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些事不上稱,沒有四兩重(2 / 2)

這一下子全都串聯起來了。

朱祁鈺點了點頭,無外乎就是致富神話罷了。

一個個致富神話的背後,不就是這層層疊疊,理不順、理不清楚的關系網嗎?

一旦理清楚,其實就不難理解,他們在為誰搖旗助威。

金陽十子也好,鳳陽詩社十四筆正也罷,他們依附於誰,就替誰說話。

食利者總是如此,緊密的聯合在一起。

朱祁鈺點頭說道:「朕決定派出以天子緹騎,日夜兼程趕往密州,詳細勘察密州市舶司私市之務,但是山東按察司僉事,也要定個能臣干吏。」

這個密州市舶司經營了十數年的時間了,利益龐大且難以切割。

而且事涉外戚,想要徹底查辦清楚,絕非易事。

李賓言左看看右看看說道:「陛下,要不讓臣去吧。」

王文一直說讓李賓言出去歷練歷練,這次是個絕好的機會,李賓言看沒人願意得罪人,他只好站出來。

彈劾駙馬都尉趙輝,陛下的姑老太爺,是他在年末的時候,捅的簍子,這簍子眼看著越捅越大,只好自己去了。

現在這個案子和京察的趙縉案摻和在一起,越來越復雜,水越來越深,自然得他去。

王文其實不太願意讓李賓言去,山東的水太深了,李賓言太直了,去了怕是出事,比如驛站失火、山賊強劫、不慎翻車、落水、水土不服等等原因。

於謙是從正統三年就以兵部右侍郎巡撫地方了,對於地方的事兒,於謙非常的熟悉。

於謙坐直了身子說道:「陛下,臣以為密州市舶司之事,並不難。」

有些事不上稱,沒有四兩重,可一旦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私設密州市舶司,在上下貪腐的時候,不就是個私市嗎?問題可大可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多不過罰酒三杯。

但是既然鬧到了廷議之上,這件事就算是上稱了。

私設密州市舶司,想要查清楚並不是難事。

於謙繼續說道:「但是山東的按察司已經糜爛不堪,李賓言出身諫台,到山東也可重新梳理山東按察司。」

「吏治先治風憲,陛下既然要抓風憲之事,李賓言正好過去試試。」

於謙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並且認為李賓言的自薦,也很有勇氣,此次山東之行,主要是重建山東的按察司。

這按察司爛了,山東的吏治絕對好不了。

至於密州市舶司,怕是收到消息就開始收拾細軟,准備跑路了,即便是沒有也是惶惶不安,如同待宰的牛羊罷了。

朱祁鈺左看看右看看,點頭說道:「李御史,莫要辜負朕的期望,你掛吏部右侍郎印綬,前往山東。」

吏部右侍郎乃是正三品,但是按照外放為品秩自動減一級,其實李賓言只是從三品罷了。

「臣定不負聖眷。」李賓言領命。

廷議還在繼續,朱祁鈺繼續說道:「夏卿,太仆寺的新馬政出來了嗎?」

太府寺卿夏衡站了起來說道:「陛下,做好了。」

他將手中的幾本奏疏分了下去說道:「陛下,太仆寺的新馬政為三個方向,齊頭並進。」

「第一要務,胡馬不可久用,不可為依仗,否則北虜以此挾重,反而讓朝廷用兵,處處掣肘,臣以為在河套、順聖川設立兩個軍馬場,選育良種。」

「臣依據陛下所言財經之法,以四倍所需倍之,核定馬倌月俸,此非定策,隨查隨補。」

朱祁鈺看著那封奏疏,大明要在春耕之後,對集寧發動進攻,收復集寧,營建城池,恢復洪武年間舊衛所,加強對河套地區的控制。

夏衡在安排上,居然緊跟陛下的角度,絲毫沒有考慮到集寧打不下來,又當如何。

夏衡繼續說道:「第二自然是宣府貢市,臣也擬了個流程,整頓宣府私市,合並馬市為貢市,確定馬匹膘肥年齡,馬價折銀等事。」

輪廓文章,夏衡的這個互市的種種制度,做的都不差,都已經正三品大員了,能力是極強的。

朱祁鈺看著貢市的制度,搖頭說道:「太仆寺為何要用鹽引、糧食、鐵器、茶葉等物,以物易物呢?為何不用銀幣?」

大明一個月鑄銀幣三十八萬,隨著朱祁鈺加高了勞動報酬,又給了兵仗局一塊奇功牌,這月鑄銀幣的速度正在加快。

大明上下抱著,三十年後,讓陛下還請過去欠款的同時,不能欠天下的錢。

夏衡愣愣的說道:「可是銀幣國內都不夠用啊,隨意用給馬市,那大明用什么?」

朱祁鈺嘆氣,他就知道是這樣。

他無奈的說道:「韃靼人、兀良哈人,也要用銀幣在貢市購買自己所需,我大明物產豐饒,這銀幣流出去,還能流回來。」

「照朕說的做吧,就以銀幣為交換媒介,讓他們帶著銀幣去貢市里購買所需之物。」

「定要嚴格控制火器、鋼羽等物向草原流動。」

利用鑄幣權割韭菜這件事,對於大明朝臣們而言,是一個新命題,畢竟大明連官鑄錢,都等同虛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