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5章 豁然開朗(1 / 2)

「果然就如天下所說的那樣!為你奪取天下的人是我!現在天下已經平定,你就想要處死我了!

「有人告你謀反啊。」

「我不曾謀反!

「你就不要再說話了,你所做出來的事情,與謀反有什么區別呢?!」

韓信只是站在戰車上,冷漠的看著面前的這道路。

這么多年里,這是他再一次行駛在這條道路上,這條通往楚國的道路,他過去常走,最後一次,是坐在囚車里,渾身都帶著枷鎖,如同野獸般被囚禁起來,從這條道路一路來到長安,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來過南邊,沒有見過故鄉,身邊永遠都是無數充滿警惕的雙眼,到現在也不例外。

韓信甚至記得很清楚,劉邦為了彰顯自己的威風,大張旗鼓的走在這道路上,沿路的百姓們好奇的看著囚牢里的自己,那些官吏們爭先恭維劉邦的本事,對著自己破口大罵。

還記得待在囚車里的自己,忍受著那些目光,忍受著那些羞辱。

韓信渾身的血都有些情不自禁的沸騰了起來,渾身熾熱,臉色漲紅,過去的羞辱仿佛就在眼前,有什么在心口熊熊燃燒著。

「太尉?」

劉安的一聲呼喚,打破了韓信腦海里的過去,將他拽回了現實。

戰車正在道路上緩緩行駛著,韓信板著臉,眺望著遠處。

「太尉無礙??可是覺得疲憊了?」

劉安看向韓信的眼里滿是擔憂,在劉安的眼里,韓信大概是整個大漢最為重要的大臣了,乃是大漢的基石,用戰無不勝來形容他,都有些詞不達意,只要韓信還在一天,整個大漢仿佛都是無敵的存在,從周勃到底層的甲士,都對自己信心滿滿,連帶著劉長,甚至是劉安自己,都會有莫名的自信。

只因為這位的戰績和能力是那么的恐怖,任何將軍都不足以與他媲美。

正是因為如此,劉安才非常的擔心他的身體情況,韓信的年紀畢竟是不小了,這般趕路,若是路上再出了什么意外,他都不敢想象後果。

聽到劉安焦急的詢問,韓信冷冷的指著遠處,「看到這條道路了嗎?」

「嗯,可有什么不妥?」

「當初你大父用囚車將我關起來,就是從這條路上招搖過市,讓我忍受了很多的羞辱。」

劉安頓時沉默了下來。

同行的舍人們臉色微變,雷被更是握緊了手里的劍柄。

「我至今都沒有忘記那些好奇的眼神,就像是在上林苑里欣賞著被抓起來的野獸。」

「那是因為您當初犯了錯。」

「你說什么?!」

韓信看向了一旁的劉安,眼神里的憤怒幾乎沒有隱藏。

這個舉動,卻讓舍人們都慌亂了起來。

伍被率先說道:「這件事實在不好說,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太尉又何必為難太子呢?縱然是高皇帝有過,殿下也不能說自己大人的過錯啊...這是不符合孝道的,您何必如此詢...」

「好了。」

劉安開口打斷了自家的舍人,搖了搖頭,「這不是你的真心話,你只是想要穩住太尉而已。」

劉安輕聲說道:「我雖然年幼,但是對過去的事情也頗為了解,當初太尉來投奔高皇帝,高皇帝對您這個外來之人,給與全部的信任,讓您擁有指揮大軍的權力,讓那些比您年長的悍將都來跟隨您...還幫著您來壓著他們,有這件事嗎?」

韓信冷著臉,沒有回答。

「在他的支持下,您擊敗了很多的敵人,獲得了極大的名聲,當高皇帝獨自面對項羽,不能阻擋的時候,派人向您求援,您卻選擇坐地起價,要求他先封您為王,可有這件事?」

「後來您受封為王,項羽派人來說您,您沒有答應項羽,卻也沒有跟高皇帝來會師,可有這件事?」

「麗食其為高皇帝說服齊國投降,可是您卻為了自己的利益,出兵奇襲已經准備投降的齊國,使得麗食其被烹殺,可有這件事?」

「高皇帝封您為楚王,您整日操練軍隊,招募甲士,有人勸您反叛,您不去懲罰,不上奏廟堂,就私自率領軍隊屢次度過國界,恐嚇周圍郡縣....可有這件事?」

劉安連著追問了好幾句,韓信始終都沒有回答。

「若是這些事都是真的,那高皇帝只是押著您回到長安,卻沒有處死您,可以算是很仁義的皇帝了。」

韓信的臉色終於有些變化。

舍人的臉色蒼白,瑟瑟發抖。

劉安卻平靜的說道:「盡管您犯下了不少的錯,可我相信您並沒有想要謀反,否則,也並不會帶著那點人就去拜見高皇帝...您之所以憤怒,是因為您覺得自己不曾謀反,卻遭受到了高皇帝的襲擊...太尉啊,高皇帝去捉拿您,不是因為您的想法,是因為您的作為啊....您就算沒有謀反的想法,可做的事卻與謀反有什么區別呢?」

再次聽到這句熟悉的話,韓信卻忍不住了,「士可殺,不如辱!

!」

「您何曾是在意羞辱的人?!」

「那些無知的人,難道您還會將他們放在眼里嗎?!」

「我聽聞,當初有人欺辱您,讓您遭受胯下之辱,可是您在成為楚王之後,卻封他為了都尉,沒有問罪!」

「您所在意不是什么羞辱,只是因為覺得自己被冤枉,被委屈,蒙受了不白之冤!」

「可是壓根就不存在什么不白之冤,是您的做法導致了這樣的懲罰!

「你!

韓信憤怒的看向了劉安。

劉安卻沒有絲毫的退卻,「您特意說起這件事,是因為睹物思情,還是因為覺得我非要跟著您前往是因為警惕您,是來監視您的?」

「阿父能將南北軍交予您來指揮,難道還會因為您前往南方而不安,特意派我來監視您嗎?!」

韓信忽然笑了起來,戲謔的問道:「這是你大母所告知你的?」

「不是。」

「您是我最敬重的人,也是整個大漢最重要的人,阿父將您當作自己的長輩來對待,我同樣如此。」

「我不想與這些舍人們一般,用那些假話來哄騙您,安撫您,只是因為將您當作長輩的緣故。」

韓信與劉安對視了許久,臉色方才平靜了下來。

「就當你說的是對的吧。」

「太尉,您看這條道路...這或許不只是您被押往長安的道路...或許也是當初您率領將士們征伐而過的道路,可能是高皇帝與您同車所巡視過的道路...我不曾見過高皇帝,可是阿父常說,高皇帝最寵愛的將軍就是您...就是您真的謀反,他都不願意將您處死,我想,您對他也不該只是有憤恨吧。」

韓信沒有說話,只是平靜的眺望著遠處的道路。

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個驕橫卻得不到重要的年輕人,那個滿臉笑呵呵,總是無禮的摟著自己脖頸的大胡子。

莫名的,韓信有些懷念那個無禮的大胡子,想念與他征戰,聽他吹噓的時日。

馬車匆匆從這道路上路過,韓信的眼神里卻沒有了什么怨恨與憤怒。

在他的身後,大胡子正摟著年輕狂士的脖頸,講述著自己那比誰都要宏偉的理想壯志。

「我想要奪取天下,能為我做到這一點的人是你嗎?」

「是我!」

「哈哈哈,到時候我將最富裕的地方封給你怎么樣?咱可以修個亭子,叫上眾人,整日設宴吃酒,再叫幾個趙女為我們起舞!」

「不曾聽過有人不想著如何戰勝強敵就想著往後該如何享受的!」

「你現在不就聽到了嗎?不為了享受打個屁的仗啊!別這么倔,走!吃酒去!

誰醉了誰駕車!」

韓信的臉上緩緩出現了一抹笑容。

雲夢澤已在身後。

趙頭深吸了一口氣,壓低了腦袋,站在了兩位將軍的身後。

周亞夫和周勝之站在最前頭,臉色平靜的看著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