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要有多堅強,才能學會不流淚(1)(1 / 2)

曲蔚然用力地踩著自行車,他將心中那說不清道不明又不能見人的憤恨與嫉妒通通化作力量,用力地蹬著自行車,上坡,下坡,轉彎,車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夏彤緊緊地抓住他的衣服,有些害怕:「曲蔚然,曲蔚然,你騎慢一點。」

曲蔚然像是沒聽見一樣,他站了起來,繼續猛地往前騎,冷風直直地往他衣服里灌去,將他的運動服外套吹得鼓起來,額前的劉海向後飛著。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細雨,將他透明的眼鏡打上一點點的雨滴,一縷縷從鏡片上滑落。他的視線一片模糊,可他就像無法控制自己一樣,一直用力一直用力踩!

「砰」的一聲,自行車撞向馬路旁的綠化帶,倒了下來。曲蔚然覺得自己的身體飛了起來,然後有力地摔在地上,疼痛,無盡的疼痛感,熟悉的疼痛感,他有多久沒這樣疼過了……

可為什么,為什么他會想念那樣的日子。那時,瘋狂的養父、瘋狂的母親、瘋狂的他,他們這瘋狂一家人,互相傷害著,互相折磨著,卻又互相期待著對方會清醒……

可到最後,到最後,他連這一點傷害與期待都不再擁有了……

曲蔚然躺在骯臟的地面,茫然地看著天空,眼鏡早已經飛了出去,雨水直直地打進他的眼睛里,和著他的淚水,快速地流出,他哭了……

他真的哭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冷血的,他一直沒有哭,他一直不敢去想他們、回憶他們,他一直告訴自己他們都死了,多好啊,多好啊,他應該開心的,他應該開心才對……

可是為什么他還是為他們哭了……

曲蔚然抬起手臂,蓋住眼睛,身子不住地顫抖著,像是從胸前發出的沉悶哭聲,一點一點地哽咽著,像是壓抑受傷到極致的小獸,終於決定放棄堅強,放棄偽裝,痛快地哭一次。

他一直告訴自己,告訴所有人,曲蔚然是從來不哭的孩子……

夏彤從地上爬起來,難過又無措地望著曲蔚然,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她緩緩地靠近他,輕輕地握住他冰冷的手。她以前總是說:曲蔚然,你哭出來吧。

可他從來沒哭過,不管受了多大傷害,不管多難過,他總是倔強著,倔強著,就是不願意哭出來。她多么希望,他可以好好地哭一場。

可現在,看見他哭得這么難過,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她又多想說:曲蔚然,你別哭了……

夏彤緊緊地握住曲蔚然的手,緊緊地,像想將她微弱的力量全部給他一樣。

明明是下午,可天空卻越發陰暗,雨越來越大,他們就這樣,一個躺著,一個坐著,不躲不讓地讓從天而降的雨水沖走他們的眼淚,他們的悲傷,他們的委屈,他們的不甘與仇恨……

那天之後,曲蔚然病了,很嚴重,高燒不退,臉色煞白,不停地出冷汗,意識不清。極不安穩的昏睡中的他總會害怕地低喃,像是和誰道歉一樣,一直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夏彤急壞了,拖著重感冒的身體一直照顧著曲蔚然。嚴蕊看他們兩個都病成這樣,發怒地指著夏彤罵她:「你白痴,還不把人送醫院!」

夏彤哭著說:「我沒有錢。」

嚴蕊氣得跺腳,一邊給人打電話,一邊罵道:「你個豬!你沒有我還沒有嗎!」

夏彤特別無助地看著嚴蕊:「怎么辦,他好像好痛苦,整個人都像垮掉了一樣。」

「你別哭啦,你是水做的呀!」嚴蕊看到夏彤的眼淚就有些煩躁,忍不住就罵她。她罵的聲音越大,夏彤淚珠掉得越快。

最後她實在受不了,將夏彤拉到懷里安慰,奇怪地問:「曲蔚然這小子不是一向很堅強的嗎!怎么忽然變得這么脆弱?」

曲蔚然給她的感覺就像一根緊緊綳住的弦,忽然被人給一瞬間割斷了一樣。

「到底是什么刺激了他呢?」

夏彤被這樣一問,忽然想到了那天在修車廠的事,是因為他親生父親曲田勇嗎?是因為他不認他嗎?一定是這樣的,曲蔚然多想從他那邊得到一點點親情,可最後卻這么難過地回來。

夏彤心疼地咬著嘴唇搖頭。

「你不知道?」

夏彤還是搖頭,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不能告訴嚴蕊,這是曲蔚然的秘密,她不能告訴任何人。

「不說算了。」嚴蕊像是有些生氣,微微皺著眉頭走到一邊。夏彤伸手去拉她,卻被她甩開。其實嚴蕊隱隱地已經將夏彤當成最重要的朋友,她最重視的人,可夏彤的心里,曲蔚然才是她最重視的,就連曲蔚然那些狗屁事情都比她重要。

是的,她生氣了,她嚴大小姐什么時候對一個人這么好過了?什么時候這么在乎一個人、重視一個人過了?可這家伙卻一點也不知道回報,滿心滿意都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只是長得還不錯的男生。

沒過一會兒,一輛救護車停到曲蔚然家門口,兩個醫護人員下來,將曲蔚然抬走。夏彤跟著上了救護車,嚴蕊鬧脾氣地將錢包丟給夏彤之後轉身就走了。

「嚴蕊。」夏彤叫她的名字,可憐兮兮地望著她。

可嚴蕊卻悶著頭走,假裝沒聽到一樣。救護車開了,車子從嚴蕊身邊經過,夏彤趴著窗戶看著嚴蕊,只見這個個子高挑、長相俊美的短發女孩,雙手插著口袋,賭氣地撇著頭不看她。夏彤看了她好久,她都低著頭不理她。

車子越開越遠,嚴蕊的身影漸漸消失,夏彤緊緊地握著手中大紅色的真皮錢包,錢包里還貼著一張照片,是她和嚴蕊上次在街上照的大頭貼。照片里的兩個女孩,摟在一起對著鏡頭笑得燦如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