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送太醫院(2 / 2)

這些舉人讀了一輩子的聖賢書,就指望著金榜題名,光宗耀祖。

這臨近會試居然出了這么一檔子事,萬一陛下擴大了打擊面,尹昱這七個山東進士出身,怕是落葉也不得歸根了。

衍聖公是誰?他能分給山東仕林一個進士名額嗎?

他不能!

這次曲阜罷考之事,萬一惡了陛下,陛下稍有一點要削減山東進士名額的意思,整個北榜直隸、河南、山西、陝西等地的官員,立刻就會群起而響應。

共襄瓜分山東二十一人名額的盛舉!

這對山東而言,簡直是天大的噩耗!

就是你文宣聖裔又如何?

尹昱七人俯首帖耳,其怒意比朱祁鈺更盛幾分。

「里通倭寇之人呢?」朱祁鈺吐了口濁氣,繼續問道。

尹昱大聲喊道:「送太醫院!以儆效尤!」

朝臣天天勸陛下仁恕之道,但是真的涉及到了自己地頭上的利益的時候,那是真的不客氣。

胡濙站出來俯首說道:「里通倭寇乃是奸細,謀叛,謀反之大罪,亦乃祖制。」

「前明州衛指揮林賢帥兵守御,以備東海防倭。不期指揮林賢當在京隨駕之時,已與胡惟庸交通,結成黨弊,高皇帝就貶林賢海外倭國。」

「林賢居海外三年,暗私往倭國取回,就借倭國國王兵,假作進貢來朝,意在作亂。」

「其來者正使如瑤藏主、左副使左門尉、右副使右門尉,率精兵倭人帶甲者四百余名,倭僧在外。」

「林賢凌遲處死。今日孔府里通倭國,應依例送往太醫院。」

太醫院缺了奸細,現在正好有了奸細,不正好嗎?

既所求,固所願。

既然有求,那就滿足他們,這不是仁慈的父親應該做的事嗎?

朱祁鈺點頭說道:「文淵閣擬詔吧。」

有些事不上稱還好,上了稱,千斤都壓不住,密州私設市舶之事,不上稱,那是私人海貿,一旦上稱,那就是貪贓枉法,通倭大罪。

胡濙借著俯首說道:「陛下,衍聖公,其意為繁衍文宣聖人之後,但是臣查了半天,前元時,延祐三年封孔思晦為衍聖公,但是這個孔思晦的父親孔浣,臣窮經盡典,未曾發現有只言片語。」

「這個孔浣仿佛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臣以為應派出巡撫等官,查一查這個人。」

胡濙這次一地三洗。

他首先就質疑了孔彥縉這個衍聖公的合法性,這個孔思晦的父親,壓根就沒有任何記載,乃是元仁宗查孔氏家譜,然後廢孔思誠立孔思晦為衍聖公。

可是孔思晦的父親,卻沒有任何的明文記載,這是值得商榷的事兒了。

這就給了天下讀書一人一塊遮羞布。

他孔彥縉,都不是文宣王孔仲尼的後人,如此為非作歹,國法嚴辦,法不容情。

大家依舊是儒家門生,孔仲尼坐下聖徒,歲月依舊靜好,是衍聖公的繁衍二字出了問題。

其次,他給了陛下最大的靈活的處置空間,無論陛下是要廢了衍聖公的爵位,還是把孔家數千人盡數流放,亦或者衢州孔氏立為衍聖公,都有了進退的空間。

最後是給山東、兗州府、曲阜的所有人一個體面,這衍聖公都是串兒了,自然是味兒不對了。

他們聯合無力繼續科考會試的舉人,罷考鬧事,是因為這血統不夠純正,不是至聖先師首善之地出了問題,更不是先民開辟卿雲之所出了問題。

也不是學的學問出了問題,而是這孔府出了問題。

胡濙此言一出,其中三味,立刻被諸臣品了出來,都是人精,能不懂這個?

但是如此一句話,一地三洗的本事,他們還真沒有…

「如此讓李賓言查一查吧。」朱祁鈺點頭,這胡濙洗地非常專業。

胡濙給了天下人最後一絲體面,唯獨沒有給孔彥縉和其宗族,留下任何的體面。

連他們依仗的孔子後人的身份,都被奪了。

「還有一事。」朱祁鈺坐直了身子說道:「山東此次罷考舉人,應當如何?」

尹昱依舊沒有站起身來,他大聲的喊道:「居中聯袂之徒,謀叛謀反,臣以為當斬首示眾,蒙昧受騙之徒,應革罷功名,貶黜為民。」

李賓言將衍聖公不律案和兗州府罷考案,分成了兩個案子,朱祁鈺對其處理也是分成了兩個案子。

居中聯袂,自然是謀叛謀反,至於蒙昧受騙,一起起哄的家伙,尹昱的說辭也頗為狠辣。

直接革除功名。

考個舉人很難嗎?

考個舉人真的很難,海瑞就是舉人入仕,一路坐到了南京吏部右侍郎。

海瑞一輩子追求的是什么?她一生提倡廉潔、節儉。

恢復太祖高皇帝刑罰,對貪污犯進行剝皮揎草,嚴刑峻法,大肆整飭吏治,天下才能海晏河清。

考個舉人等同於改天換命,范進中舉對此描寫的極為周詳,雖然范進中舉是藝術作品,但其實何嘗不是來源於生活呢?

考個舉人可能就是無數學子一聲的夢想,見官不拜,能登堂入室。

這一奪去了功名,怕是比死好要難受百倍,千倍。

朱祁鈺點頭說道:「一應革除功名,貶黜為民就是,三世之內不得科考。」

「還有人反對嗎?」朱祁鈺坐直了身子,處理結果有了,就等反對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