侯爺喝醉了,這些話還會莫再說,英才對綾羅是真心實意的,不會在意她身份。您早些睡罷,妾身去念一段經再上來。」

沈瀚之有些悵然若失,看著她轉身,試探一般低低問:「如嵐,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寧如嵐微微愣住,片刻後才笑著低聲應道:「侯爺喝醉了。」

說完,緩緩去了屏風外的卧榻,拿起佛珠念起經文。

屏風內很快響起男人沉沉的呼吸。寧氏面色平靜,微微閉上眼睛,心中一片凄然。

十七年前的豆蔻少女,第一次見到那個溫文爾雅的白衣男子,從此芳心暗許,又恰逢家道中落,陰差陽錯入門做了妾,幸而當家主母寬厚仁慈,卻不知男人錦衣之下藏著一顆怎樣的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