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生命的奇跡(2 / 2)

朱祁鈺沒理會旁邊的嘈雜,滿是笑意的問道:「朕能看看去嗎?朕的意思是遠遠的看一眼就好。」

陸子才其實想說這個要求很過分,但是這是陛下,他想了想說道:「只能在門口看一下,孩子小,受不得風。」

朱祁鈺站在門前,延頸看了一眼,那小小的生命,在幾個太醫的照料下,不停的嚎哭著,手刨腳蹬,雖然無序,但是有力。

孩子哭的聲音不大,但很有力。

朱祁鈺就看了一眼,便關上了門,不住的點頭說道:「好,很好,極好!非常好!」

「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陸子才感慨萬千的說道:「姓吳,無名。孩子的父親是講武堂的庶弁將,死在了今年五月宣府之戰。」

「孩子母親有了身孕,艱難的生下了孩子,卻是難產而死。」

「眼下這孩子由養濟院看管,無父無母,便如野草。」

朱祁鈺臉上的笑容消失,眉頭緊蹙,他認真的回想了一番說道:「孩子父親可是叫吳復?廬州人士?」

陸子才愣了許久說道:「正是,孩子足月,是順產,出身的時候五斤七兩。」

石亨的表情頗為愕然,他驚訝於陛下日理萬機,居然還記得這個在講武堂任過幾天教習的庶弁將。

當時邊方吃緊,吳復主動求戰,前往宣府,死在了宣府之戰之中。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之久,陛下居然還記得。

朱祁鈺站在惠民葯局的院子里,思考了許久說道:「朕來養吧,等到病愈之後,便送到泰安宮來就是。朕賜其朱姓,名愈,等到成丁,再復姓吳。」

賜朱姓,就是讓他好好的長大,等到成丁了再認祖歸宗,賜愈之名,自然是取痊愈之名,健健康康的長大。

這孩子無父無母,放在養濟院里,怕是活過了這個春天,也活不過夏天。

泰安宮里也不缺這么一雙筷子,吳太後也不會介意宮里多一個孩子要養。

胡濙眼神一轉,俯首說道:「陛下,昭靖黔寧王沐英,字文英,定遠人,少孤,從母避兵,母又死,太祖高皇帝與孝慈皇後憐其悲苦,撫為子,從朱姓,成丁復沐姓。」

「自黔寧王在鎮西南,朝廷再無西南之憂!黔寧王,以英年膺腹心之寄,汗馬宣勞,純勤不二!旂常炳耀,洵無愧矣!黔寧王威震遐荒,心到九泉昭日月!」

「臣為陛下賀,為大明賀!」

於謙愣了許久,這個胡濙真的已經七十有六了嗎?

這孩子沒什么希望的時候,胡濙奔著陛下強賜奇功牌方向去找補,這陛下收個義子,直接搬出了黔寧王之事。

這讓朝臣從什么祖宗之法、祖訓、宗族禮法去反對呢?

大明朝的開辟定鼎太祖高皇帝做過的事,那就是祖宗之法。

朱元璋做得,陛下繼承列祖列宗之志,自然也可以收一個義子。

而且這孩子的父親為國殉難,母親又因難產而死,也算是仁恕之舉,於謙也沒什么好說的。

陛下的仁恕之道,向來對百姓極為寬宥,對福建的百姓兩次大赦,就是例證。

幾個御史本來打算站出來,結果胡濙一說,又縮回去了。

洗的實在是太干凈,以至於沒有角度去攻訐此事。

禮部實在是太專業了!

黔國公府,也就是常人口中的沐王府,與國同休,在最後的咒水之難中,末代黔國公沐天波,死難。

北有英國公府,難有黔國公府,大明勛臣中扛鼎二府。

朱祁鈺點頭說道:「陸子才、欣克敬,你二人在太醫院照料朱愈,授勛就不用去了,忙正事便是。」

一眾朝臣俯首高呼:「臣等恭送陛下!」

京師關於醫者刳腹之術的討論,立刻消失一空,一來是禮部尚書授意,停止喧鬧,二來,這孩子活了下來。

對於孝經重要,還是人命重要,在朴素的大明百姓、臣工心里,自然有所衡量。

翰林院的庶吉士、翰林們,打算著手改一改孝經了,洪武年間,《孟子》被刪減了一部分的事兒,他們可都還記得呢。

陛下有太祖遺風。

陛下到時候看著孝經和新政撞了車,指不定這孝經,在陛下手里變得面目全非。

而此時的稽王府內,稽王妃錢氏正在教朱見深長句,傍晚的時候,要到泰安宮去賀歲,朱見深是以稽王府世子的身份前去賀歲,自然要對禮儀規制進行一番教導。

「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錢氏已經急的一腦門汗,朱見深極為聰慧,但正是這種聰慧,讓錢氏有些驚慌。

這要是說錯了什么話,稽王府要遭殃的,而且是滅門之禍。

但是朱見深的聰慧,是極有自己主意的。

錢氏很擔心,但是又不能不去。

「周氏你在家中等候,我帶著世子去泰安宮吧。」錢氏最終還是決定自己去穩妥,即便是出了什么事,她是稽王妃,更好處理緊急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