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贈穎國公,謚武襄(2 / 2)

「陛下。」陸子才俯首說道:「昌平侯已經走了。」

朱祁鈺點頭平靜的說道:「朕知道。」

興安俯首說道:「陛下,七十歲了,喜喪。」

朱祁鈺點頭平靜的說道:「朕知道。」

秋風吹走了樹杈上最後幾片倔強的黃葉,風忽然大了起來。

「陛下,臣請遣官賜葬祭等事。」胡濙嘆息的說道,楊洪走的時候,並沒有什么心結,的確如同興安所言,乃是喜喪。

朱祁鈺點頭繼續平靜的說道:「准,讓楊傑承襲昌平侯,為父守喪吧。」

生老病死,人間常態。

陸子才號稱人間閻羅,但是他畢竟不是真的閻羅,沒辦法給楊洪增壽。

其實陸子才,是有些猛葯,可以讓楊洪再撐上一段時間的。

但是陸子才不忍,到了冬天時候,那些過往的傷口,就會像螞蟻撕咬,癢痛無比。

再撐下去,受更多的痛苦。

陸子才也有鎮痛之物,比如最近到了京師,渠家的福祿三寶,就是鎮痛良葯,但是楊洪是天人五衰,如此折騰一個老人,那不是醫者仁心。

楊洪會被葬在金山陵園里,稽戾王葬在那里,楊洪也會葬在那里,但是稽戾王乃是以庶民之禮下葬,而楊洪乃是以侯爵之禮下葬。

靈堂設下,興安帶著聖旨代天子葬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昌平侯楊洪,洪武鳳陽人,自少武勇,由百戶積邊功,累遷至昌平侯。」

「奉命備御宣府最久,號令嚴肅,士卒精強,虜寇臨邊,輒夜遣人劫其營,虜甚畏之,曰:以我兩人,不能敵宣府軍一人。」

「蓋一時邊將之能振兵威,以懾虜心者,莫與比。亦頗知好文,事嘗請建宣府儒學以教武職子弟,至是卒,朕聞悼憫不已。」

「朕嘗讀史記,至田氏齊威王言其臣有檀子者,使守南城,楚不敢寇泗,上十二諸侯皆來朝。朕意古有未然者,及觀昌平侯將守北邊始信其事蓋有。」

「楊公洪,修飭邊防,經畫歲計,訓練士馬,振起荒頹,與夫建立廟學,以教兵戎子弟,賑恤孤寡,以酬士卒死難,尤德政之大方,公之葬也,朕亦悲痛。」

「特贈穎國公,謚武襄,以昭其功,欽此。」

朱祁鈺為楊洪蓋棺定論,肯定了楊洪戎馬一生的功績。

楊洪其實也想著再撐一下,等到大明軍凱旋,但是蒼天何薄。

朱祁鈺作為天子,他要讓這些為國戍邊征戰的國士,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朱祁鈺需要力保大明價值觀的正確,英雄就應該被贊揚,而不是被詆毀。

朱祁鈺雖然接受了楊洪的離去,但是他依舊是悵然若失,畢竟是國之重臣。

他偶爾也會拿著【宣府之戰】的兵棋棋盤,發呆許久,也會想起當初,於謙和楊洪兩個人,打的石亨、楊俊、孫鏜三個人潰不成軍的樣子。

畢竟【天子北狩】的結局,是朱祁鈺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但是人走了就是走了,人死不能復生。

興安形色匆匆的走上了聚賢閣俯首說道:「陛下,最近京師出了個事兒,新科榜眼劉昇,酒後肆意,和蔡愈濟因為那曹姓的男伶,吵了起來。」

「就是那個近時冶容,衣色大類婦人,妝容尤勝於娼,不能辨其男女的曹姓男伶。」

朱祁鈺眉頭緊皺的說道:「怎么回事?劉昇不是應該在翰林院進學嗎?他怎么和蔡愈濟吵起來的?」

罵曹姓男伶是人妖物怪的就是蔡愈濟,蔡愈濟是那種十分傳統的學士,他那里能見的了這種妖物?

但是似乎新科榜眼劉昇,要給這男伶站台。

興安猶猶豫豫的說道:「太白樓的戲班子都是外請的,這戲班子是劉昇家里的生意。」

「劉昇乃是嘉興府富家子弟,和這曹姓男伶同鄉有舊,而且這曹姓男伶,本就是劉昇入幕之賓,龍陽之好。」

朱祁鈺認真分辨了一下點頭說道:「同鄉、有舊、自家生意,入幕之賓,所以,劉昇給這曹姓男伶站台,本就應該對吧。」

興安不敢再多說,他只負責打聽消息,告訴陛下事情的前因後果,至於如何處理,那是陛下的事兒,他不敢置喙。

但顯然,大皇帝最近很不高興,楊洪走了,陛下現在連個下棋的人都沒了。

這劉昇,怕是撞上了。

「戰況如何?」朱祁鈺頗為平靜的問道:「是蔡愈濟這個老御史贏了,還是劉昇占了上風?」

興安無奈的說道:「蔡愈濟作為監察御史,事情繁雜,現在是劉昇在挑釁,蔡愈濟都不知道這事,最近吏部、都察院准備大計,蔡愈濟都忙瘋了,哪有空搭理劉昇。」

京察,是抽空京師魚塘里的水,大計就是抽空天下魚塘的水,把每條魚都翻過來看看,拾掇拾掇,看看是不是爛了心,黑了腸的人間之屑。

朱祁鈺立刻就明白了,劉昇的目的,可能不僅僅是為了自己龍陽好友站台,更是為了博名。

怎么升官最快呢?

當然是踩別人,博得名望。

這種人在官場上歷來不少,蔡愈濟是搭理他吧,沒空,不搭理他,顯得勢弱。

這件事尬住了。

朱祁鈺認真的思考了片刻說道:「大計是國朝大事,蔡御史為國忙碌,耽誤不得。」

興安俯首說道:「自是如此。」

朱祁鈺接著說道:「這等小事,不是什么大事,還是這新科榜眼啊,他太閑了,若是他整日忙忙碌碌,還會為了一個伶人鬧得沸沸揚揚,鬧的朕都知道了?」

興安搖頭說道:「陛下說的有理。」

朱祁鈺靈光一閃說道:「你去尋新科進士翰林院掌事吳敬過來。」

「這劉昇不是閑的慌嗎?朕給他找點事兒做。」