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陛下要殺人(2 / 2)

「那你鼓噪廢除衛校是何居心?」朱祁鈺的語氣里已經帶有憤怒了,他認真的品了品,這奏疏的最後一句話,有願就學者,聽於附近學校肄業,依例科貢。

在衛儒學堂學的什么?

禮、樂、射、御、書、數六科,每初一、十五要去騎馬,每三五天去射箭,每天寫五百個字,還要讀九章算術,偶爾還要學下聲樂。

若是到了府州縣學,那學什么?

經史子集、律、詔、禮、儀。

山外九州正在推行農庄法,內署印的俗字本、小說、算術,都是有衛學教授軍中子弟,然後軍中子弟趁著農閑之時,教導衛所普通百姓。

農庄法為何要假托軍衛法去推行?

因為百姓們認可衛所,因為朱祁鈺推行農庄法,就必須借助軍衛法的種種制度。

百姓農閑的時候,也可以到衛所儒學去旁聽。

李賓言愣愣的說道:「臣沒什么居心啊,這不是慣例嗎?天下衛學繁多冗員,清汰衛學,三五合一啊,陛下。」

朱祁鈺深吸了口氣說道:「你這哪里是要合衛所儒學?分明是借著名頭,要阻撓農庄法的推行!」

「大漢將軍何在?廷杖三十!」

盧忠帶著兩個大漢將軍將李賓言拖了出去,盧忠的眼神里頗為同情,他能不知道李賓言,只不過是按著過往的慣例,在合並衛所儒學嗎?

軍衛法的敗壞,是系統性的敗壞,是教育、土地、人丁的全方位敗壞。

李賓言按慣例做事,這都新朝雅政了,還不能領會上意,你不挨打,誰挨打?

而且還挑中了大同左右的八衛衛所,那是陛下在山外九州推行農庄法的地方,你這個時候,辦這種事,不是討打嗎?

「陛下,臣冤枉啊,臣就是依著慣例行事,臣冤枉啊!陛下!」李賓言驚恐無比的喊道。

他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到底錯在哪里!

其實,李賓言還沒鬧明白,他要是不冤枉,就不是這一頓打,能了結的了。

李賓言挨了打,慢慢走回了朝堂里,很疼,但是糾儀官在殿上,他也不能表現的太明顯。

此時的大明朝的廷杖,那是衣服里帶著墊子,以羞辱為主。

「陛下,臣有本啟奏。」御史顧耀站了出來,俯首說道:「臣以為京師之戰,實乃大明之功,陛下王恕並用,對軍卒多有厚待,但是臣以為陛下事事垂詢於少保,恐有非議。」

朱祁鈺看著顧耀,來了精神。

他坐直了身子說道:「朕上次申斥都察院,一共有三件事,你跟朕說說都是哪三件事。」

顧耀眨了眨眼,俯首說道:「陛下臣乃御史,有風憲之職,此乃科道本職,大臣奸邪、小人構黨、作威福亂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貪冒壞官紀者劾;上書陳言乃是臣子本分。」

朱祁鈺搖頭說道:「朕問你什么朕當初申斥都察院,都申斥了哪三件事!你跟朕扯什么科道風憲之職!」

「朕問你,朕,當初申斥了什么!你跟朕說說,朕,當初申斥了什么!」

顧耀當然不太記得了,當時陳鎰倒了霉,他太興奮了,也只記得陳鎰倒霉的事兒了。

朱祁鈺深吸一口氣說道:「朕來告訴你,第一件事,就是不要私自稽首跪拜禮,第二件事,就是不要違反宵禁命令,五城兵馬司管不住你們,朕管得住。第三件事,才是之前總憲之選。」

「你們天天嚷嚷什么君父乃是萬民之表率,朕專門下旨申斥,你們只看到了總憲之位空懸,前兩件事忘得一干二凈!」

「朕問你,你可有一點恭順之心?來人,廷杖!」

盧忠這次可不是幸災樂禍了,他帶著兩個大漢將軍,直接將顧耀拖了出去。

這可是結結實實的廷杖,即便是墊著墊子,顧耀在上朝的時候,也只能被人抬著扔在了奉天殿內。

「即刻罷黜顧耀一切官職,永不聽用,三代之內,不得科舉。」朱祁鈺余怒未消,處罰的理由,並不是他彈劾於謙,而是自己專門聖旨申斥,顧耀膽敢不聽。

他天天等著殺雞給猴看,這只雞終於出現了。

朱祁鈺頗為平靜的說道:「顧耀,可心有怨懟不忿之意?」

於謙面色不忍,猶豫再三,還是站了出來,俯首說道:「陛下,風憲之職,乃是科道本職,上奏言事惹陛下震怒,廷杖與罷黜乃應有之意。」

「但是罪不至死。」

於謙已經察覺到了朱祁鈺話里不對勁兒,以他的了解,罷黜、永不聽用、三代不得科舉,這還沒算完。

陛下這是…要殺人啊!

這就是於謙,整個一老好人,一點權臣的覺悟都沒有,被彈劾了,還替人求情。

朱祁鈺甩了甩袖子,看著朝臣,估計都在想,陛下好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