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先上船再補票(2 / 2)

於謙點頭說道:「石景廠臣也去看過兩次,都很不錯,分工明確,井井有條,此廠若是建好了,大明地方可依例推而廣之。」

「官冶所之事,待到石景廠建好之後,在細細研議便是。」

朱祁鈺繼續說道:「朕把稽王的陵寢給炸了,它阻了煤井司的路。」

於謙搖頭說道:「臣聽聞此事了,陛下有些操之過急了,先是黃瓦換青瓦,降為親王陵寢,再炸、再拆,也沒人會說什么了。」

辦事總得有個過程,陛下這直接炸了,就不太好,不如換瓦降等,然後再炸再拆,左右不過是個親王墓,這樣做事。就不顯得那么急躁了。

於謙深知陛下的秉性,做事雷厲風行,說干,就得馬上干,操之過急,急於求成。

其實軍、政上還好,陛下表現了帝王應該有的沉著和冷靜,但是事涉稽王之事,更顯如此。

於謙的意思很明確,陛下這是辦得有點糙了。

他頗為無奈的說道:「稽王府上下又該惶惶不安了。」

「不過炸都炸了,胡濙要是有什么說辭,今天就該說了,明日早朝,即便是有一兩個言官議論此事,胡濙自會找補,陛下勿慮。」

事兒都做了,只能先上船再補票,讓禮部擬一道聖旨,將天壽山朱祁鎮的墓地降等便是。

難不成,再給它修好,重新降等,再炸一次?

太後那邊既然沒說什么,孫忠也離開了京師,應當沒有後患才是,但是於謙總是隱隱不安,但是具體不安在哪里,他也說不明白。

朱祁鈺認真琢磨了下,自己這事兒辦得極為痛快。

等?

在朝堂上扯來扯去,一拉扯就是半年的功夫,索性先給他炸了。

釣魚佬擅長打窩,朱祁鈺這算是用炸稽王墓這件事,又做了個窩。

至於上不上當,朱祁鈺並不看好,他這個釣法,從來沒釣上過魚。

偉人曾經說過,如果同你談的人只談成績,不談錯誤和缺點,那么他們就沒有反映現實的真實情況。

至少於謙現在還願意說朱祁鈺辦事的缺點,這件事本來可以更加圓滿一些,可以更體面一些。

但是這件事歸根到底是稽王朱叫門,太不體面了,朱祁鈺自然沒必要給他體面。

朱祁鈺放下了關於炸墓的事兒,他問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頗為古怪的說道:「瓦剌人最近沒了動靜,也不接見我大明漢使,也沒什么動靜,是要做什么?」

「臣以為,經宣府一戰,瓦剌人,怕是要西進了,哪怕不去西域,也要主力回和林了。」

「元太祖鐵木真稱雄草原,在元太祖十五年,在和林建都,謂曰龍庭。」

於謙點了點堪輿圖的位置,和林在漠北,距離大明京師大約三千里路,和京師到福建的距離相當。

而且除了漠南之外,全是大荒漠,大軍補給極為困難。

「自元太祖死後,蒙古就開始了皇室同室操戈,鐵木真第三子窩闊台和第四子托雷,開始內斗。」

「窩闊台在遼人耶律楚材的支持下稱汗,窩闊台聯宋滅金不久之後病逝。」

「窩闊台死後,窩闊台的孫子失烈門和窩闊台的長子貴由,開始爭奪汗位。」

於謙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窩闊台死後,立的是孫子失烈門,結果窩闊台的長子貴由不服氣,做了可汗。

這和大明朝立了皇孫朱允炆,燕王朱棣不服氣,占了皇位,就很像了。

於謙繼續說道:「貴由這可汗之位,坐了兩年,就死於了刺殺,並無子嗣,汗位由托雷的長子,蒙哥繼位。」

「就是死在了釣魚城下,號稱上帝之鞭的蒙哥?」朱祁鈺倒是對這個蒙哥有點印象。

蒙哥攻打蜀中,在釣魚城下築起高台,查看釣魚城內情況,被釣魚城守將王堅磚檑飛丸齊射重傷,蒙哥很快就死在了釣魚山上。

朱祁鈺對這個大元戰神,還是很有印象的,此人過往戰績,的確是堪稱戰神,結果還是一頭撞在了釣魚城上,撞死了,這個戰神二字,便有了一些嘲諷的味道。

於謙點頭說道:「的確是他。」

「蒙哥一死,蒙古就開始又一輪的同室操戈,阿里不哥和忽必烈,兩人打的天翻地覆,自此之後,前元同室操戈,比比皆是。」

於謙講到這里,就停止講蒙古的內斗史了,再往下不是三兩句話,能說的清楚了。

後面內斗更凶,忽必烈之下,三代人皇位更迭更是走馬觀花,不到六十年的時間,換了十一個皇帝,而且還是三脈互相廝殺,背刺與反背刺…

堪稱現實版的背刺風雲4。

這可是我最好的盟友!背刺?

得加錢!

於謙接著說道:「陛下,現在的瓦剌和漠南的韃靼勢如水火,兩派之間你死我活,只要稍加挑撥,就是烈火烹油。」

「瓦剌在宣府扔下了三千屍首,狼狽逃竄,也先要是再不帶著人回漠北和林,依舊在大同、宣府外的集寧徘徊,那就真的太蠢了。」

跑,對於草原人而言不是什么羞辱的事兒。

大明建國八十年,他們已經跑了八十年,已經跑習慣了。

所以於謙才斷定,瓦剌人要回和林,大軍再留在集寧,那就是在等死了。

即便是大明不收拾他們,實力大不如以前的瓦剌,也會被韃靼人收拾。

「那稽王呢?於少保以為,瓦剌人會放他回來嗎?」朱祁鈺問到了關鍵問題。

於謙搖頭說道:「臣不知。」

其實朝內最近這些事,稽王府死了一個奢員、大明朝死了三個御史。

這些朝廷上的波譎雲詭,都是因為那個還在迤北的稽王。

一些人心里還抱著稽王回來之後,圍繞在稽王的身邊,繼續自由的發財。

孫忠也好,顧耀也罷,都是如此,稽王的存在,已經嚴重的耽誤了大明前進的步伐。

於謙卻模棱兩可的說道:「但是臣知道,陛下應該早做准備了,畢竟瓦剌人別的不會,搗亂還是會的。」

瓦剌是不可控的因素,他們到底會如何處置他們俘虜的大明皇帝,現在的稽王?

迤北之事,何其錯綜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