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少保(2 / 2)

廢立天子,太犯忌諱了。

而且他還不打算繼續把持京師京營,那沒什么自保能力,死的那天還會遠嗎?

從決定固守京師的那一刻,他就有了這種覺悟,早晚的事罷了。

「不地道。」石亨撇了撇嘴搖了搖頭。

范廣卻頗為無奈的說道:「陛下也有陛下的難處,朝中對於老師父的非議極多,都察院那群人,可天天盯著於老師父彈劾,陛下能壓住彈劾,已經實屬不易了。」

「難,都難啊。」楊洪年事已高,但是並不昏聵,相反他相當的清醒,重重的嘆息。

「楊王,楊俊現在傷勢如何了?」於謙卻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楊洪從宣府馳援居庸關,他的兒子楊俊也在軍中,差點死於瓦剌人的刀下,於謙才有此一問。

楊洪趕忙說道:「勞煩於老師父掛念,倒是無大礙了,本就無甚大礙。」

「什么無甚大礙!身中十七創,叫無甚大礙?撿了一條命啊。」劉安卻為楊洪打抱不平。

楊洪卻只是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么,他不讓於謙給楊俊請功,是有他自己的顧忌。

關內關外,都叫他楊王,他人老了,但是可沒糊塗。

「於老師父的功績陛下真的沒有賞賜嗎?」陳汝言將於謙拿回來的奏疏記錄在檔,頗為感慨的問道。

於謙倒不是很在意的說道:「沒有,此事休提。」

「聖旨到!兵部尚書於謙接旨。」興安卻打外面走了進來,站在院子里高聲呼喝。

興安讓兩個太監展開了長長的聖旨,清了清嗓子,高聲喊道:「奉天承運皇帝,昭曰。」

「己巳驚變,國步難危之日,乃能殫竭心膂,保障家邦,選將練兵,摧鋒破敵,不曾捐漢繪之尺寸,費宋緡之毫纖,而虞淵返照,事同揖讓。中外賴以寧謐,人心為之晏然。特加於謙少保、總督軍務,欽此。」

「布告天下,咸使聞之。」

石亨一樂,按照既定規則,都覺得陛下不會有什么賞賜了。

這賞賜不就來了嗎?

太師、太傅、太保為三公,正一品,少師、少傅、少保為三孤,為從一品。

按照大明的規矩,三公三孤,只有見到親王和皇帝才需要行禮,其他人都不用。

親王乃是正一品,郡王為從一品,不過有品無權。

三公三孤,無定員,無專授,也就是說輕易是不會授予給臣子的。

於謙萬萬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份兒,而且還是直接封了少保,趕忙俯首說道:「四郊多保壘,大明頻戰事,乃是卿大夫的恥辱,怎么敢求取賞賜功勞呢!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於少保莫要推辭,陛下這可是下的聖旨,可不是敕喻。」興安樂呵呵的將一枚玉印交給了於謙,還有整套的官服,以及笏板,都在托盤上,交給了陳汝言。

「我就說嘛,陛下不是小氣人!」石亨看著於謙的玉印頗為感慨。

從一品啊,雖然公侯伯駙馬都尉,都是超品,但是這個超品,遠不如於謙這個從一品,人家手里有權,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實權少保。

於謙捏著手中的玉印,搖了搖頭:「唉。」

「看看看,這嘚瑟的樣兒!不想要,咱倆換換。」石亨開始起哄。

兵部的院子里,充滿了歡快的空氣。

興安笑著離開了兵部,當然按照傳統,宣旨之後,宦官是可以向於謙這些朝臣,要點彩頭。

但是朱祁鈺特意叮囑過興安,於謙家里一貧如洗,就不要討點彩頭了。

興安的理解是,宣旨不能討要彩頭。

這是聖意。

於謙回到了屋內之後,手里握著陛下的敕喻,面色古怪的看了半天,只留下了楊洪。

石亨是可用而不可信的人,這是於謙的評價。

於謙這番評價,是因為石亨其人,為了利益,是可以做出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

陛下的敕喻茲事體大,於謙不會和石亨商量,倒是楊洪是個很好的人選,同樣也是於謙需要爭取支持的人之一。

大明九鎮,宣府總兵官,是十分有必要爭取的目標。

「這和石亨在大同做的事,有什么區別嗎?」楊洪看完了敕喻,到底是年紀有點大了,一時間沒回過這個神兒來。

於謙斟酌說道:「石亨在大同府恢復洪武、永樂年間軍屯,這些田最後歸了石亨,但是陛下這份奏疏,這些田歸了個農庄。」

陛下的田改策略和王莽不同的是,王莽是將天下田歸為王田,歸王莽。

而陛下的田改,是將土地歸為了農庄,性質就大不同。

「這和之前軍屯衛所又有何不同呢?」楊洪又提出了自己的新的問題,他總覺得陛下的田改,有點多此一舉的味道。

於謙連連感慨的說道:「這就是陛下的英明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