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主動拜見了阿父過去的好友們,稱自己葬禮時失禮,讓他們寬恕。當然,也沒有人會怪罪這么一個剛剛失去阿父的人。
群賢們有些欣慰,夏侯灶終於成長了起來。
唯獨劉長,更加的痛心。
大概,他是再也找不到可以繼續庇護他肆意妄為的那個人了吧。
而在這一天,除卻夏侯嬰將軍的謚號定奪。
長安里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張湯瞪大了雙眼,坐在上位,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
不只是張湯,周邊的官吏,乃至是守在門口的士卒,此刻都是目瞪口呆,看著跪坐在張湯面前的那個男人。
這個男人看起來就不像是什么好東西。
相貌倒是不凡,可是衣冠不整,渾身都是濃郁的酒氣。
這酒氣連上頭的張湯都能聞到。
男人今日前來報官,而他要報的,居然是親生兒子的忤逆罪!!
忤逆罪可不是隨便說的。
在以孝治國的大漢,忤逆是比謀反都要嚴重的罪行,縣里出現了忤逆案,縣令乃至負責教化的三老乃至負責治安的縣尉都要被通通拉出去問罪!
每次出現一個這樣的案件,都會弄得沸沸揚揚,還會被記錄下來,留給後史,遺臭萬年。
而當張湯聽聞這個醉漢要告自己兒子忤逆罪的時候,張湯都懵了。
在秦國的時候,忤逆罪就是要被處死的,廟堂會幫你殺掉你的兒子。
張湯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詢問道:「你確定要告自己的兒子忤逆??」
「對!!我要告那個畜生鄭奇,鄭沘,衛文君,鄭青三個人!他們忤逆!!!」
張湯眯著雙眼,總覺得在那里聽過這個名字。
他再次詢問道:「這可不是小事情,是要處死的罪行!」
「我知道!這三個畜生勾結起來忤逆,他們毆打我!衛文君不與我錢!還放狗來咬我!!還有他們的生母楊氏,這賤人我要告她私通!!她騙走了我的家產!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
張湯猛地站起身來,毆打生父???
周圍的官吏更是眉頭緊鎖,這要是真的,那他們可就完了,長安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這些縣衙的不得被輿論給壓死??
張湯平靜的看向了一旁的官吏,說道:「此人醉酒,將他待下去,等到他清醒之後,再來審問!」
「唯!!!」
「另外,讓縣尉去查一查這件事,詢問是否如此。」
「縣丞.還是莫要查了吧.先等他清醒過來,若是派人去查,那就是要備份在冊的,這忤逆罪可不是.」
官吏看起來有些害怕,想要隱瞞了這件事。
張湯卻很生氣,「若是真的出現了這樣的案件,難道能因耽誤自己的前程就不去查了嗎?來人啊!嚴查!!」
張湯完全沒有私藏的意思,當天就將情況上奏。
這件事迅速引起了廟堂的重視,甚至驚動了三公。
御史公是最先得知這件事的,當即就派人去tiáo查提審。
而欒布也被驚動,急忙派人tiáo查。
此刻,平陽侯府內。
看著氣勢洶洶的官吏們,曹奇的眼里滿是不屑。
「你們算是什么東西?也敢上我家來抓人?!」
縣衙的官吏有些無奈,急忙說道:「平陽侯,並非是來拿人,只是要請回去詢問一些事情。」
楊氏此刻就待在了平陽侯府內,鄭奇的話,讓她下定決心要離婚,就帶著自己陪嫁時的錢財和兒子們,直接回到了平陽侯府來居住,她本來就與平陽侯府有親,她大父乃是曹參的遠方堂弟曹奇對自家親戚當然也很歡迎,就安排她們先住下來,楊氏將鄭季對自己的行為都告知了曹奇,曹奇這個人雖然沒有什么本事,可聽到自家親戚被如此對待,還是激起了心里的怒火。
而鄭季那里,因為眾叛親離,實在無法活下去,就厚著臉皮來求楊氏回去。
可他還沒有見到楊氏,就被曹奇趕出去了,曹奇直接放出了獵犬去撕咬他,弄得鄭季狼狽不堪,慌忙逃走。
而衛媼則是待在了衛文君的家里,衛文君也是有自己府邸的。
那是太子曾贈給他的,雖然不大,但是也足夠衛媼帶著孩子生活的,而衛媼之所以離開,也是因為她也看到了楊夫人的遭遇,若是楊夫人不在了,那鄭季豈不是要找自己出氣?她知道兒子的性格,也不願意傷了自己的小兒子,只好躲在這里,鄭季也來找過,衛文君卻不願意再見他,也不願意幫他。
這一切使鄭季發了瘋,直接上奏。
面對這些官吏,曹奇是一點都不怕,乃公萬戶侯,還能怕你們這些小官吏?
他傲然的說道:「想要問事,就在這里問,否則,就都給我滾出去!」
「君侯啊,這件事實在不能公開詢問啊,請您勿要如此」
就在眾人陷入僵持的時候。
卻又有一批人來到了這里。
而帶隊的人,居然是公孫弘。
曹奇也稍微收起了自己的傲氣,面對三公級別的官員所派來的人,他卻不能再那般肆無忌憚了。
公孫弘前來的目的也很明確,要帶走鄭奇和他弟弟。
曹奇有些驚訝。
「公孫君啊,到底是什么事,需要您親自前來呢?他們都是孩子,何以驚動了御史公??」
公孫弘平靜的說道:「毆打生父,忤逆之罪。」
這一刻,曹奇驚呆了。
「什么??這怎么可能呢?那鄭季五大三粗的,鄭奇他們還是孩子啊您是不是被那個犬入的給騙了,他就是個醉鬼」
公孫弘平靜的說道:「是否被騙,還得帶回去再說,請您勿要阻攔。」
曹奇沉默了片刻,這次卻再也無法阻攔。
鄭奇看起來沒有任何害怕,弟弟卻是嚇得哭了起來,楊夫人死死拉住兒子的手,發瘋般的大叫著。
「阿母.您不必害怕。」
「是非對錯,自然會有人做出判決。」
「您不必擔心,我會出來看望您的。」
鄭奇安撫著阿母,隨即跟著眾人離開,曹奇抓住了楊夫人,才沒有讓楊夫人對那些官員們動手,楊夫人哭的撕心裂肺,她只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曹奇的身上,「請君侯救救我的兒子啊!!」
曹奇皺起了眉頭,心里很是苦澀,面對親戚的苦苦哀求,他長嘆了一聲。
「好,您別擔心,我去找姑母再說一說這件事吧.」
公孫弘不只是帶走了鄭家的兩兄弟,他甚至帶著人來到了太子府,得知鄭季告自己和弟弟忤逆,衛文君也沒有聲張,只是帶著他去見了那個尚在襁褓內的弟弟。
公孫弘臉sè一黑,險些罵出了聲。
而衛文君也沒有驚動別人,表示自己願意配合tiáo查,跟著公孫弘離開了這里。
當曹奇來到了椒房殿的時候,劉長正在跟曹姝說著什么。
看到這廝再次前來,劉長臉sè一黑,「你這廝怎么又來了?」
「姑父.這次不是為了我的事情太學里有個鄭奇,您還記得他嗎?」
劉長搖了搖頭。
「他原先是申培公的弟子,後來改投了黃老,是這樣的他阿父.」
曹奇將事情的原委詳細的告知了劉長,劉長還沒有說話,曹姝卻非常的憤怒,「毆打自己的發妻?!還敢告發自己的兒子忤逆??天下居然還有這般的男人??」
劉長此刻卻眯起了雙眼,他詢問道:「此人怎么聽著這般耳熟呢?」
「對了,那個太子府內的衛文君,他阿母嫁的就是這個人吧??」
曹奇急忙點著頭,「就是這個人。」
「不過,這個人發現衛妾對自己無用,就不願意再親近她,常常辱罵,連她生下來的孩子,都沒有去看望鄭奇對我說,她大概也是要離合了,還想讓孩子改回原先的姓.」
劉長哦了一聲,點點頭,吃起了茶。
曹奇看到皇帝不上心,又急忙說道:「此人罪大惡極啊,姑父有所不知,他不只是告了鄭奇忤逆,還將衛文君和衛青都給告了」
「噗~~~~」
劉長猛地將茶水噴了出去。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