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殺人,還要誅心吶!(2 / 2)

這小太監在郕王府的時候,還是很聽話的,現在站在月台上了,怎么就像是個泥鰍一樣,滑溜至極。

興安俯首說道:「王尚書,這什么時候換好,臣說了不算,得看工期。」

工期呢?得看朱祁鈺的心情。

王直被興安懟的啞口無言,悻悻歸班,朱祁鈺用力的憋著笑。

早朝依舊在繼續,大事說完了就是小事,他真的是聽了一早上的經,這些個朝臣,真可謂是念經高手,洋洋灑灑的一大片,聽完一句重點落不到。

朱祁鈺宣布退朝之後,終於揉著腫脹的腦闊來到了文華殿,開始了今天的廷議。

與其說是廷議,不如說是早朝後的小會,這次的小會,討論的問題,卻是錢。

戶部尚書金濂俯首說道:「陛下,居中國者,不可從夷狄,行王道者,不可尚異端,蓋王道乃治國之本,異端為害道之由。」

「王道行於上,則君臣有義,父子有親,天下享其治矣。異端行於上,則惑世誣民,充塞仁義,而禍之所由生焉。」

金濂又開始念經,朱祁鈺趕忙伸手說道:「停!說事。」

「朝廷修大隆興寺,侈極壯麗,若梁之武帝、唐之憲宗是也,京師童謠曰:竭民之膏,勞民之髓,不得遮風,不得避雨。」

梁武帝和唐憲宗都是十分喜歡佛法之人,他們大興寺廟,花費極大。

至於下場,自然是異端行於上,禍患叢生。

朱祁鈺非常討厭這種念經的奏對方式,金濂的這打著王道、異端之類的話,其實都是拆借論語中的攻乎異端,斯害也已。

道理他都懂,金濂洋洋灑灑一大段話,引經據典,聽起來很是費勁兒。

金濂為官數十年,一看朱祁鈺略顯不耐煩的神情趕忙說道:「陛下,各寺各廟度牒上都有田,不用納賦。」

「很多縉紳就趁此將名下上田歸至寺廟,墾荒田為下田納賦。臣以為長此以往,損失的不僅僅是朝廷,地方縉紳做大,於國不利。」

「京師僅崇國寺三千余頃,興隆寺就有五千多頃,天下寺廟雲雲何幾?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朱祁鈺立刻來了精神,傳教什么的影響暫且不提,在大明的地界上,不納賦稅,怎么能行!怎么可以!這是在偷他的錢糧!

「有什么好的解決方法嗎?」他頗為好奇的問道。

「臣有個主意,不知道行不行。」金濂小聲的說道:「太上皇帝被留賊庭,崇國寺國師、僧眾談笑自若,前幾日還辦了水陸法會。」

「臣以為,崇國寺國師同僧人仗佛威力,前往賊庭,化諭瓦剌太師也先,送駕還京,便可見國師護國之力,以彰尊崇之效。」

「不然則不足敬信明矣,今後再不許尚佛,實萬代之法也。臣每思太上皇大駕在沙漠風吹日上,不勝哀痛!故敢效一言,不知萬死誒。」

嘶,妙哉!

金濂的主意是:讓朱祁鎮當初封的崇國寺國師,去瓦剌大營,感化也先。

如果感化成功,那自然是有護國之力,如果感化不了,那就不該尚佛,那那些占著田不納皇糧的寺廟,就沒有再占下去的理由了。

「胡尚書以為如何?」朱祁鈺看向了胡濙,他是禮部尚書。

胡濙點頭說道:「臣無異議,當早日啟程,太上皇留在迤北一日,臣這心里,就…悲痛萬分啊!」

石亨用了眨了眨眼,退了半步,這幫讀書人的腦子都是什么做的?

什么叫悲痛萬分?

石亨怎么一點都沒看出來他們有悲痛的神情?他甚至看到了王直老態龍鍾卻滿是笑意。

幾個喇嘛能感化瓦剌,化諭也先?那還要大明一百四十萬軍士作甚?

太狠了,這幫文臣太狠了。

殺人也就罷了,還要誅心嗎?

「金尚書,這些田該怎么歸置?」朱祁鈺問到了核心問題,這可是數以萬頃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