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你想讓宗族陪你一同覆滅嗎?(1 / 2)

呂後眼神冰冷,盯著面前的劉盈。

劉盈被打懵了,他已經很久沒有挨過阿母的打了,上一次,似乎還是在如意前往封國的時候。

劉長見到大事不妙,心中也是不安,為了避免殃及池魚, 做好了隨時逃離的准備。

椒房殿內一瞬間寂靜了下來。

呂後冷冷的問道:「你就是這樣治國的?」

「伙同皇後一起來對付我?你是想趕我去長樂宮?」

「並非是伙同皇後來對付阿母。」

「呵,你能想到這樣的辦法?不是皇後,那是誰?陳平?」

劉盈咬著牙,「非他人合謀,就是朕一人!」

「阿母!朕已過了立冠之年!阿母為何要孩視朕?!朕天下之尊,卻連自己的起居都無法安排!!朕要調動幾個近侍,都要阿母下令!朕的每個詔令,都要經過阿母查看,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天子啊?!」

劉盈終於爆發了,他悲憤的說道:「朕連一個郎中令都無法安排,還說什么治國??」

「阿母要管朕到什么時候呢?!」

面對厲聲質問自己的兒子,呂後面若冰霜。

她轉過身來, 緩緩坐了下來,抬起頭來,看著劉盈。

「管你到什么時候?」

「隴西郡有月氏商賈前往, 有縣尉捕殺, 假冒匈奴首級獻上...你不問緣由,不查事理,便要獎賞...是我替你攔著, 令郡守嚴查,方才得知真相...」

「巴郡有賊寇劫掠鄉里, 你的將軍們誇大賊寇之數量, 欲取軍功...若不是我擋著...你早就派遣北軍去討伐一伙流寇...」

「御史彈劾少府若盧令損甲二十,你便要將若盧令下獄...若盧令是在改進新甲胄!有損失難道不是正常的嗎?!」

「河內郡發生澇災,你居然想要讓河內私自鑄幣, 公然違背廟堂的禁令。」

「夏侯嬰斬殺不服號令的齊國將領, 你居然要夏侯嬰向齊王道歉!」

「尚方立功而不賞, 反而要賞少府多做器械,這器械是誰研發出來的?!」

「王陵上奏要為你修建陵城,實則就是遷徙各地豪強...你居然不允?」

「你以為...我管你是為了什么??!若不是我,豈能有大漢的今日?!」

面對呂後那冷酷的眼神,劉盈愈發的不安,而面對她的質問,更是無法回答。

「阿母...是我的計謀...不管大哥的事。」

劉長擋在了劉盈的面前,「若是阿母生氣,那便揍我吧...不要怪罪兄長。」

呂後瞥了劉長一眼,又冷冷的說道:「呵,好一個大漢天子啊...除了躲在幼弟的身後,陛下還會做什么呢?」

劉盈咬著牙,說道:「都是朕之過錯!以後這國事...」,劉盈還沒說完,劉長便一腳踩在了他的腳上,打斷了劉盈,隨即笑呵呵的走到了呂後的身邊,「阿母啊,您也不要這么說。」

「大哥有些時候確實犯蠢,可他做的也不算太壞啊,他推行了很多有利於百姓的政策,放開了民營的食肆酒肆,稅降低到了十五抽一,商稅也在逐年降低,沒有施行一次徭役,如今連長安都變得興旺了,人是越來越多了...」

「大哥廢除了挾書律,如今各地紛紛有了私塾,名士們出山教導弟子,將來的賢臣只會越來越多...大哥他還推行了保護農耕的「新農令」,下令諸事之中,唯農事最重,讓各地官吏不許因為任何事而影響到農桑之事...大漢能迅速恢復,也少不了大哥的功勞啊...」

「大哥對各個諸侯王都很溫和,因此諸侯們都對他心服口服,其他人不說,阿母,你就看我...我對大哥多喜愛啊,若是換個其他的兄長,我也不說是誰,那唐國的士卒早就在長安城頭上插唐王旗了!」

「啪」

呂後聽到這句話,頓時往劉長的腦袋上也來了一巴掌,「你也是!豎子!居然幫著你兄長來設計我?你還有臉住在厚德殿?不如改名叫缺德殿!」

劉長挨了打,並不生氣,只是笑呵呵的說道:「尊太後之詔,寡人回去就改名!」

「阿母啊...我大哥大嫂都是很敬愛你的,只是吧,我也能理解他們,我的年紀比他們都小,可是阿母管我的時候,我就非常的生氣,覺得自己都這么大了,何況是他們呢?沒事,阿母,不要生氣,讓他們自己去做吧,等他們撞破頭的時候,就知道阿母有多不容易了。」

呂後板著臉,沒有說話。

劉長這才看向了劉盈,使了個眼色。

劉盈走上前,眼神悲傷的看著呂後,輕輕說道:「母。」

呂後猛地握住了雙拳,過了片刻,忽然松開了手,別過頭,不去看劉盈,緩緩說道:「我不再理會這些事了。」

劉盈驚喜的抬起頭來,「多謝阿母!!」

劉長送走了劉盈,轉過身來,卻看到阿母正抬起頭來,透過窗戶,呆滯的看著遠方,此刻的阿母,發絲里的灰白更多了,臉上冒出了皺紋,在風的吹動下,夾雜著灰白的頭發飄盪著,在從窗戶投射進來的陽光的照耀下,那種灰白更加的明顯,竟有些凄涼。

「阿母?你在看什么呢?」

「家...我已許久不曾回家了。」

「阿母的家在哪里?」

「曾經是在單父縣....」

呂後忽然意識到有人抓著自己的肩膀,她轉過頭來,卻看到劉長正跪坐在她的身旁,不知不覺之中,這豎子的個頭已經與她一般高,劉長渾身都洋溢在陽光之下,笑著問道:「那里是不是很好玩?」

「不記得了...只記得門是赤色的,左側有谷倉,圍著柵欄,養了一條黑狗,四五年便死了..有石階...我兄長在廊間掛了個繩索,讓我盪著玩...」

母子兩人依偎在一起,劉長第一次沒有被呂後摟在懷里,卻是讓呂後背靠著自己,喃喃的講述著過往。

偌大的椒房殿內,並沒有太後與唐王,只有一對相依為命的母子。

........

劉盈的詔令不再被送往椒房殿,而宮中近侍的調動權力也是逐漸落在了皇後的手里,呂後就如她所說的那樣,不再理會這些事了,平日里,她便在椒房殿內讀書,劉長時不時從天祿閣內取一些書拿給她,呂後讀書,范圍很廣,無論是什么學派的,她都會讀,有些時候,也會說出自己的想法。

在所有的著作里,呂後對韓非子的評價是最高的。

「韓子引繩墨,切事情,明事非...這是非常了不起的,長啊,你要多學!諸學派之中,唯韓子治國最能!」

劉長便拍打著自己的胸口,傲然的說道:「阿母,你也不看看韓子是誰的師伯,治國的本事當然不會差!」

馬車從皇宮之內行駛而出,在溫暖的陽光下,劉長喋喋不休的說著話。

呂後也坐在車上,這讓駕車的欒布格外拘束,低著頭,一言不發。

「你看,阿母,這路上的人是不是比以前多了?長安也開始喧嘩了起來,這才像個都城嘛!原先真的是跟鬼城一樣,連個活人都看不到!」

呂後已經有許久不曾出宮了,她看著路上的情況,也沒有說話,不知在想著什么。

「你帶我出來...便是讓我看你兄長治國的本事?」

「自然不是...我有禮物要贈與阿母!」

路上再次遇到巡邏的甲士,為首的甲士正要瞪唐王一眼,忽看到他身邊的婦人,嚇得急忙跪在地上,甲士們紛紛跪拜,劉長便起身,大聲叫道:「來啊!抓寡人呀!怎么不抓了!欒布,停車!寡人今天一定讓他們再抓一次寡人!」

呂後敲了一下劉長的頭,對欒布說道:「你繼續駕車。」

「唯!」

劉長憤恨的說道:「阿母啊,你是不知道,這個帶頭的甲士,真的是不當人,軟硬不吃,無論我是威脅還是送禮,他都照常抓我...不留情面!」

呂後說道:「我知道這個人...是個恪盡職守的人,若是你阿父在,他的官職就不會這么低。」

劉長頓時沒有再說什么。

當馬車停下來的時候,劉長扶著呂後下了車,欒布,季布,張不疑等人正在等候,看到太後,急忙行禮,太後笑著對季布點了點頭,隨即再給幾個人回禮,劉長嘟囔著嘴,罵道:「太後舍人!」

這里正是唐王府,呂後看著這赤色的大門,在劉長扶持下走進了府內。

府內也沒什么人,群賢是不敢在這種時候來鬧的,楚墨他們正在尚方那里忙碌,呂後走進了府內,左右打量著,「倒也干凈,我還以為你把這里也變得跟椒房殿一樣呢。」

「阿母,這就是我的禮物呀!」

谷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