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雙更合一(1 / 2)

君子有疾 蔚空 3053 字 2023-03-15

水榭中的野鴛鴦驚慌失措地分開,宋銘大聲道:「誰?!」

那丫鬟則嚇得從另一邊跑了。

伶俜默默嘆了口氣,慢慢轉身,看到宋銘手指間轉著一支竹笛,一派風流地走出來,臉上還十分坦然,看到是個小姑娘,就更加不以為意了。

宋銘對這小姑娘有點印象,先前子花園里,他記得她坐在濟寧侯側室寧氏身邊,於是隨口問道:「你是濟寧侯府的人?寧姨娘是你什么人?」

伶俜恭恭敬敬跟他行了個禮:「回四殿下,是我姨母。」

「姨母?」宋銘思忖了片刻,似是想起什么似地道:「你是沈鳴的小媳婦兒?」

什么叫小媳婦兒?伶俜心中腹誹,面上卻淡定回道:「是。」

宋銘笑了笑:「你剛剛看到了什么?」

伶俜搖頭:「什么都沒看到。」

宋銘大笑:「你明明就看到我和王府丫鬟私會,有什么不敢說的,反正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兒。」

伶俜心道你不要臉,人家大丫鬟說不定還要臉呢!

但她還是咧嘴笑得一臉無邪:「我真的什么都沒看到。」

宋銘笑著揮揮手,顯然並不在意這事被發現,又不緊不慢走近她,手中繼續轉著那根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姑娘,一臉壞笑地嘖嘖兩聲:「聽說世子爺娶了個小媳婦兒,還真是小呢!難怪他不要我給他的那本珍藏寶貝,原來是根本就用不上。」

伶俜腦子里浮現那日地上的春宮冊子,不免又將這人腹誹了幾遍。

好在宋銘並沒繼續打趣她,只挑挑眉道:「我這些日子沒閑工夫去堵他,你幫我傳個話,讓他來找我,就說要是不來,他要的東西就別想了。」

他長得實在太好,如玉的面頰看起來竟有那么一點點天真無邪,但仔細一看又像是帶著幾分邪氣。伶俜對著這么個不同尋常的少年,又想著不出意外,日後還是九五之尊,難免有些混亂,半響不知該不該應下他的話。

宋銘看著她愣愣的不說話,嗤了一聲:「沈鳴那死和尚精得跟什么似的,怎么找了個小媳婦兒傻不愣登?讓你傳個話別是記不住吧?」

聽他編排沈鳴,伶俜就有點不樂意了,正要找個話反詰,身後游廊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沈錦的聲音響起:「十一,不是讓你別亂跑么?」

伶俜轉頭一看,只見表姐急急朝這邊跑來,也不知道是跑得太急,還是和她後面跟來的趙梁棟干了什么壞事,雙頰跟抹了兩片紅霞一樣。

她走過來,將伶俜攬在身後:「四殿下,你別欺負我表妹!」

宋梁棟從後面趕來附和:「謹言,你作何欺負表妹?」

宋銘一副怕了兩人的樣子,笑道:「綾羅姐姐,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我是喜歡欺負女人,但從來不欺負小孩。」說罷,朝沈錦拋了個媚眼,「要欺負也只欺負姐姐這樣的美人兒!」

沈錦惱火地呸了一聲。

宋梁棟則直接跳起來就要揍他。

宋銘趕緊抱著頭退後兩步,向堂兄討饒道:「英才哥,我說笑而已,你這么認真作何?我欺負誰也不敢欺負綾羅姐姐啊?」

宋梁棟剛剛收手,卻聽他繼續嘿嘿笑道:「京城勛貴圈誰不知道濟寧侯府的大小姐,就是個飛揚跋扈的惡婆娘。」

然後不出意外地被宋梁棟給暴揍了一頓。

沈錦在一旁哈哈大笑,連伶俜也忍不住笑出聲。

宋銘從地上爬起來,漂亮的發髻歪在一邊,額前的頭發散落下來,美玉般的臉看起來狼狽了幾分,不過他顯然不以為然,繼續找死般道:「宋英才,你這媳婦兒還沒進門就這么護著,往後進了門,還不得被吃得死死的,我都替你丟人。」

自是又被宋梁棟踹了一腳。

宋梁棟踹完他,退到沈錦旁邊,憨笑道:「你別聽謹言胡說八道!」

沈錦笑得花枝亂顫,看了看周圍,沒見著宋銘的貼身侍衛,了然般嘖嘖兩聲:「四殿下,你這又是勾了王府里哪個丫鬟在這里私會吧?你就不能行行好?外面勾欄瓦肆多得是姑娘,別總害良家姑娘成么?」

宋銘嗤了一聲,朝她和宋梁棟打量了一眼:「別說的你們兩個剛剛不是去私會了一般。」

沈錦臉色大變,宋梁棟又要上前去揍人,這回宋銘舉著笛子連連後退,一溜煙跑了,邊跑邊大聲叫:「表妹,別忘了幫我傳話。」

伶俜扶額。

沈錦咦了一聲,朝她看來:「四殿下讓你傳什么話?」

伶俜如實道:「他讓我跟世子說去找他。」

沈錦輕嗤一聲:「也不知這位浪盪子殿下總纏著世子作何!」又朝宋梁棟道,「陛下也不管管他這般成日胡作非為。」

宋梁棟搖搖頭:「皇上倒是想管,但是太後總護著,如今他開的胭脂鋪子都從京師開到了應天府了。」

沈錦笑道:「反正他也禍害不了多久,再過兩年,他就得離京就藩了。」

宋梁棟點頭,雖然自小一起長大,但他有時候也真是煩自己這個堂弟,這位美人堂弟,從小就是個下流胚子,這兩年王府里好看的丫鬟,基本上被他勾搭過一遍,聽說皇上後宮佳麗三千,也沒少被他勾搭,就連他爹的寵妃都被他調戲過,廷仗了幾回,屁股都被打開了花,然而仍舊死性不改,他的皇上爹也就懶得再管。

宋銘是秦王,他的藩地在西北,皇上當初的用意大概也很明顯,就是想把這個兒子發配得遠遠的,眼不見為凈。

但是伶俜記得,宋銘就藩不過一年多,就因為太後年邁思念孫子,被召回來盡孝了。

按本朝律例,藩王就藩後,除非是皇上下召,否則絕不能隨意回京。雖然讓皇上下召的方法有很多種,但只要藩王回京長住,肯定會讓人聯想到奪嫡。然而上輩子,宋銘回京的那些年,卻從未有人將他和奪嫡聯系起來。

沒有人會去相信一個不學無術縱情聲色的皇子有奪嫡野心,就算有那份野心,肯定也沒有那個本事。

伶俜後來想過,是不是正是因為這樣,宋銘才騙過了所有人,因為沒有人對他這個紈絝子設防,要上位自是事半功倍。

只是她想到如今的宋銘,實在覺得他的紈絝是實打實不摻半點水分的,她不相信一個十來歲紈絝名聲就已經在外的人,一切都是假裝來的。她相信宋銘也沒那個心機和本事。

難不成真的是因為後來有了沈鳴這個驚才絕艷的幫手,他才走上奪嫡之路?

……

趁著榮王妃的壽辰,兩位母親將一對兒女的婚事商定了下來,訂的是四月暮春。具體日子當然還得按著請期儀程再確定。

離成親還有幾個月,一切都能充足准備,為得就是辦得風光體面,兩家對此都很滿意,包括了當事人沈錦。唯有宋梁棟對父母提出過小小的反對意見,在離京前他已經讓父母下了聘,就等著他回來請期迎親。在遼東大營受苦受累一載有余,本來以為一回來就能把媳婦娶回家,哪知竟然又給他拖了幾個月。

然而他的意見不重要,被王爺王妃無情駁回了。這也是他為何趁著母親壽辰,按捺不住相思,悄悄將沈錦叫去私會的原因。

當然,對於表姐的婚事,伶俜也並沒有那么高興。因為表姐的成親日子,跟上輩子無甚差別,而她出事的日子,就在她大婚之日的前一個月。

對比著姨母和表姐的喜悅,這是伶俜回來後第一次真正的心事沉沉。回到侯府後,她想了想,去了後山下的那座小別院。

此時還才剛剛到傍晚,平日里這個時候,沈鳴常常還未回到府中。

如今對松柏院伶俜早已經熟門熟路,直接進了月洞門,不想一眼看到在院中石凳上拿著書卷的沈鳴。

伶俜這才想起,今日是他的沐休。

背對著她的沈鳴穿著一身白色直裰,一看就是姨母送他的杭綢做成的新衣,如今寒意料峭,他坐在石凳上,連見斗篷都沒搭著,認真捧著本書卷,不到十六歲的少年,已經有了幾分儒雅溫潤氣質。

聽到院門的動靜,沈鳴慢慢轉身,冷峻淡漠的臉上浮上一絲溫柔淺笑,朝她招手喚道:「十一。」

伶俜喚了聲世子,走到他對面坐下,歪頭去看他手中的書:「看得是甚么?」

沈鳴將書卷合上,露出發黃的封面,是一本陳舊的《周易》。

伶俜道:「我聽說四書五經最難的就是《周易》,乃大道之源,群經之首,想必很晦澀難懂。不過據說學透了,能測凶吉,窺天機。」

沈鳴笑:「那是天橋大仙的那套,信不得。」

伶俜抿抿嘴,想著自己其實正在窺著天機,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避凶吉。

她心事沉沉的模樣落在沈鳴眼里,他放下書:「你今日不是去了榮王府么?遇到了甚么不高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