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輕一些的參將,立刻站起來附和道:「烏格齊阿伯說得對,這馬料都沒帶,指望著我們一邊打仗,一邊放牧過去嗎?!」
「這是打仗?這分明是拿著我們的牲畜去喂飽大明,大明的將軍們啊,還要往外推,哎呀,不要再送了,我們昨天已經吃飽了!」
阿噶多爾濟的中軍大帳,議論紛紛。
阿噶多爾濟一直在閉目養神,他忽然睜開了眼說道:「不要再吵了,我立刻派探馬前往瓦剌中帳,請求大石准我暫撤!」
這位名叫烏格齊的的老翁歪著頭說道:「雖然我耳朵聽不太清楚了,但是我最近聽聞,大明那些健兒在草原上橫行無忌,我們對他們沒有任何的辦法,可有此事?」
阿噶多爾濟想到這個事,就是一陣的頭疼!
那只墩台遠侯的夜不收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個個都是驍勇悍兵,好不容易做掉一個,也要付出三五個人的代價。
著實難纏。
現在他散出去的斥候,至少要比對方多幾倍,才敢接近。
而且越來越多了。
烏格齊繼續問道:「濟農啊,即便是信送到了,若是大石不准濟農撤退呢,又當如何啊?」
阿噶多爾濟面色變了數變,終於說道:「我給大哥寫信,請他收留就是,我就不信,我這弟弟,他還不要了不成?!」
烏格齊終於笑容滿面的說道:「那濟農放心,雖然我人老了,眼睛花了,牙齒也掉了,但是我這舌頭還在。」
「他若是怪罪你,我就會罵他,那現在就寫信吧,大石必然不可能讓你撤軍的。」
烏格齊曾經收養了脫脫不花、阿噶多爾濟和滿都魯三個孩子,按照草原的規矩,烏格齊養大了他們,才是他們的父親。
但是三個台吉,血脈尊貴,烏格齊只敢稱自己阿伯,而不是父親。
烏格齊是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他還活著,脫脫不花就不會兄弟相殘。
「但願大哥能夠寬恕我的罪過。」阿噶多爾濟搖頭,這次出走,算是徹底的失敗了。
烏格齊看著三個孩子長大,他無不感慨的說道:「正如你期盼的那樣,他是個寬容的人,換句話說,他並不適合這個時候,做一個可汗,他總是想著妥協就可以換得和平,卻什么都換不到。」
「不到最後的時候,他不願拿起刀來。」
「他身邊正需要你這樣的人,回去吧,我的孩子,你的大哥,正在等著你。」
墩台遠侯在迅速的擴張著,從最初的二百八十人,很快就已經增加到了上千人的規模,這種規模之下,阿噶多爾濟的信使走到半道上,就被一只利箭刺穿了胸膛,打下了馬匹。
而這封極為關鍵的書信,就被墩台遠侯所截獲了。
這樣的信使一共有六人,全都被截擊在了山道之上,繳獲的六封陰書,很快就變成了陽書,並且經過通事翻譯,遞到了楊洪面前。
楊洪看完,長松了口氣。他留下了建平伯高遠,將延慶衛軍,就是為了隨時支援賈家營,防止自己被掏了後路。
而也先的三部一脅從部,也趕到了萬全城下扎營。
「緩行。」也先突然下令,就地扎營,讓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大石的命令,那必然要執行。
前鋒立刻擺開了陣型,中軍開始扎營。
也先站在高處,打量著四周的地形。
他的正前方是宣府,左邊是萬全都司,右邊是懷安城,再往前是大同府和宣府之間的必經之路順聖川。
也先沉吟了許久,又看了很久的堪輿圖,開口問道:「阿噶多爾濟是否開始攻打賈家營?」
「並未有任何消息傳來。」伯顏帖木兒立刻回稟說道。
也先放下了千里鏡,憂心忡忡的說道:「沒有消息?沒有消息就是最壞的消息啊。」
「阿噶多爾濟這個濟農,壞我大事。」
攻打賈家營是一個試探的信號,可以試探出宣府的兵力布置,但是賈家營沒有消息。
這說明,要么是沒打起來,要么是阿噶多爾濟全軍覆沒,如果是後者還好,證明大明軍兵力在宣府。
阿噶多爾濟在也先的部署中,只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也先把阿噶多爾濟當旗子,阿噶多爾濟遲遲等不到回信,就直接開拔,回家去了…
阿噶多爾濟和脫脫不花不愧是兄弟倆,在溜號這件事上,兩個人有著相同的素養。
撤退轉進其疾如風,迂回包抄其徐如林。
燒殺劫奪侵略如火,友軍有難不動如山。
跟著你大石是為了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結果跟著你酒肉沒有,還損兵折將,那自然是逃之大吉。
和脫脫不花一樣,阿噶多爾濟撤軍時,也沒告訴也先,不是不想,實在是,信使過不去。
「我們的斥候,有沒有探查到什么消息?」也先再問道。
伯顏帖木兒再次搖頭說道:「完全沒有,還是上月時候,宣府的物資都到了,然後大軍出宣府,不知所蹤,更不知道回了沒…」
也先指著懷安的方向說道:「你看,我們再往前走一步。」
「懷安守軍,便可堵住我們後路,萬全都司再向西一陣之地,我軍立刻被四面夾擊,懷安、萬全、宣府軍鎮、順聖川山道,四面而下,我們該如何應對?」
也先的軍事天賦是極強的,他在即將踏入包圍圈最後時刻,讓大軍扎營了。
他一看這個地勢,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