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國體之根本(1 / 2)

「以往都是撲買掉,這些田不是無主之物,也不是沒有田契。」金濂無奈的嘆了口氣,他有些猶豫的說道:「陛下,這些田產不是無主之物。」

朱祁鈺眉頭緊鎖的說道:「不是無主之物,卻掛靠在寺里,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不交納應交的稅賦嗎?」

「若是如此,這天下再過個幾年,是誰的天下嗎?金尚書自己都說了,國將不國。」

問題很嚴重,朝堂卻沒有什么好辦法解決這個問題,這就是現狀。

金濂頗為無奈,不再言語。

「佛門乃是清凈之地,如此藏污納垢,豈不是擾了這清修之地嗎?此事金尚書的法子,朕知道最為妥帖,諸公可有好的建議嗎?」朱祁鈺對於這類事的處理,還是沒有多少經驗,自然要向下問策。

王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站了起來說道:「陛下,此事至天下不再尚佛即可,臣以為此事兵禍在即,若是強動,有傷國體之根基。」

朱祁鈺反問道:「國體的根基是什么?朕最近借了一本《帝范》,唐太宗文皇帝說夫,人者國之先。」

「《易》也曰: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然後有上下,有上下,然後禮義有所錯。」

「大學也曰:有人此有土。」

「所以人,才是國家的前提。」

「國者,君之本。國者,域也。域者,居也,人民所聚居。孔子曰:得眾則得國,失眾則失國。」

「王尚書,朕問你,朕理解這兩句是對聖人之意理解有誤嗎?還是王尚書以為國體的根基,不是民?」

朱祁鈺讀的四書五經自然不是很多,他是要做皇帝,自然是要讀一些書。

讀的也是儒家禮法的聖賢書,可是到了真正用到的時候,卻完全不是如此。

王直乃是吏部尚書,文官之首,他告訴朱祁鈺,現在妄動,就容易動搖國體的根基。

可見聖賢書里的民和現實里的民,似乎不是一個民,出現了些許的偏差。

胡濙是禮部尚書,他站起來說道:「陛下理解無錯。」

朱祁鈺換了個姿勢,繼續追問道:「若是只追查到天下不再尚佛,那這些地呢,他們是怎么掛靠的呢?又是怎么上田變下田減少的稅賦呢?」

「朕聽聞,各道乃是定額,也就是說,這邊少了稅賦,就有人需要補上,誰來補?自然要知府、知縣們層層攤派而下。」

「有些人明明坐擁千傾良田而不納賦,有些人明明薄田三分卻極盡苛責。」

「王尚書!朕問你!到底是追查會有傷國體之根基,還是不追查有傷國體之根基!」

「石總兵。」

石亨猛地打了個激靈,坐直了身子。

陛下和出身進士的朝臣們辯經,他是一個字都懶得聽,突然點到他的名字,讓他有些恍惚的站了起來,俯首說道:「陛下,末將不懂四書五經。」

「當初你在大同府恢復洪武、永樂年間屯耕,是不是不在冊,但是按軍屯納賦,最後算是補了大同府的虧空?」朱祁鈺自然想到了石亨在大同府恢復了部分洪武年間的軍屯。

石亨認真考慮一下說道:「雖然名目上不清楚,但是臣以為算是補了虧空。」

朱祁鈺點了點頭示意他坐下,對著王直說道:「月有盈缺,西牆少了塊磚,就得拆東牆,拆來拆去呢,就把家拆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