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瓦剌人留下的爛攤子(2 / 2)

那不同點呢?

「昌平侯,下次鹽鐵會議,一起參加吧,討論如何開發河套地區。」朱祁鈺看出了楊洪的疑問,笑著說道。

他當然准備好了如何開發河套地區

楊洪點頭。

石亨帶著四武團營來到了集寧城的時候,目瞪口呆的看著集寧的滿目瘡痍。

集寧本身就是土城,圍不過二十里,土城牆依舊在,但是城內卻是火光一片。

瓦剌人的確是跑了,但是他們跑的時候,把整個集寧付之一炬,火光點亮了半個天空。

瓦剌人沒有和集寧生死共存亡,他們選擇了毀城離開,通過卓資山,跑到了東受降城與伯都會合。

守不住就毀城?這是什么人才能干出來的天大蠢事?

城中大火,四武團營只好駐扎在了城外,等待著火光退散。

瓦剌人當然可以逃跑,但是聚集在瓦剌城的百姓,則是遭了大難,他們看著自己的家園被燒毀,除了歇斯里地的逃跑,卻是毫無抵抗之力。

石亨看到了人間煉獄。

太醫院是一種絕對的理性,那眼下的集寧,就是絕對的暴力。

大火漫天,百姓們僅剩下的糧食和財富都被瓦剌人搶奪帶走,甚至還有可能發生了屠城。

瓦剌人知道集寧守不住了,在離開之前,先自己劫掠了一番,隨後才西逃。

瓦剌人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於謙帶著校尉,拍馬趕到,他勒住了馬匹,呆滯的看著集寧的漫天大禍,瓦剌人連自己的百姓都不放過嗎?

「於少保。」石亨坐在了一塊大石頭上,滿是無奈的說道:「這就是一群劫匪!他們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爛攤子給我們!阻攔我們進攻的步伐!」

「就像是杜充掘開了黃河,阻攔金軍南下一樣!」

於謙卻是滿臉笑容的說道:「那武清侯以為,阿剌知院應該如何?」

「他們應該散盡資材,然後和百姓們依依惜別,痛哭流涕,指責大明軍隊暴虐,致使他們失去了家園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才是真正的爛攤子啊,現在他們把所有的惡事都做了,這是把自己在集寧地區的根基,全都毀的一干二凈了。」

「這民心向背,豈不是天命盡在大明?簡直是愚蠢。」

石亨一愣,這可是毀城,多少人家破人亡,換個角度理解,短暫阻攔一下大明軍隊的步伐而已,而且真的能夠阻攔嗎?

「高,還是於少保高,百尺那么高!」石亨點頭說道。

於謙並未下馬,看著那漫天的火光說道:「某聽聞,李賓言在密州市舶司營建市舶貢舶,營建船廠,那些孔府留下的舊物,反而成了累贅,需要盡數拆毀。」

「這集寧也是一樣的道理,燒了也好,省的我們自己毀掉了。」

「去官山議事台看看?」

石亨點頭說道:「走,去看看!老早就想去看看了,聽說那是蒙兀人的聖地!」

官山議事台依舊如初,瓦剌人走的時候,並沒有毀掉官山議事台,舍不得。

這是他們的祖宗榮光。

這里的九十九泉環繞,依山傍水,風景極為秀麗,甚至還有奴仆瑟瑟發抖,顯然瓦剌人走的時候,沒有帶走他們。

這些都是普通人,在經過了盤問之後,他們會服役五年,隨後恢復自由身。

於謙漫步走上了議事台,這里有兩殿四廡(wu),於謙勒馬,看著正殿的牌額之上。

兩側有對聯:英風亮節同炳寰區,忠義神勇文武雙全,牌額上寫著英烈忠武。

這地方已經十分的破敗了,頂上的琉璃瓦年久失修,房門上的窗紙早就不見了蹤影,朱紅色的殿柱滿是斑駁,羅幕早就成為了一縷一縷,艱難的掛在房梁之上,顯然是走的時候,極為匆忙。

於謙了解瓦剌和韃靼人之間的矛盾,算不上血海深仇,只能說是不共戴天。

里面供奉的是忽必烈一脈的雕像靈牌,瓦剌人對他們能上心才是怪事。

不拆都是深明大義了。

於謙左右看了看,連連點頭說道:「這里適合做前軍指揮部,把這些靈位悉數拆掉就是。」

官山議事台,地理位置極佳,在卓資山和集寧的中間,進退有據,可以指揮前線作戰,也可以顧及到後方重建之事。

「拆掉啊?」石亨呆滯的問道。

於謙點頭說道:「拆掉吧,彼時不拆,是因為時機不成熟,現在拆,是因為到了拆的時候了。」

高皇帝為什么不拆?文皇帝為什么不拆?

元儒忠義之士,何止是絕食自盡而亡的鄭玉、念念不忘中原消息的馬玉麟、以石擊脊風痹不入仕的陳達、斷指明志的夏伯啟叔侄。

還有寫出《送東陽馬生序》的宋濂,被朱元璋譽為:「大明開國文臣之首」的宋濂宋龍門,所敘危素之行事,悉用至正紀年,不用干支。

在給前元衍聖公孔克堅寫墓志銘的時候,宋濂也用元朝的年號,至正二十八年。

至正二十八年,是洪武元年,在大明朝當官,宋濂居然用至正年號,這是有恭敬之心嗎?

還有前元舊臣張昶,更是明目張膽在朝堂上表示,吾仍思歸故土也。朱元璋大怒令都督府查問,張昶留下八字:身在江南,心思塞北。

朱元璋盛怒,將其杖斃。

這都八十多年前的事兒了,正如於謙在講武堂對陛下說的那樣。

當初太祖高皇帝受的那些委屈,是為了天下。

現在大明皇帝不受這些委屈,也是為了天下。

江南豪族無不懷念前元,為何?

因為前元寬縱。

前元對江南地主統一使用一本於寬的政策,大約就是什么都不管,甚至連賦稅都不管…

所以,都說太祖高皇帝殘暴,太祖高皇帝為什么挨罵?因為大明什么都管。

於謙轉了一圈,笑著說道:「武清侯啊,咱們倆的梁子也該了結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